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帝棺椁已停至三日。
皇帝的意外驾崩出人意料,容宸不仅要保证朝堂其他官员势力平衡,还不能让所有人知晓皇帝驾崩的消息。
日头正好,宫墙掠过鸟儿的影子。
燕昭站在刑部大牢外,视线里是一片逼仄的天际,她抬头只能看见高高围着的朱墙翠瓦以及那一方窄小天地。
这时,一只修长如葱管的手轻轻拂过燕昭的肩膀,唯有清脆的笑声响在耳边:“阿昭,你怎么在刑部这里?”
燕昭一听到这个声音,下意识去看身边的人一眼,熟悉的华贵衣裙和用名贵珍珠玉簪挽起的盘发,还有少女时那双总是含着点点哀愁的眼睛。
“公主殿下,近来您过的还好吗?”
面前的贵人正是许久不见的三公主殿下容姝,也是刚得封号的安阳长公主。
“其实,阿昭,明日我将与夫君远走江南而去,你切莫伤心。总有一日我们还会有见面的机会,人生何处不相逢?”
容姝说着将袖子里的一封笺信递到了燕昭跟前,她又说:“这是我几日前托五弟取得的消息,是有关荷华的。本来我并不想让你过早得知这件事,可细想隐瞒了你也就对不起我们少时的情谊。”
燕昭收好信,沉默一刻后问:“那你们可是会一直待在江南?”
“阿昭,我腹中已有夫君骨肉,虽然我并不爱他,但是为了孩子,我也不能一直留在京城里。如有机会,我们定会再见。”
送走了一个故人,燕昭收着自己心里的一点遗憾走进了刑部牢狱。
用着坚固泥墙筑成的大牢,几个痛苦的叫声隐约从深处传来。
侍卫们点起火把,耀眼的火光照亮着牢狱大门的两个人。
一个刑部的官员过来道:“成王殿下,有一个人已经招了。”
被火光照着侧脸的男人沉眉思索,然后迈开步子跟着去了牢里。
燕昭也跟着过去,只听到一声惨叫划过耳边,她看见了容宸的脸色十分难看。
“殿下,这人在说到一半就突然口吐鲜血没了动静。”
容宸没再看地上的死尸,挥袖走出了大牢,在一道光影斑驳里,他横着眉抿着唇,脸上的表情冷的像冰。
走出大牢,燕昭就没看到容宸。
许是去找谢大人了,想起来这个故交,她也是很久未见谢濯玉了。
……
临夜,皓月当空。
刑部大牢一片安静,睡在隔壁办公的偏房里,燕昭难得做了一回梦。
很久没有做梦了,她梦见了她的友人荷华身在破败的宫殿中,连天也是黑的,漆黑的房间里,荷华披着头发的肩膀半露,苍白肌肤上是道道疤痕,一条一条长长的痕迹像是蜈蚣爬过。
半夜,燕昭惊醒。
她深深呼吸着,脖子一起一伏,此时天还未亮,一个消息也传到了她耳中。
大牢里,容宸脸色发沉:“本王的好四哥被虞国人救走了。”
披着衣服匆忙而来的燕昭刚好听见了容宸所说之言,她心里一沉,连昨晚做的梦也想不起来了。
“殿下,看来后日不久虞国就会卷土重来了,臣认为边关易受他们影响,还请殿下让臣带兵赶去边关。”
燕昭再次跪在地,明白她性子的容宸伸出手扶起她。
“燕昭,本王命你即刻带兵戍守边关。但是,你要答应本王一件事。”
燕昭道:“臣答应殿下,定会平安归来见殿下的。”
容宸没再说话,只是靠近她一步又一步后才拿出一个小物件,他说:“本王还是觉得这虎符燕将军拿着为好。”
燕昭愣住:“殿下,您这是为何要拼好又还于臣手上?”
容宸终于深深看她一眼,低笑过后又自顾自地说:“本王心悦一个姑娘已久了,就是不知恕罪道她能不能答应一个要求。”
燕昭瞬间了然,她顿住半晌才道:“殿下,臣与您是不同的。这天地太过辽阔,而深宫又太过狭小,臣是一只徜徉在天地之间飞翔的鸟儿,所以请殿下恕罪,恕臣不能为殿下留在京城中。”
容宸没说话,他看向远处,低声对燕昭说:“你是大祈的希望,燕昭。本王一直觉得你是这世上自由自在的姑娘,你合该去往属于你的真正天地。”
燕昭说:“臣遵命。”
又是一个月后,大祈的边关终究是沦陷在与虞国的战火之中。
唯有京城远离一切纷扰。
同月同日,成王获封摄政王,独揽朝堂一起大权,之前混乱的局势才得以恢复。
边关之中,成片荒林里驻扎着许多旗帜人马,几个威武的汉子围坐在草地喝起一袋酒囊里的酒。
其中一个人道:“要不是为了京城里头的那位,咱们将军早就已经成家了。”
“是啊,如果不是因为那位成王殿下,将军怕是早就离了京城来边关潇洒了。”
一想起来离京后将军的表情,几个人皆是摇摇头。
将军主帐里,一个瘦消的人影坐在书案前静静看着绘制已久的地形图。
“若是爹在的话,他会怎么做?”
燕昭抬起头,青黑一片的眼底下浮现出一丝疲倦来。
随侍的部将撩起帐篷一角:“将军,现在已是深夜了,您该就寝了。”
看到半夜,燕昭仍然没有躺下歇息。
直到很久后,她抬手指着地形图:“我终于知道怎么防守了。”
兵不厌诈,那她也可以用一计烧了对方的粮草,当他们的粮草被毁了以后供给会受很大影响,士气会一蹶不振。
但是,这并不是长久之计。
大祈士兵与敌**队已经僵持许久,如果不能破局那么任何人的性命都没保障,这种结果并不是燕昭想要的。
一夜无眠。
天光破晓,燕昭就知道一决胜负的时机也即将到来了。
而这时,虞国的大营开始混乱了。
天稍微漆黑一片,一道道点燃着火的箭就射进了藏着粮草的帐篷,所到之处全部是一片火海,白烟缭绕。
眼望天边的火光,身在近处一片树林里的燕昭仍旧沉默不语。
如果当初她爹和两个兄长能预知危险,是不是就不会被别人用计谋害?
只是,到底是不可能了。
收敛一切情绪,燕昭带着身边的部将去到军帐中心,她站着看见每一张年轻黝黑的脸神情坚毅,每一个人的眼神都很坚定,其实让人想起来这一群年轻人不过都还是刚刚过了弱冠年纪。
“大祈的将士们,听我号令。如家中唯有父母在的请出列,家里唯有妇孺没有兄弟的人也请出列,不是将军我不让你们出战,而是因为如果你们都走了,家里父母、寡嫂侄儿这些亲人他们又该如何活下去,所以有这些情况的人请出列。”
燕昭每一句话都响在当场将士们的耳中回荡许久,然后就有几个年轻小伙子站出了队列,但也只有十人而已。
她看着这些陪伴了自己几年战场生涯的将士们,胸口也像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这也许就是信任与忠诚。
“好,剩下的人继续跟着。大祈的将士们,听我号令,即刻前进!”
说完这一句话,燕昭深深看了远处狼烟滚滚、长河落日圆的戈壁,与之隔开的是重重河山,烽火连天。
长路漫漫天似海,唯有卿心思故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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