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林清风为何如此,手上捏着的糖葫芦却脱力掉在地上。糖葫芦沾上白雪,滚了两下,而后停了。林清风颇有些闲心,欣赏着男人的焦躁的吞咽,停顿几秒后,冷了眉眼。
“你算什么。”
她松了手,单仪景有些狼狈地往后退了几步,听了这话眸中有些不可置信地抬眼看向林清风。
雪地刺眼,反射过来的光让他眼中泛起泪意。
林清风看着男子不知所措的眼睛,嘴角动了动,最终没再说什么转身回了院子。
院子里木古躺在竹榻上,闭着眼吃着糖葫芦,像一只偷懒的大猫。“单仪景呢?饿了。”空气中没有饭香味,雪早就停了,他正使着法术扫雪。
林清风站在竹榻旁,不知怎的莫名不爽,蹬了竹榻一脚,在木古一脸“你没事吧”的表情中转身走到门口,又将玉碗朝单仪景门口踢过去。
这一脚带着怒气,玉碗直直滚到跟在她后面的单仪景脚边。
木古坐起身,摊手无声问男子。单仪景又是那副温润模样,弯腰捡起玉碗。
还不等起身,一床被子从屋门飞出来,单仪景单手抱住,看向站在门口的林清风。
“洗了。”
站在门口的林清风冷着一张脸,天色不知不觉暗了下来,女子的脸色看不太清。
“我今晚要盖。”
木古瞪着眼睛,像是感觉不到两人之间奇怪的氛围,“所以饭呢?”
他真的饿了。
单仪景脸上表情都没变,先答应了林清风,又对着木古扯出个笑来。
“长老要只是馋的话,改日登门。”他怀中抱着被子,左手拿着棍子,用灵力打开院门。
“恕不远送。”
诈骗。
木古挑起一根眉毛,手哆哆嗦嗦指着单仪景,又指向站在屋门口的林清风。
“好啊你们,就是这么对你们的长辈的?”他宽袖一甩,“本来我要告诉你们一个关于万樊秘境的好消息,现在,”木古哼了一声扬起头。
“等着逍空来吧!”
他骑着蛐蛐走了,院子里的竹榻竹椅抖动个不停,像是木古在发泄不满。
天色彻底暗了下来,单仪景双手浸泡在冷水中半晌没有动弹。
他低垂着头,眼前蒙上一层阴影,整个人陷进灰暗处,浑身散发着一股阴郁的气息。面前的被子潮湿,提起时滴滴答答的流水声响起,抓着被子的双手一片通红。
他克制不住地回忆起刚才林清风说话时的眼神。冷淡又疏离,像是第一次将长棍抵在他喉咙上时一样,还带着高傲的烦躁。
可那是应该的。
那时候他心中愤懑,在林清风最为虚弱时企图杀死她,以下犯上。
可很多事已经变了。
为他赐名,为他出头,隐约的纵容他不是没感觉到,而且就在昨天,明明在只有一缕灵力的时候她用玄灵镜向他求救了。
他一点点的渗透初见成效,却在今日化为瓦砾。
她怎么能对他说出那么无情的话?她怎么能用那样的眼神看他?单仪景几乎控制不住的攥紧手中湿哒哒的被子,眼眸中一片混乱。
滴水声急促起来,打在断剑上惹人烦躁。
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单仪景盯着剑,厌恶地抬脚踢到一旁。
真该死。
要是昨晚没有破镜,他一直守着她,就没有今天的事了?他想着想着,心中更加委屈。
明明他等了她那么久,他从满心盼望等到绝望,她却一点都不心疼他!
破镜后他不知为何对林清风愈发沉迷,他看着手中的被子,短促地喘息两声。
没关系,慢慢来。
最重要的是云絮,真的该要解决了。
林清风的脚步声消失,单仪景站起身用灵力一点点烘干薄被,抱着被子站在林清风门前。他垂眸看向怀中的被子,恍惚间感觉被子捂住了他的口鼻,让他难以呼吸。
问清下午的公主去哪了,很重要。他有些僵硬地调整表情,刚抬起手里面就出了声。
“进来。”
林清风披散着头发坐在床上,看着垂眸进来的单仪景。他双手通红,骨节处更加明显,看向她时带着讨好。
“公主,我...”林清风眨了下眼,像个木偶一样看着慢慢放下被子的人,突兀出声,“手。”
她双手缠着绷带,已经被水濡湿,上面有血迹渗出,绷带缠在一起,显得凌乱又残忍。
林清风洗漱时没避开伤口。
她看着原本讨好的人眸子一下子冷下来,眉头又狠狠皱起,灵府中安静的竹子突然随风动了动。
单仪景又急急抬头,看向林清风的肩胛处。
那里也有些渗血。
“公主沐浴怎不知避开伤处?”他带着责备的话说出,又有些后悔自己口不择言。
林清风不说话,又将双手往前递了递。她只穿了一身简单的纯白寝衣,坐在床边脸色苍白,看起来很是单薄。单仪景扯过被子,将林清风裹起来。
“公主稍等。”
院子里的风吹不进房屋,他端着水盆进来时林清风靠在床柱上,正漫不经心地拆着绷带。
绷带长长一条,沾着林清风的血从床沿拖到地毯上。
单仪景又快走两步,放下水盆轻轻托起林清风的手。
“我来吧。”他半跪在地专注在林清风的伤口上,一圈圈拆下后,掏出一个瓷瓶。药粉洒在伤口,清凉又温润的灵力慢慢渗入。单仪景看着林清风的手,感觉自己的手上也疼了起来。
“疼吗?”
林清风打量着单仪景的表情,又低下头盯着自己的手。
“肩胛上还没擦。”单仪景闻言,感觉手上的药瓶都烫手起来。“等我出去了,公主自己擦。”他有些尴尬,放下药瓶准备出去。
林清风却冷了脸,抬手将床沿边的药瓶打落在地。
地上铺着地毯,瓷瓶掉在上面几乎没发出声响,单仪景却瞬间顿住。他胸腔中好似有藤蔓缠绕,令人窒息的快感蔓延,让他有些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房间里很静,两人的呼吸都微不可闻。
烛光明明灭灭,映照着一坐一站的两人都有些虚。林清风盯着单仪景的背影,不言不发。
等人终于转过身,她又垂头看向伤口。
她好似是故意的,手指挤压伤渗出血水来,抬眼望着再次跪在她面前的单仪景。
床上放着一颗夜明珠,映着林清风那张脸像个索命的女鬼。
“你说,这像不像是糖葫芦的糖渍?”
她声音轻,又带着刻意放缓的柔,将血淋淋的手伸到单仪景眼前时,眼神中多了两分娇。单仪景心脏砰砰地跳动起来,他甚至都不敢看林清风的眼睛,只是一下午的慌乱全都消失了。
公主在因为他故意弄掉糖渍生气。
她下午去了哪儿不重要,云絮也不重要,他眨动眼睛,身上忍不住泛起热。公主的情绪为他波动,这才是最最重要的事。
“我错了。”
单仪景牵过林清风,想要用绷带止血,手有些发抖盯着那艳红的血眼底是藏不住的痴迷。
“那就,”林清风轻轻勾了下单仪景的食指,等少年抬头看他时,露出个骄矜的笑,“舔干净。”
[舔干净。]
单仪景坐在屋内,口中还余最后一丝腥甜。
他并不尽兴,直到艳丽染红他的双唇,镜中披散着头发的他眼中的痴迷再次浮现。
只不过瞬息镜中人身上气场大变,他阴郁又带着不可一世的张狂,挣扎又瞬间平和成了索命恶鬼。面前的柜子拉开,其中各式簪子发带无数,一只苍白修长的手指轻轻从中划过,拿起一把梳子。
明日给公主绾什么发髻呢?可要先试好了才行。
林清风站在屋外,淡淡看向那个梳着繁复发髻的诡异少年,又悄无声息回了自己屋子。
*
云絮被带到乘然峰,大殿中还是像上次一样,庄严肃穆。不过母亲不在,刚刚跟在承围身后的两个嬷嬷也没了踪影。
灵兽趴在云絮脚边,露出肚皮打滚。预想中的威压并未出现,云絮站在殿中,看向承围。“父亲。”
“我就是喜欢清风,我想让她做我的好友。”她开门见山,像是不怕死一样第一次对象征一切的父亲梗了脖子。
承围不像在浮云峰的愠怒,这次居然看着云絮还算平静。
“为何?”
也许是没上次的咄咄逼人,云絮带着疑问的语气看向对面的承围。“那我为何不能学剑?身为逍遥弟子,父亲为何不让我学剑?”
承围站起身看向有些变化的云絮,心中暗暗叹气。
“因为学剑会受伤。”
他不愿看到女儿受伤。
她以为会听到父亲恶语相向,听到冷漠的规训,却没想到是这个原因,她却突然间觉得委屈,一直忍着的泪突然掉下来。
坚硬的防线慢慢消失,云絮看向那个宽厚又高大的身影。
承围看见女儿的眼泪,有些无措地背过身看向挂在墙上的剑匣。“我不愿你参与到修士的纷争之中。作为我的女儿,你不必同他人争抢,就能得到想要得到的一切。”
承围皱着眉头,转过身看向下面挂着泪珠的云絮,“他们没有,所以才要去秘境、才要下山做任务,才能得到你随口吩咐就能得到的东西。”
“你不用学剑,也不用争抢,只需要待在逍遥山,想要的东西都会送到你手上,这不好吗?”
“我为你选婿,也会选一个疼你的人,你何必搭着自己的性命去争抢那些东西?”
“林清风需要抢,你为何偏偏要与她为伍?”
这种调调的喜欢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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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绷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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