再睁开眼,李八安发现自己身处在一个巨大的圆形广场,人头攒动。
头顶乌云密布,烟雾缭绕。
广场四周的矗立着八个粗壮的棕黄色长杆,杆子下端用鲜艳的红绳绑着,上端是散穗的高粱糜子,通体发出荧荧金光。
李八安愣了神,记忆飘回小时候的农村,想起来了,这是巨型的笤帚!
现在都用塑料扫把,笤帚簸箕这些老古董应该赶紧去申遗了吧?慢了怕要被隔壁的思密达抢先了去。
不是,我这是在哪儿?
环顾四周,她这个理科生匮乏的词汇库里只蹦出了两个成语,“古今中外”,“五花八门”。
方圆5米内,除了和她差不多正常着装的,还有些穿着古装汉服,和服,韩服,异域风的,仙气飘飘的………自己是误入了什么大型cosplay会展现场吗?
不对,哪里不对劲。
她揉着太阳穴不自主的往后退,脚上一趔趄,跌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苍白的脸浮现在眼前,额头的伤已经贴上了纱布,正是乐府江南小区8号楼甲单元101室的男人!刚刚被救护车拉走的那个姓沈的!
“啊~~~姓沈的,你还活着?”李八安惊愕地瞪大双眼。
男人眉眼深邃冷峭,眉毛挑了挑似乎有些不悦,说:“沈殇,没死成。”
“活着就好,那……你得赔我误工费和精神损失费!”李八安推开他,但是头晕腿软,又跌坐回去。
“多少?”沈殇说。
“一……” 李八安举起一个手指头。
“一百万?”沈殇问。
“可以吗?”李八安愣了愣。
“先拿个方案。”沈殇拧眉。
“什么方案?”李八安问。
“赔偿方案,我的律师团队会处理。”沈殇说。
这时,一个挽着发髻刘海齐眉、穿着藕白衣裙的女子一脸嫌弃走过来,盯了沈殇一眼,嘟囔道:“臭男人,倒叫你趁机轻薄了这妹妹。”
这女子体型纤细,却大有鲁智深倒拔垂杨柳的气势,一把蛮力将将沈殇狠狠推开,然后伸手过来扶住李八安。
沈殇猝不及防,在地上坐了个屁股蹲儿,狼狈不堪。
他扯了扯领带,松了一颗纽扣,以一个自以为优雅的姿势坐在地上。
他抬眼愠怒的看着女子,薄唇轻启,嗓音低沉,发力道:“张!助!”
这个诡异的地方自然没有他嘴里的那位张助,沈殇愣了愣,自知无趣的从地上爬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
李八安心里一边觉得好笑,一边心里纳闷:不是姐妹,我不怕姓沈的,倒是有点儿怕你啊。
她盯着这水蛇腰柳叶肩的女子来来回回看了几遍,咽了咽吐沫,试探问:“林……黛玉?”
女子莞尔一笑:“正是,难为妹妹认识我,说明我人气很高嘛。”
“你……你清朝的?死了都要……三百年了吧?那我岂不是也死了?”
李八安嘴唇发颤,脸色比沈殇还白,一口气没有上来,终于撅了过去。
一个身穿白大褂男人鬼气森森的飘过来,只见他胸前的卡牌上写着“费泰,急诊科住院医师”。
这费大夫面容格外疲惫,不知道熬了几个通宵,黑眼圈挂到了鼻尖,稍微拾掇一下就可以去鬼屋当真人NPC了。
费泰嘴唇紧抿,俯身细细查看李八安的情况,接着松了一口气,说:“这位患者低血糖了,谁有糖?”
一只精瘦结实的手伸过来,骨节分明的手掌摊开,上面是几颗大白兔奶糖。
“各位老板,这个行不?金山分厂产的,又软又甜。”男人扬了扬下颚,嘿嘿一笑。
沈殇瞅了来人一眼,质地粗糙的灰蓝色衣服套在他清癯的身躯上,过于宽松显得不合身,衣摆随着他起伏的胸腹轻轻摆动,左胸前标识牌上有照片和几行信息:
——魔都提篮桥监狱
——姓名:贾壵
——档案号:****660315
——处遇等级:普宽 B级
“可以可以,帮上大忙了。”
费泰从贾壵手里拿了一颗糖,还带着些许体温,扯了包装纸塞进李八安嘴里。
不消一会儿李八安的脸色就慢慢缓过来,她睫毛颤抖了几下,蓦的睁开眼,发现三个男人正凑近了围着她,有点儿懵。
她一回头,又对上了“林黛玉”那双瞪圆了的杏目,不由得心头一颤,“啊~~~~~~”
“妹妹莫怕,我叫林雪青,是个专门模仿林黛玉的网络主播,也算是林黛玉的本家嘛。”
林雪青赶紧解释,撇了撇嘴说:“妹妹真是不禁逗,倒显得是我无理取闹了。”
李八安喃喃道:“幸好幸好,我李八安寒窗苦读二十年,轻易不敢死,我要死了实在是党和人民的一大损失啊。”
众人哑然,这姑娘看着中规中矩,精神状态倒是领先一般人。
林雪青掀了掀眼皮,冷笑道:“现在死没死的不好说,不过再这阴阳怪气的鬼地方,大抵也是凶多吉少了。”
众人的神色凝重起来,若有所思。
突然,砰砰砰,一阵刺耳的音响声从广场的一角响起。
大家循着声音望过去,只见一只和人差不多高的乌鸦正在用它的翅膀暴力拍打着手里的麦克风。
触霉头啊,今天音响灯光节奏灯故障连连,它在控制台鼓捣半天了,也不见效果。
大乌鸦将麦举到那巨大的黄色尖喙上,唾沫四溅的开始试麦:
“喂喂喂,哈喽哈喽,摩西摩西,一把哟一把哟……嗡嗡翁……”
“各部门注意,123,试麦,123,试麦……嗡嗡翁……”
“现在是穹窿时间5月32号25:00整……嗡嗡翁……有请今晚美丽动人的……嗡嗡翁……首席DJ兼金牌MC——扫把星Mrs马!”
电磁干扰带来的蜂鸣声实在特刺耳了,广场上不少人捂起耳朵。
“请叫我……咳咳”
一个粗狂的女烟嗓响起,又募地停住了,咳嗽了几声,迅速换了个夹子音,重新说:“请叫我Miss马……嗡嗡翁……”
那夹子音又略带羞涩道:
“我早就和那个姓姜的老不死和离了……嗡嗡翁……目前单身,在场诸位公子英雄……嗡嗡翁……可要把握良机啊。”
李八安觉得这声音尤甚是耳熟。
怎么听上去这么像她那让人不省心的妈?
她踮起脚尖,探头探脑从人群的间隙望过去,果真是她妈妈马招娣!
只是换了副古人装扮,盘发簪花,身穿罗裳,抹着胭脂水粉,这么一打扮也着实年轻靓丽了不少。
李八安尴尬地脚趾扣地,我的妈,你又发什么神经?搞这么大阵仗?
——难不成是自己昨晚大半夜站在她床头盯着她,吓得神经失常了?
——这事也不能全怪李八安啊,马招娣整天带着三姑六婆七邻八舍开批斗大会,逼李八安去相亲,说她26岁了还嫁不出去丢人现眼对不起祖宗,其实就是想狠敲一笔天价彩礼,去给小儿子盖房子娶媳妇。
——马招娣捶胸顿足说自己为女儿婚事操碎了心,急的晚上整宿整宿睡不着。
——不孝女啊,一帮人追着她从街头骂到结尾。
——不孝女心怀愧疚,半夜站床头,却不料马招娣呼噜打的山崩海裂,地动山摇。
——她刚想用手机录下来,马招娣却醒了,被手机背光照的惨白发绿的脸,吓得肝胆俱裂。
——李八安也愣了,说:“你不是说半夜睡不着吗?”
——结果是,李八安胳膊和大腿内侧,现在还留着马招娣掐出的姹紫嫣红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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