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
当天夜里,皇宫南边百年大树之下,一抹雄壮却意外矫捷的身影越上了树枝,只听树枝发出难以承受的“吱呀”一声。随即又归于平静。
那身影蜷缩在树枝上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远处小跑来一个瘦削的人儿,那人儿今日拿了盏橘黄色的灯笼,灯笼的光晕随着跑动左右摇晃,直至越来越近。
秦眠走到树前,将手中灯笼放到了一旁,今夜的树看着同昨日没什么区别,依然是静默无声的伫立着,可在秦眠看来,却似发着丝丝神光。
“大树爷爷,今日一早我们在殿外看见了一篮子银丝炭,那碳火是您赠与我的吗。”
说罢,秦眠小心打起了商量:“若真是您送的,您就挥挥枝干怎么样。”
说罢,就见层叠树影的最中心处,有树枝猛烈的颤动了几下,仿佛是生怕秦眠看不见一般,上头的落叶扑簌簌的往下掉。
秦眠一惊,忙道:“树神爷爷,您别激动,我知晓了,多谢您送的碳火。”
得了回应,秦眠总算松了口气,果然万物皆有灵,连皇宫内的大树都生了神性。
秦眠听扬起张大大的笑脸,笑得眉眼如花,仿佛的得到了什么极好的东西。
可这在青木眼中就不是一回事了。
青木隔着树影看着秦眠,多么可怜的小姑娘,长的也瘦瘦小小的,跟个没吃过饱饭似的,他又想到了那年吃树根啃草皮的日子。
听其他暗卫讲,小公主和他一样,小小年纪就没了母亲,得了些炭火就像是拿到了什么宝贝一样。
天可怜见的,青木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肩膀颤动了两下,他们未来主母现下的日子可真是太惨了。
***
寂静的黑夜里,江府外的胡同巷子快速的略过一道雄壮的影子,再灵活的顺着高墙翻越进去。
落地后,那道影子踮起脚,鬼鬼祟祟的往里走去。
刚走了几步,忽见前边站了两道身影,一道修长挺拔,一道略矮些,却透着股威严的气势,熟悉的让人心惊。
青木眼神极好,不过几秒钟,他就识出这正是他的主子和暗卫首领。连忙俯身跪下。
“这般迟了,又未给你安排任务,你这是去哪儿了?才来江府第一日,便如此擅职离守!”威严的声音在夜里响起,砸的青木的心都停跳了两下,他小心抬眸观察主子的神色,夜色太黑,看不清楚,也没观察出个所以然来。
他只得埋下头:“我去皇宫了。”
“去皇宫做甚,有给你派发任务吗?竟如此随意出入皇宫,若让别人发现你该如何解释,暗卫出入都得带上任务调令,那调令上才是出入皇宫的佐证,你什么都没有,去冲撞了贵人被说是刺客该怎么办,若让他人觉得江府有异心又怎么办!这些在之前训练的时候难道没与你讲吗?”
暗卫首领显然气急,青木这人看着老老实实的,在之前训练之时也是最努力刻苦的一个,没成想来到江府第一日竟犯下如此错误。
青木满心只有主母,自然忘记了这层层训诫,只得闷着头回答:“昨日十七公主去许愿,主子让人送了炭火去,我想十七公主今夜也定会再去,就入宫替主子去看了看,本想回来后再去向主子汇报。”
“什么十七公主....”他说到一半也停住了,他之前一直跟随着上一任江家之主,也算是看着江云起长大,入仕途,再得重用,能力斐然,年纪轻轻便又要将江府推向另一个新高。
江云起入官后家主就将暗卫管理之权交于了他,他自小便无需让人操心,无论是幼时学习亦或长大入仕,若要说他会让人操心的一点就是他的姻缘。
他今日在忙着思索任务的问题,新暗卫第一次接任务,他这个暗卫首领未免有些担心出什么问题,故并未注意到下午暗卫的汇报,如今说来,倒确实有几分诡异,他家主子什么时候这般怜香惜玉了,还帮人实现愿望。
江云起未理会旁边传来的异样眼光,只问道:“哦?她今夜许的什么愿望?”
青木听他口气不像是要责罚他的样子,忙回道:“公主今日没许愿,只是来问问这炭火是不是您.....是不是树神给的。”
这还需还问问。
都放在她门前了。
“果真是胆小如鼠。”他说完,也未再多言,转身径直离开。
暗卫首领心中正疑惑,正要问是否需要让该擅职离守的暗卫去受罚,却见人都已经走远了。
转头一想,这是好事啊,孩子终归是长大了。
明日就去同老家主讲。
他不觉扬起抹慈爱的笑,一回头,就见青木正睁着他那双炯炯有神的目光看着自己,吓了一跳,笑容又马上落了下去。
“以后不可这样擅职离守,若有事情必须禀报后再行动。”
青木大声答是。
“这次也就算了。”说完,又从袖子里拿了个调令出来,“以后进出皇宫将他带上。”
等人都离开了,青木拿着那调令,木头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之意,他,才是暗卫里最会看主子眼色的一个!有了主母果真不一样!
而暗卫首领背身离去,脸上笑意又重新浮现,他暗中竖起大拇指:“干的好啊。”
***
去许愿成功得了炭火,秦眠的心情也好了很多,许是去树下呆了片刻,连她的感冒也好了,树神爷爷果真是有灵的。
有了炭火夜间睡的也好了许多,难得的暖意围绕着主仆二人,秦眠的面色也好了不少。
秦眠坐在桌旁,手中很熟练的绣着东西。
一旁的炭火烧的劈啪作响,整个屋子里都弥漫着淡淡的香味。
她幼时母亲去世后就不怎么爱出门了,每日呆在芳苓殿无事可做,就拿针线绣些花样,以至于她的绣工格外出色,即使是曙朝最厉害的绣花娘子也是不逞多让的。
“十七公主,咱们公主唤你过去。”
一粉衣宫女站在殿外喊道。她未进室内,面漏鄙夷,一个公主住的甚至还不如她。
“您可得快些过去,迟了公主会发火的。”见未有人回应,她又喊道,只面上闪过一丝不耐烦。
秦眠一听声音便知道是谁。
是九公主身边的丫鬟翠环。若是说芳苓殿平日里能有谁来,那只能是九公主身边的人了。
九公主乃贤妃所生,自幼是活泼好动的性子,每次犯了错,贤妃便罚她抄书,十多年了,惩罚方式还是一成不变。
小时候秦眠身边的嬷嬷走了后,饿了好几日,偶然间碰到九公主抄书,九公主爱动,让她抄书像要她命似的,抽抽噎噎的哭,字倒没落下几个。
桌子上放了几碟糕点,一看就极好吃,秦眠走过去,眼巴巴的瞧着,趁着对方发怒前说道:“我帮你抄书,你可以给我吃糕点吗。”
于是后来秦眠自然而然的仿着九公主的字帮她抄了十多年的书,二人的字连教书的嬷嬷都分辨不出来。
“好,这就去。”秦眠放下手中的针线,跟着出了门。
翠环心里本就瞧不起秦眠,不过一个不受宠的公主,因着些字同她主子有些来往罢了。
得了回应也未等她,趾高气昂的就走了。
“什么东西,不也就是一宫女吗,成日里作这个样子,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主子。”岁竹口中骂骂捏捏的,她最瞧不上翠环的嘴脸。
秦眠倒是懒得计较,若要计较这些人对她的态度,那宫里这些年自己都把自己给气死了。
在这宫里,最重要的就是放平心态,绝不为他人的态度而影响自己的心情。
再者,她其实并不讨厌九公主,只是觉得她幼稚些。
可能是从小吃的糕点都是从九公主那里来的原因,她有时还会默默的期待贤妃罚她抄书。
到了九公主的住处,她正恹恹的倚靠在贵妃榻上,见秦眠进来也只是随意的看了一眼,一旁的书桌早已摆放好了书纸和砚台。
倘若中途贤妃使人来看,两人便急忙将位置调换一下,门外一直都侯着人,只要见到贤妃侯着的人声音就拔高些打招呼。
九公主看了秦眠安静抄书的模样,觉得有些无聊,又想起她娘亲今日拉她去讲的事情,不过就是她也到了年纪,要择婿了,她对这事也不反感,反而有些期待,这么想着,脑子里就已经绘出一抹矜贵挺直的身影。
于是她问秦眠:“你想过以后的夫婿是什么样的吗。”
秦眠手顿了一下,笔尖在纸上落下一点墨来,她其实没想过这些事,在这宫内能吃好睡好就不错了,她以后的夫婿她还真没怎么想过。
她老实的摇了摇头:“没有想过。”
“怎会未想过,你只比我小一岁,等明年自然会给你择婿。”
秦眠微微瞪圆了眼。九公主见她那模样,以为是被择婿这事吓住了,又说道:“这有什么,早晚都会……”
还没说完,就见对面那人正瞪圆了眸子看着她:“你居然知晓我的年岁。”
“……”
九公主翻了个身去,不想再理会身后这人。
不过这也足够让秦眠吃惊了,宫内记得她的人都不多,更惶恐年岁,她一直以来都不讨厌九公主,毕竟也算是这宫内为数不多能记住她的人。
外头有人气喘吁吁的冲进来。
“出什么急事了?这般急头白脸的过来。”九公主从塌上坐起,瞪向那冲进来的宫女。
宫女缓了几口气,才说道:“公主,江……江大人进宫来了,现在正与太子和几位皇子在荷花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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