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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一章 第二节 松平郡

沿着松平郡往东南方向走,快马加鞭不出四日便能远远看到高耸的墙壁。城墙之后,便是大毓的国都骊阳京。传说中,伏鸣女神降世创造了大毓。为了纪念神明的创世之功,人们便选择了这个留有她神迹的地方作为这个国度的都城。不知多少岁月过去,骊阳京始终矗立在大毓的中心,且周围除了南边不适宜生存的万里荒泽外,已经建立起一圈星罗棋布的城镇。即便今日南方的金昭郡日益富庶,骊阳京的地位也依然不可动摇。从第一位由神女亲点的开国之君宋熠,到今日的少年皇帝宋濯,没有一位君王做出过更换国都的决定。

若论京中最尊贵的所在,当然是位于其正中央的皇城。但若要问现如今京中最华丽的地方,不少人可能会犹豫是否该回答敬王府。在距离皇城仅有几条巷子的地方,是敬王宋祁的居所。这些年随着府中人口增加,敬王将附近的几条街逐渐买下,扩充宅子,还在北边略偏远些的地方新修了一座占地几百顷的别院。京中之人提起这几处敬王府的产业,一方面自然感叹敬王手段了得,以自家当初并没有多少的田庄为本竟能翻出如此巨量的财富。另一方面则是私下疑惑,皇城附近居住的非富即贵,也不知敬王使了什么办法让这些达官贵人心甘情愿的让出自家的宅邸。

敬王并没有辜负旧主们的忍痛割爱,将新扩的宅子修建的金碧辉煌,文采风流。就连宅子里铺路用的石子儿都是专门从西珏运回来的。工程最繁忙时,围着这座宅子几班倒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而敬王也的确出手大方,再多的工人,只要是给他做工的,均以市面上两倍到三倍的工钱结算。一时之间为了抢差事,王府门口几乎没有打破了头,最终还是护院出来喝住了人们。但即便有这样小小的不愉快,这件庞大的工事给骊阳京带来的新鲜热闹也是一段佳话,直到今日工事早已结束,依然被京中的人们津津乐道。

敬王不但爱奢侈华美的宅子,爱宅中各国收集来的奇珍异宝,也爱不同宅子后院里不同风味的各色美人。他的王妃是当年尚书家的小姐,也曾是位名动京城的才女。而宅中十几房妾室则是包罗万象兼收并容。既有西珏商人献来的舞姬,也有伽蓝营统领家出身的大家闺秀。对待自己的女人和孩子,敬王一样出手大方,无论什么出身什么来历,既进了他的后院,便都是一样金尊玉贵的养着。当然,他最着力教养的还是王妃的独子宋泽,早早替他讨了世子的封。敬王府规矩大,只有世子能够从小跟着王爷四处出入。见过宋泽的也都说,这位年方十六的世子确实有乃父之风。如今看来,敬王一脉历经了之前的多年沉寂,现在到了该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最近世子替敬王出京办事,来月才能回府,后院中的事务随之清闲了下来。但没想到宫中突然来了一道旨令,说临近伏鸣女神诞辰祭礼,今年太后精神不济,要京中适龄的贵女们进宫协助典礼进行。敬王府自然也要送人,便又开始忙了起来。毕竟宫中这道旨意表面上是协助典礼,实际上大家心知肚明,是为了给已到适婚年纪的皇上选皇后。送府中小姐待选本身便是一件复杂的事情,何况敬王府中适龄的小姐足足有五六人之多。敬王在知道这件事后,向王妃交代只送一人即可。经过一番忙乱,最终定下了生母已逝,在王妃院子中教养的七小姐宋令芷。

这下,整个后院的忙碌便集中在了宋令芷一个人身上。衣裳簪环做了扔,扔了做,又找了宫中伺候过的老嬷嬷来教授礼仪规矩和太后皇上的脾气喜好。课上了三天,宋令芷第一天便几乎将所授之事全部记在了心中,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按照嬷嬷的安排,按部就班的做完了所有的功课。

课程结束后,众人在房中用茶。老嬷嬷一脸笑容地恭维道。

小姐聪颖毓秀,有大家风范,必能得太后娘娘和陛下欢心。王妃尽可放心。

王妃淡淡一笑,看了一眼座下低头品茶的少女。宋令芷低着头,羞涩的轻粉爬上了她白皙的后颈,一副因被人议亲而娇羞的少女模样。王妃放下手中的茶盏,笑道,承嬷嬷吉言。倘若真如您所说,将来敬王府必有重谢。

老奴不敢。明日小姐便要进宫了,贵府定是好事将近。这几日王妃和小姐都受累了,两位千金贵体,今日还请早些歇息。老奴先告退。

王妃见状也不再留,在座上欠了欠身便回头叫丫鬟。嬷嬷辛苦了。秋宣,送送。

伶俐的丫头嗳了一声便迎了过去。宋令芷也立即起身,向老嬷嬷行礼。送走客人后,王妃一脸疲倦地坐下。宋令芷了然于心,立刻走上前要跪下替她捶腿,但王妃只是有气无力地挥了挥手。

罢了罢了,回去吧。这几天你哥哥就要回来,所以明儿就不送你了。教你的记清楚便是,明日好好的去,别给你父王丢人。

是。少女躬身行礼,举手投足已有宫中风范,端丽无比。回到自己的小屋后,立刻有下人上来替她换了衣服,又伺候洗漱,不到半个时辰就按照嬷嬷的吩咐把人送上了床。不知过了多久,拔步床隔间里值夜的丫头已经发出了均匀的呼吸声。而宋令芷则慢慢睁开双眼,凝视着头顶漆黑一片的帐子。黑暗中,方才的羞涩端丽从少女的脸上、眼中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夹杂着冷静、愤怒和冲动的神情。映在她此刻黑曜石一般闪烁着的双眼中,仿佛两团冰冷的黑色火焰。

宫中的这道旨令如同天降甘霖,解救了困于无法可施,差点鱼死网破的她。在大毓,起码直到现在,皇权都是最尊贵,也最残暴的武器。能够接近它,对宋令芷而言是绝无仅有的好机会。因此无论如何她也要握住成为皇后的机会,就好像前几日从一众姐妹中杀出来,成为进宫人选一样。

喜悦和仇恨将少女的心来回煎熬,将她的睡意驱赶的无影无踪。宋令芷深深呼吸,告诉自己明日必须以最好的状态进宫,否则一切都将化作泡影。这么想着,她终于逐渐冷静下来。为了入眠,少女调动出潜藏于记忆深处的温柔声音,在一声声的呼唤中渐渐睡去。

阿细,睡吧,阿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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