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月后,至承书院结课,商翕回到春欣殿,近来为了准备结课考试费了她不少心神,这会得闲倚在美人榻上她才想起自己已经有好久都没见到蔺煦了,就连这次的结课考试他也没有出现。
商翕稍扭过头,望向窗外院落光秃秃的枝头。
自从上次在杨沅沅口中听闻宁国公府的事后,她就再没听说有关宁国公府的消息,也不知道宁国公府是否安好?蔺煦是否安好……
往日蔺煦那张凌厉冷沉的脸庞浮现在眼前,商翕心绪低迷,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想见他。
翌日一早,商翕尚在睡梦中便被一道急切的敲门与呼喊声吵醒。
“公主,您醒了吗?不好了……出事了……”
商翕迷迷糊糊睁开眼,裹着被衾懒懒翻了个身,有气无力地对门外道了句:“进。”
寝殿的门当即被人从外打开,一阵寒气贯入殿内,商翕不禁往被窝缩了缩,只露出半个脑袋。
“公主,”小满合上寝殿的门,步伐焦急地走向床榻对着露出的半个脑袋禀道:“公主,奴婢今早去绣坊取新制冬衣时听闻了一件事,与您有关?”
“何事?”商翕打着哈欠问。
犹豫片刻,小满谨慎回道:“奴婢听说……听说陛下为了暂息与北戎的战事,正准备考虑与北戎和亲,而有意派往北戎和亲之人……”
一说到这,小满哽塞了会,眼眶含泪:“奴婢听皇后娘娘宫殿里的一名内侍说是……是……”
“我。”商翕坐起身,一脸平静。
小满咬唇安抚:“公主,此事奴婢也只是听他们说的,陛下还未定夺,您先莫要忧心伤了身子,只要陛下还没下旨,一切皆有转圜的余地。”
好半晌,寝殿内安静到落针可闻。
“嗯,你先出去吧,此事母妃若不知就先不要告诉她。”商翕的嗓音听上去略显艰涩。
“公主……”小满抹了抹脸上的泪,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见榻上之人面色如常,只得尽数哽在喉间,福礼出了寝殿。
商翕低垂着眼帘,不知坐在床榻上发了多久的呆,最后往后一倒,闭上眼,一滴泪从眼尾滚落。
之后几日,商翕该吃吃该玩玩,生活照旧,仿佛从未听过和亲一事,偶尔与杨蓁聊天时还能笑得开怀,对此,小满半是困惑半是心疼,只每日对上天祈祷保佑她家公主今后能顺遂,再顺遂些。
*
这日,商翕收到杨沅沅遣人送来的邀帖,说是想邀她再去一次醉仙楼品佳酿,商翕当即就应了下来,换衣梳理一番过后便乘马车出了皇宫直奔杨府而去。
马车在杨府门前停下,商翕一下马车便见杨沅沅等在府门前朝她乐呵呵打招呼,两人自书院结课后就一直未再见面,现下颇有种故友重逢之感。
“湛湛,我订了醉仙楼晚间的位子,一会我们先上街逛逛,晚些再去醉仙楼用晚膳可好?”杨沅沅笑嘻嘻挽着商翕胳膊。
商翕笑着点点头:“好,我听表姐的。”
两人沿北小街一路走过去,因着年关将近,街边摊铺较往日多出许多,皆摆卖年货,红红火火的,甚是热闹喜庆。
杨沅沅趁机给府里采买了几样还未置办的年货,商翕则选了几盏精巧别样的红灯笼,想着商岑一定会喜欢。
两人逛累了乘马车去醉仙楼时已近日暮,刚到醉仙楼门前,就见掌柜笑容满面地亲自迎了上来,轻车熟路地带着两人上了二楼雅间。
“请二位贵客稍等,酒菜很快为二位呈上。”
“嗯,去吧。”杨沅沅随意摆了摆手。
不一会儿,醉仙楼小厮如鱼贯入将菜上齐,还为二人呈上了两盏醉仙酿。
“二位姑娘,掌柜的说了,二位的醉仙酿咱们醉仙楼管够,只愿二位在此吃得尽兴。”说罢,小厮行礼退了出去。
商翕看着桌上满当当的酒菜,心感疑惑:“表姐,你与醉仙楼的掌柜相熟吗?”
“没有啊,”杨沅沅坦诚道:“不过我与醉仙楼的东家算是熟人吧。”
“醉仙楼的东家?”商翕隐隐有猜测:“段子界?”
“嗯,”杨沅沅摸了摸鼻子,讪笑道:“段子界是醉仙楼东家这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
“哦,”商翕拖长腔调,难得能寻到机会调侃她一番:“我好像错过了一些有趣的事情呐。”
杨沅沅听着这曾从她嘴里说出去的话不禁面露羞赧:“湛湛,不准打趣我,我跟段子界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他用醉仙酿从我这顺走了几册话本而已,与你和蔺煦之间不一样。”
一听到蔺煦的名字,商翕脸上笑容淡去些,伸手捧起一壶醉仙酿给自己倒上一盏,一饮而尽。
杨沅沅见此不由回想起上次带商翕来醉仙楼的时候,她还守着她的规矩滴酒不沾,这回与平日里相悖的举止倒是令她惊诧中隐觉不安。
“湛湛,你怎么了?可是有心事?”
酒辣入喉,商翕眼尾呛出星点泪花:“没有,我没事。”
商翕若无其事地扯出一个笑:“上回没来得及品这醉仙酿,心中不免感到遗憾,这回我可得好生尝尝,只怕……”
只怕以后再没机会了。
商翕将余下的话连着心头酸涩一同咽了下去。
“来,表姐,”她又倒了一盏酒,眼眸弯弯:“今后愿表姐事事顺意,心想事成。”
杨沅沅愣了愣,满腹狐疑地捧起另一壶醉仙酿给自己倒上一盏,甫一端起就见商翕与她酒盏相碰,继而仰头饮尽。
“湛湛……”杨沅沅蹙了蹙眉头,心底越发忐忑。
商翕放下酒盏,眼中覆满泪花,她深吸一口气,尽力放平语气道:“这醉仙酿真够呛人的,不过挺好喝。”
“表姐,”商翕嘴边两个梨涡显现:“年关将近,我提前为你送上新年祝福,毕竟……我们不在一处嘛,下次再见也不知是何时了。”
往年新年,商翕都是在宫里,自然与杨沅沅不在一处,且越接近年关,宫里宫外都会异常忙碌。
想到这,杨沅沅心里的狐疑打消了少许。
杨沅沅:“当真是因为这个?”
商翕点着头:“当真,不然还能有什么事呢。”
“快,表姐,我们提前庆祝新年,今日定是要尽兴的。”她有意岔开话头。
在商翕催促下,杨沅沅暂压下疑虑将手中酒盏的酒饮下,拍桌而起:“好!今日咱们不醉不归!”
一盏接一盏的醉仙酿入肚,夜色也随之加深,醉仙楼内只余一间雅间内依旧燃着烛光,里头时不时传来两位少女欢快清亮的笑闹声。
“二位公子,前方雅间便是了。”
两道高大颀长身影拐过楼梯口直径往燃着烛火的雅间快步走去。
“吱呀”一声,雅间的门被从外打开,两道身影步入,一眼望去,雅间内杯盘狼藉,与内室相隔的偌大屏风上隐隐绰绰映出两道纤弱身影。
携着寒凉夜露的锦衣少年抬脚绕过屏风,直直走近软椅上抱着酒壶似睡非睡的少女。
“湛湛。”蔺煦放轻脚步,取走商翕怀中的酒壶掂量了一下,已经空了。
他半蹲下身,一瞬不瞬地凝着软椅上的少女,因着酒意上涌,商翕雪白的脸颊染上绯红,平添了几分往日没有的媚动。
蔺煦轻柔地捧过她的脸,指腹在她脸颊若有若无地摩挲了两下,语调饱含无限温情:“湛湛。”
“……嗯。”商翕下意识应了他,眼睫轻轻颤动,好一会才缓缓睁开眼。
迷离间,商翕只觉自己好似捕捉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庞,与记忆里那凶巴巴的模样不同,此刻她眼中见到的他满眼柔情,眉宇间不见一丝冷厉之色。
她本能地朝眼前所见伸手,指尖触上对方朦胧的眉眼,一路往下,抚过鼻梁、薄唇、下巴、喉结……
“嗯……”商翕低喃:“你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
蔺煦任她在自己身上摸着,直到她指尖停顿在他喉结位置,触感冰凉细嫩,他眸光微动,问她:“像谁?”
商翕怔怔盯着指尖触摸之处,没有答他的话。
少女带着醉意的目光太过直白,蔺煦喉结滚动了一下,刚要去握她的手,忽地,眼前笼上一层阴影,少女倾扑而来,伴随一股浓郁的酒香与梨花香,他下意识搂住她的腰肢欲将她接入怀中,未料,脖间传来的陌生触感令他心神一震。
商翕咬住他的喉结,使了些力,含有惩罚意味。
蔺煦僵直了身子,一动都不敢动,声音尽数卡在喉间,就连呼吸似乎也被她咬住。
静默一会,商翕终于松了口,埋在他衣襟含含糊糊道:“蔺煦……坏人……”
蔺煦这才得以喘息了几下,犹能感受到方才喉结被唇齿贴磨的感觉,他缓了缓心神,拥住怀中的娇小身子,轻轻笑道:“嗯,我是坏人。”
“那湛湛喜欢蔺煦这个坏人吗?”他惯来会得寸进尺。
许是酒意上头,商翕竟也依着他道:“嗯,喜欢。”
蔺煦眉梢霎时蕴满雀跃,这还是他第一次从商翕口中听到喜欢他。
似是感受到他此刻的欢喜,商翕在他怀中仰着脑袋看他,笑意盈盈,唇边梨涡绽放。
蔺煦看得心头一阵酥麻,低颈衔住了她的唇瓣,熟稔地吮咬、碾转,再撬开贝齿滑入勾缠,将她口中的酒香全数夺了个干净。
空气被掠夺剥离,商翕憋得小脸通红,身子发软,抓住他衣襟的手逐渐收紧,就在她快要喘不上气时,蔺煦方依依不舍地退离开。
他用指腹反复抚摸着商翕被他吻得红肿的唇瓣,低哑道:“湛湛,今日喝了多少酒?”
商翕被他亲得迷糊了好一阵才回过神,她软着身子靠在他身上,伸出三根手指答道:“不多,两杯而已。”
蔺煦无奈笑了笑,抓握住她伸出的手啄吻:“今日为何喝酒?”
他清楚,在外头商翕往往有自己要守的规矩。
闻言,商翕将目光落在他脸上,转而问他:“这些天你去哪了?”
蔺煦垂眸回视她:“有些要事需我亲自处理,所以耽误了些时日,今夜才回来。”
商翕闷闷“哦”了一声。
察觉到她情绪低落,蔺煦抵着她的额头道:“我这么久没来见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没有,没有生气,”商翕纠正道:“是担心,担心你会出事。”
听她这么一说,蔺煦便知她应当对宁国公府之事有所耳闻。
“别担心,”他安抚道:“无论宁国公府出了何事,你只需记住我一定不会有事的,知道吗?”
商翕点了下头:“知道的,你……不一样。”
“你身上有很多秘密。”
蔺煦挑眉一笑,偏头贴近她耳畔,认真又戏谑道:“所以,你来喝酒是因为想我了?”
温热气息拂过耳边带来丝丝痒意,商翕缩了下脖子,下巴支在他肩头,神思渐远,不知在想些什么。
良久,蔺煦仍未听到她的回答,本想再说些什么,岂料,还没来得及出声便听耳边响起一道清浅含笑的嗓音:“对啊,想你了。”
蔺煦顿时将她抱得更紧,闻着她身上熟悉的梨花香气,闭上眼,沉声道:“我也想你了。”
“很想很想。”
蔺煦:谁懂!一听湛湛说喜欢我,我就乐得找不着北了嘻嘻[猫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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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第五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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