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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健身教练的“楼道私教课”

阿强最近有点烦。他供职的“力美”健身房因为水管爆裂,被迫停业维修一周。这对于一个视健身为生命、一天不练浑身刺挠的肌肉猛男来说,简直是酷刑。家里的哑铃?那点分量对他来说跟玩儿似的。望着自家501那点可怜巴巴的空间,再看看窗外灰蒙蒙的天(不适合户外跑),阿强的目光,最终像探照灯一样,锁定了公寓的公共区域——那条不算宽敞但笔直的楼道。

“空间就是用来运动的!空气就是免费的负离子!” 阿强握紧拳头,肱二头肌在紧身背心下贲张,眼神里燃烧着“变废为宝”的健身狂热,“楼道,不就是天然的、免费的、24小时开放的…多功能健身走廊吗?!”

次日清晨六点半,当大多数邻居还在与周公缠绵时,欢乐颂6楼的楼道,已经变成了阿强的“力美分舵”。

“呼!哈!”

低沉的吼声伴随着沉闷的撞击声,率先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阿强正在进行他的“楼道热身”——靠墙静蹲。他宽阔的后背紧贴着斑驳的墙壁,双腿屈膝呈90度,大腿肌肉绷得像石头,额头青筋微凸,每一次呼吸都带着力量感。沉重的脚步声是他移动的信号——他像一头巡视领地的雄狮,沿着楼道缓慢而稳定地横向移动,进行动态拉伸,每一步都带着力量,震得墙皮似乎都在簌簌发抖。

住在602的莉莉被这富有节奏的“咚…咚…咚…”震醒,烦躁地用枕头捂住头:“靠!大清早拆楼啊?!” 而楼下404的张伟则推了推眼镜,默默打开了手机分贝测试APP,看着不断跳动的数字,眉头紧锁。

热身完毕,阿强进入了正式训练环节。他占据了楼道中央的“黄金位置”,开始进行自重弓步蹲。每一次下蹲,结实的腿部肌肉爆发出强大的力量,身体起伏的幅度极大,动作标准得像教科书。然而,楼道宽度有限,他每一次向后伸展的腿,都几乎要扫到两边的墙壁或者…恰巧路过的倒霉蛋。

就在这时,502的门开了。小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手里端着个泡面桶,趿拉着拖鞋,准备去公共洗手间倒掉隔夜的汤水。他迷迷糊糊地刚走出两步——

“小胖!早啊!来得正好!” 阿强正好完成一个漂亮的弓步蹲起身,汗津津的脸上洋溢着看到“潜在学员”的热情光芒,“看哥这动作!标准不?核心发力!臀腿联动!” 他一边大声讲解,一边下意识地、充满力量感地又做了一个示范。

“唰!”

阿强那如同钢鞭般有力的后腿,带着风声,以一个极其舒展的姿势猛地向后蹬出!

小胖只觉得一股劲风扑面而来!他“嗷”一嗓子,睡意全无,肥胖的身体爆发出惊人的求生本能,猛地一个“战术性”后仰!手里的泡面桶脱手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金黄色的、带着可疑菜叶的抛物线,然后“啪叽”一声,精准扣在了…旁边无辜的消防栓箱上!

汤汁四溅!面条挂壁!浓烈的红烧牛肉面气味瞬间弥漫了整个楼道!

阿强的动作僵在半空,看着消防栓箱上的“抽象派泡面艺术”,又看看惊魂未定、一脸幽怨的小胖,挠了挠汗湿的板寸头,嘿嘿一笑:“呃…不好意思啊兄弟!动作幅度大了点…不过你这反应速度可以啊!有潜力!练练绝对能瘦!要不要加入晨练?免费带!”

小胖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又看看那惨不忍睹的消防栓,欲哭无泪:“强哥…我…我就想倒个垃圾…” 他认命地叹了口气,转身回屋拿抹布,嘴里嘟囔,“这楼道…比早高峰的马路还危险…”

楼道泡面事件并未浇灭阿强的热情。上午十点,他迎来了今日份的“特邀学员”——精力过剩的王阿姨。

“阿强啊!你说的这个拉伸,真能治我这老胳膊老腿的僵硬?” 王阿姨穿着鲜艳的广场舞练功服,兴致勃勃。

“必须的!王阿姨!相信我!生命在于运动!拉伸是保养关节的秘诀!” 阿强拍着胸脯保证,“来!靠墙站好!跟我做!深呼吸…对…手臂慢慢往上举…感受肩胛骨的舒展…”

阿强化身专业又严格的教练,一丝不苟地指导着王阿姨做肩颈和上肢拉伸。王阿姨学得很认真,但动作嘛…嗯,充满了广场舞的韵味和自由发挥的灵魂。阿强不时上手纠正:“阿姨,手臂再高一点!对!保持!坚持十秒!…哎,腰别塌!核心收紧!”

狭窄的楼道里,阿强高大的身躯和王阿姨努力伸展的手臂,几乎形成了一道密不透风的人墙。小胖送完一波外卖回来,看着这架势,只能像只灵活的胖老鼠,紧紧贴着墙根,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侧身挪过去,生怕惊扰了“大师授课”。

然而,真正的“灾难”,发生在苏苏身上。

临近中午,苏苏终于鼓足勇气,决定把积攒了好几天的垃圾清理掉。她戴上一次性手套和口罩,像执行高危任务的特工,轻轻拉开603的门。门外,阿强正指导王阿姨做一个大幅度的侧向伸展。

“阿姨,向侧面伸展!对!想象手指尖要碰到那边的墙!拉伸侧腰!” 阿强洪亮的声音在楼道回荡。

王阿姨努力伸着手臂,身体大幅度倾斜。苏苏看准两人动作间隙,低着头,拎着垃圾袋,想以最快的速度溜向楼梯口的垃圾桶。

就在她即将穿过“人墙”缝隙的瞬间——

“很好!阿姨保持住!” 阿强满意地点头,一转身,正好看见低着头、像只受惊小鹿般快速移动的苏苏。

在阿强眼中,所有移动的生物都是潜在的健身伙伴!尤其是苏苏那略显单薄、长期伏案画图的体态,简直就是“亚健康”的**广告!

“苏苏!” 阿强眼睛一亮,一个箭步上前,精准地拦在了苏苏面前。他那汗湿的、散发着蓬勃热力的高大身躯,像一堵墙瞬间挡住了苏苏的去路和光线。他脸上洋溢着阳光(在苏苏看来是恐怖)的笑容,不由分说地伸出大手,热情地(在苏苏看来是极具侵略性地)拍向苏苏那因为紧张而微微耸起的肩膀!

“美女!难得看你出门!脸色有点苍白啊,是不是肩颈不舒服?长期画画很伤颈椎的!” 阿强的声音洪亮又充满关切,“来!别客气!强哥帮你免费诊断一下!一组开合跳,保证你神清气爽!”

他的手掌带着汗水和力量感,眼看就要落到苏苏的肩膀上!

那一瞬间,苏苏的社恐雷达发出了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报!

阿强身上蒸腾的热气和汗味(虽然不臭,但浓度过高)!

那极具压迫感的高大身躯和洪亮嗓音!

那只即将进行“肢体接触”的、蒲扇般的大手!

还有“开合跳”这种光听名字就让她心率飙升的恐怖运动!

“啊——!!!” 一声短促、尖锐、充满极致惊恐的尖叫从苏苏喉咙里不受控制地迸发出来!她像被高压电击中,整个人猛地向后弹开!手里的垃圾袋“啪”地掉在地上(幸好袋口扎紧了),她也顾不上捡,转身以百米冲刺的速度撞回603,“砰”地一声巨响关上了门!力道之大,震得门框上的灰尘都簌簌落下。紧接着,门内传来反锁门栓的“咔哒”声,以及…吸尘器被开到最大档的疯狂轰鸣!

阿强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只剩下满眼的错愕和受伤:“我…我就是想帮她拉伸一下肩颈…开合跳很简单的…” 他茫然地看向王阿姨。

王阿姨收回伸展的手臂,啧啧摇头:“哎哟,小伙子!吓着人家小姑娘了!你看你这一身汗,跟个铁塔似的杵那儿,还动手动脚…人家小姑娘脸皮薄!要讲究方式方法!” 她语重心长地传授起“街道办式”的群众工作艺术。

阿强看看自己汗湿的背心,又看看603紧闭的、仿佛还回荡着尖叫声的门,再看看地上孤零零的垃圾袋,第一次对自己的“热情助人”产生了深刻的怀疑。他挠挠头,讪讪地弯腰帮苏苏把垃圾袋拎起来,放到垃圾桶旁边。

楼道里,只剩下王阿姨“注意方式方法”的絮叨声,603门内吸尘器歇斯底里的轰鸣,以及…若有若无的红烧牛肉面和汗水的混合气息。阿强的“楼道私教课”,在泡面飞天和社恐溃逃的爆笑(且尴尬)中,暂时宣告休课。欢乐颂公寓的清晨活力,总是以如此硬核又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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