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静的身子软软倒下,被她身后的大山接住,他扶着阿静,对一旁的人说:“撤。”
在酒楼门口值守的侍卫本该一天换两次岗,但念着现在生病的人多,多是一人一天。
夏霁怕阿静受寒,取了自己所带最厚的一件衣服,下来寻她,见门口无人,她问向掌柜的:“同我一同来的姑娘呢?”
掌柜的停下手里算盘探头:“刚才还在这站着呢?奇怪了。”
夏霁上楼喊了四名侍卫,让他们赶紧去附近寻阿静,她抱着衣服坐在大厅,希望不是她多想罢。
寻阿静的侍卫已去了半日仍毫无所获,雨势越来越大,夏霁坐不住,站在门口不停张望,吹进客栈内的雨水把她半个身子打湿,湿发贴在她的脸上,仿佛风一吹便倒了。
最后一名侍卫赶回客栈,无奈地摇摇头,阿静失踪了,在白日能把她带走之人武功绝对不低,甚至不止一人。
夏霁拿起伞,带上侍卫:“走,随我去县衙。”
浔阳县衙内乱做一团,衙役们扛着沙袋搬到门外的马车上,步履匆匆,甚至都未顾及来此的夏霁一行,县令坐在大堂之上愁眉不展,师爷看到夏霁,迎上前:“不知姑娘因何来县衙报案?”
夏霁亮出公主令牌,县令从座位上站起,师爷俯身刚要跪下,被夏霁示意身旁侍卫拦下:“不用拘礼,如今西部进犯,我身边一名暗卫不知被何人带走,浔阳城可能不安全,还请县令多做防备。”
县令弓着身子,语气低沉全是愁绪:“多谢公主提点,但县衙里人手短缺,浔阳附近水位暴涨,若继续下去浔阳城只怕要被淹了。”
夏霁问道:“那县令可有何打算,我这还有些人手,可以帮忙。”
县令看过她身后带的侍卫,说:“这雨势继续如此下去,酉时若还不停雨,只怕要先安排城内百姓撤离,我已经派衙里的人去城外堆砌防洪墙,哪怕雨小一些,也该能度过。”
夏霁看着衙役们的身影,防洪事关一城的人,若再让他们帮忙寻阿静,只怕耽误大事。
她只留了两名侍卫保护她,其他侍卫随着衙役帮忙,夏霁一众撑伞而来,为了行动便利,师爷又拿出几件蓑衣给他们,夏霁上前拿起一件,换上蓑衣和油靴跟在队伍之后。
县令本以为公主要走,但见到她在搀扶下上了出城马车,慌忙上前拦住:“公主,这是去城外布防的马车,下官再另派一辆送您回去。”
夏霁:“我知道,你们人手不足,我也无事,可以一起,不用理会我,一会我便同他们一起回来。”
县令本还想拦,师爷劝阻道:“还请公主保重,平安归来。”
夏霁随着众人向城外前去,阿静失踪后她便派人问过守城侍卫,侍卫彼时未见到有人出城,但城内又遍寻不到,他们无法挨家挨户巡查。
但她在城外一方面可以帮助防洪,另一方面亦可以随时观察出城人员,若发现阿静,也可以及时拦下。
车外哗哗的雨声隔绝周围的一切声音。
此时,浔阳城外。
“站住!干嘛的?”守城侍卫拦下一辆马车。
驾车的车夫带着斗笠,递上一锭银子,雨声太大,侍卫只得上前凑到他耳边,只听闻:“军爷,浔阳这几日大雨,我闺女身子不好,在这又治不好,想带她去遥城看大夫,顺便躲躲雨,这雨太大了。”
侍卫撩开车帘,阿静昏睡在其中,旁边还有一个老妇人,向侍卫低头问候:“官爷行行好吧,我这闺女再不去看病,只怕熬不过今晚了,我们今日必须赶到遥城。”
妇人声音并不大,侍卫并未听到她所言内容。
“行了,”侍卫放下手,回到一旁站着,“路上注意安全。”
“多谢官爷。”
马车驶出城外,大山穿着蓑衣跟在后面走着,侍卫拦下他,仰头望着他令侍卫难受,他指挥着大声喊道:“你靠后站站,干什么的?”
大山退后几步,用他仅会的几句话,蹦出几字:“出城,躲雨。”
侍卫检查了他身上包袱并未发现异样,心道:怕不是个傻子,摆摆手:“行了,走吧。”
出城后不久,在城外接应大山的人接上他:“下一步我们该如何?”
大山看着远处的浔阳城。
山雨欲来,城后昏沉的天空仿佛吞噬一切,猛涨的河水汹涌澎湃,裹挟着无法抗拒的力量一点点向浔阳席卷而去:“等着。”
*
沈淮序拿着令牌和赵荣烁的圣旨去军中调派军马,军中将士迅速集结,快马加鞭往浔阳城赶,这一路有些地方下雨,但雨势不大,大多是晴朗无云,一路畅行并未有难,沈淮序问道随行副将:“若照此进度,何时能到浔阳?”
副将答:“不出半日,不过到浔阳需要绕路,最快也得未时。”
太慢了,他还要再快一些。
笼罩在天空的乌云慢慢聚集,越往南,天色越暗,已完全见不到太阳,厚厚的云层笼罩,雨越来越大,路也愈发难走,一部分马匹陷在泥沙中,阻碍了他们的进程,未免耽误行程,沈淮序留下他们几人,带着大队人马往浔阳赶。
*
浔阳守城的侍卫仿佛泡在雨中,斗笠四周流下的水像水幕一般,守城侍卫见迟迟无人出城,跑到街边的茶馆里坐下,要了壶热茶。
远处几辆马车急驰而来,侍卫认出是县衙的马车,放下茶杯,带着斗笠跑出喊道:“快,开城门。”
夏霁描述阿静的模样,问侍卫:“刚刚可有如此的女子出城?”侍卫凑上前,待听清后,立刻想到:“刚刚出城,一个老翁驾车,车上就有你说的女子和一个妇人。”
“他们走了多久?”
侍卫回忆:“得有半个时辰了。”
夏霁向他们借了几匹马,让两名侍卫去追,留下更多的人随她一起垒抗洪墙,衙役们从马车上将沙袋搬下,夏霁便抱着小一些沙袋去填。
县令终归不放心,让师爷来看,黑压压一排戴着蓑衣的人忙个不停。
河水已经涨至脚踝,刚刚垒起的低矮一些的沙袋很快又被水没过,公主的个头比他们瘦小,一眼便能认出,师爷拿着伞跑上前,撑在夏霁头顶:“公主,雨太大了,您先回去吧。”
夏霁脸上已被水打湿,不知是汗水还是雨水,她用手擦擦眼睛:“师爷您先回去吧,这人手不足,我能干一些是一些,无须担心我。”
师爷将伞放下,加入到队伍中,经过近两个时辰的努力,垒起又被河水冲倒的沙袋墙经他们用绳子、木板加固,终于能勉强支撑住。
虽还未至傍晚,但天黑沉沉的,只能看到附近几米范围内的光景,一道闪电瞬间照亮天边,他们的衣服全都湿透,手被水泡的发皱。
夏霁脸色惨白若纸,师爷担心她有个闪失,先带着人马去茶馆歇息片刻,茶馆老板见如此多衙役们和师爷,听闻他们一直在城外抗洪,赶忙上了热茶:“快歇歇,今天这茶不收钱。”
众人坐下后,夏霁仍遥望着城外,他们会追回阿静吗?阿静到底被谁带走,她一直在自己身边,在宫内无其他故交,莫不是之前在北齐她们分开后,她遇见的那人?
阿静此时坐在马车中,还未苏醒,大山因身量高大,并未和她同乘,老妇人看着眼前的阿静,小声嘀咕道:“为何军长非要冒死赶回浔阳带走这女子,帝姬若知道此事,只怕会怪罪。”
车外的雨声将她的话语掩下。
阿静的眼皮微微动了动,她并未立刻睁眼,感受着四周环境,她应是在一辆疾驰的马车上,手脚被缚,无法动弹。
大山将她带走了?
未久,马车悠悠停下,车外的雨声渐小,阿静不知是浔阳城雨小了,亦或是她们已经出了浔阳。
车夫下车小解,车上的妇人起身,把阿静靠在一旁,也下了车。
渐小的雨声让阿静更敏锐感知四周环境,待妇人下车后,阿静试探性地睁开眼,打量四周,幸亏她的衣服没换,她弯着身子从靴子边摸出她必备的暗器,把绳子割开但并未割断,伪装好后,恢复刚才的模样靠在马车边。
不久,妇人上了车,马车继续前行,阿静瞄准时机,挣开绳子的一瞬间,抬手将妇人打晕,妇人发出的声音被她捂住,她拿绳子将其绑了,扔在一旁而后掀开车帘的一角,看到了大山。
公主有危险!
阿静顾不得多想,她身上的刀剑被收了,只有随身藏下的暗器,她瞄准大山,估算着马车和他骑马的速度,向他掷去,嗖嗖两道寒光忽闪,大山侧身躲开,阿静在一瞬间从马车上飞出,落到一旁。
她抬头对上大山的目光,他们此行只一辆马车、一名车夫、大山还有同行者三人皆骑着马,见他醒了,除大山之外,其他人皆亮剑对着她,但并未出手,等待大山的命令。
众人余光瞥向大山,但大山并未言语,他们冒险救出此女子,这女子定非同寻常,但却不知是该杀还是该保。
阿静观其模样皆是一顶一的高手,此时不能恋战,若想赶紧赶回,她必须拿下一辆快马。
雨小了,落到阿静身上蒙了一层水雾,她一手摸上腰间最后一枚暗器,像一头猎豹一般,猛地发起冲击,冲着队伍最后一名小将杀去。
*
沈淮序这方骑马奔驰浔阳,他带领的都是北齐精锐,不惧风雨不怕作战,但人可以硬扛,马在风雨交加路上却频频有误,加之雨天看不清前路,很多马负伤,若继续赶路,只怕坚持不到浔阳。
副将提议:“前面有个小镇,我们不如先去休息片刻,看看镇上有无卖马和修理的铁匠。”
沈淮序虽然心急,但无领兵打仗的经验,多听这些良将的建议总没错,他号令:“全军先去前方休息,副将带十人去镇上找卖马和休整的店家。”
他们在镇上的一家酒楼歇脚,吃了些东西,沈淮序凝眉望着如墨的天空,强烈的不安涌上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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