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单仪景立马起身看向林清风,他还是不习惯喊林清风的名字,总是将“公主”脱口而出。
“好些了吗?”
她抿抿唇,后背的伤口延伸至腰部,疼痛依旧难忍,灵气无法凝成灵力,但是灵府中不再干涸,灵气也围绕着竹子多了几分潮湿。
只不过起身还是困难,林清风动动腿,尝试坐起身,撑起胳膊时牵拉到后背的伤口,她轻声“嘶”了下。
察觉到无法起身,林清风有些丧气地趴了回去。她将头埋进枕上,青丝散开一片。
“这是哪儿?”闷闷的声音传出,带着些不高兴。
“百花谷中。”
单仪景看向那个有点孩子气的女子,心中一动,话也就脱口而出。“公主若是想起来,可以靠着我。”
他说完就有些后悔。
以前趁着公主昏迷抱过公主,但那时他还没怎么读书,不知君子;后来在浮云峰峭壁前的江水旁失控抱了公主,但公主也将他丢进江中。只是他现在已经读了多少圣贤书,书中君子怎会如此?
真是胆大包天,竟在公主清醒时说出这种不知羞耻的话。
空气好似凝滞,点着的烛火跳动两下,终于灭了。
“好。”
黑夜成了完美的借口,床上人还是将自己闷在枕上,这句话声音小但是足以让单仪景听见。单仪景原本想补救的话压在喉间,几乎是在林清风说完后立刻曲腿坐在床边。
房间陷入一片黑暗,其中窸窸窣窣的声音格外明显。
他还是如白天一样,先用温润的灵力支起林清风上半身后,准备身后将人抱过来,手却在半空中稍微顿了下。
林清风从肩胛都后腰都是伤口,他没有放手的地方。
他本可以再次用灵力将人移过来,却在掌心刚凝起灵力后悄然散开。“冒犯了,公主。”单仪景低头看向眼前人,又轻轻将手放在林清风后腰处,他仔细感受着林清风的情绪,在察觉到她并无不满后缓缓往下移动,而后停了。
接着--就以抱小孩的姿势将人环抱过来放在自己半曲着的腿上。
林清风整个人被单仪景抱在怀中,下巴搭在少年有些瘦削的肩膀上,后背暴露在空气中有些凉,但是很快轻薄的被褥将她裹了起来,带着暖意的灵力也在她四周流动。她的胳膊根本不敢动,只能微微转头,让自己舒舒服服地窝在单仪景的颈窝。
单仪景放在地上的腿有些紧绷,整个人往后撤撤,双手撑在身后默背起清心咒。
克制与贪婪互相拉扯,单仪景微微拧眉,不知是在气恼那些圣贤书中说的君子之仪,还是因为林清风的回答在竭力克制自己的动作。
梅花香在一呼一吸间袭来,在暗夜中不知为何要比白天更加香浓。
两个人都有些脸热,半晌没有说话。
“刚刚碰到公主的伤口了吗?”
单仪景说话时喉结滚动,声音有些哑。林清风还未恢复,眼前一片黑,不如修士耳聪目明,但也有些不好意思地红了脸。
“没有。”
“我昏迷了几日?”林清风的手动了动,无意识地在自己腿上滑动了一下。“没几日,并未有什么事耽搁。等公主后背伤养好了,我们就能够启程回逍遥了。”
他说话时又带了几分含糊,语调奇怪,又很快,像是在抑制着什么。
林清风说话时呼吸打在他的脖颈处,有些痒,抬手准备让林清风换个方向,却在刚刚碰到林清风下巴后垂了下去。
罢了,单仪景心想,反正那晚林清风抬起血淋淋的手时,他们二人之间早就变了。
林清风只觉得单仪景轻勾了下她的下巴,而后微微叹了口气,她又动了动,靠得人更近了些。“恩。那云絮呢?”她记得昏迷前是云絮哭得像个泪人儿,不知现在如何了。单仪景低了低头,又将被子往上提了提包住林清风。
“她也在。”
他隔着被子轻缓地上下抚了抚,说了这几日的所有事情。
“她不能去。”林清风听完,眉头微蹙。
“嗯,公主放心。”怀中人呼吸平缓,他估算着时间,知晓公主应该是困了。
“我给你的书,都读完了吗?”林清风有些困倦地打了个哈欠,眼前一片黑暗,她抬头转了个方向,下巴从男子肩膀滑下去,鬓间发丝擦过单仪景微凉的耳朵。
单仪景有些受不住,他微微偏头,从喉间发出个模糊的“嗯”来。
林清风听着男子突然变得急促的呼吸,闷闷笑了。
“那你说,我们这算不算...耳鬓厮磨?”她说罢,闭着眼心安理得地睡了,根本不管听到的人会是什么反应。
单仪景歪头轻轻贴在林清风发间,缓缓闭上眼。
算,但是不够,一点儿都不够。
第二日清晨,云絮去林清风房间看了眼,等出门时就看见站在院门处的承安。
她颔首行礼,并无磨蹭地出了院门。承安见云絮终于妥协,伸手刚做了“请”的手势,院门口又一片青色衣角闪过,单仪景施施然站了出来。
他先是看了眼因为下定决心后有点颤抖的女修,然后看向对面站着的男子。
“承安长老。”他弯腰行礼,极为端正,却在起身时眼中带了一抹嘲意看向承安。这一抹嘲意藏的不深,却转瞬即逝地让承安有些疑惑。他在看见单仪景出来时还有些惊讶,等人恭敬行礼后又放松下来。
不过是有些本事的小修士罢了,与屋内躺着的那个都不值一哂。
承安微微点头,再次看向云絮,那意思不言而喻。
“长老,我曾在凡间时,听闻这修真界的世家皆有家训家规,尤其是越显赫的世家,会像凡间的皇家一样十分讲究,可有此事?”
他缓缓踱步,站在云絮前面侧边一点,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承安。他的声音没有掩饰,又带了真实的好奇,让承安长老有些不解。
“这是自然。云氏便是如此。”他说到这里,眼中藏的很好的鄙夷被单仪景一眼捕捉到。
单仪景装作恍然大悟,点头时慢慢散发出淡淡的茶香。
“那我有一点不太明白,想请教长老。”他并不停顿,“凡人低贱,但也未曾有人家会上赶着送闺阁女子去男子家中做活,但你们修真界世家真是不同。”他说着,眼神中带上真诚的夸赞,“不但不拘泥这种陋习,反而鼓励贵女去伺候未来夫君,原来是这般的规矩与讲究吗?”
承安长老看向站在不远处背着药筐,眼睛瞪得大大的几个弟子眼神中明显有些慌乱。
“你在说些什么,老夫听不懂。”他看向单仪景背后的云絮,眼神中带上了催促。云絮在听见单仪景这话时,是有些惊讶的。
她一直知晓男子对她的敌意,也明白这股敌意从何而来,没想到单仪景会为自己说话。
她站在原地听见单仪景这明夸暗贬的话,低着头无声笑了。她不管承安长老看过来的眼神,与单仪景搭台唱上了戏。“师弟怎会这般想?”
“如我这般的女子家中管得更严,但是...”她看向承安长老,泫然欲泣。“我也知道百善孝为先,若要我去伺候,我便去就是了。”
云絮微微偏头,眼睫上一抹亮光恰好被远处的弟子看见。
从弟子的角度来看,云絮拿着帕子捂嘴啜泣,真是凄凄惨惨戚戚,十分惹人怜爱。但是弟子都碍于承安长老没有过来,眼神中却带上了谴责。他们不知前因,只知晓美人儿要哭了,而看起来他们长老才是罪魁祸首。
“对...不对!”承安都有些慌了,他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话卡在嗓子眼出不来。
单仪景余光瞥见云絮正拿帕子沾脸上并不存在的泪水,心中略有危机感,又看向承安长老。“不对吗?竟是我误会了这世家规矩。”
要不是昨夜查探林清风的灵府,他还不知道天虫草已经给林清风用了。
而且,他想起昨夜林清风说的话,心里有些别扭。
帮她一把,算两清。
他也低下了头,连绑着头发的发带看起来都有些颓废,两个人站在一处都带着股可怜。“我果真愚笨。若是本就不许女子去男子家中,为何又要以百善孝为先来打破规矩?若是真有规矩,又怎会让女子去男子家中?”
他微微躬身,看起来更谦逊了。“其实我也明白,你们二人出自世家,世家的规矩是不愿与我这个凡人多说的,弟子告辞。”
单仪景说个没完,承安长老摆摆手,“没有,没有!”他还什么都没说,这个单仪景过来噼里啪啦已经说了这么多,那明里暗里不就是说他这种行为比他这种低贱的凡人还贱吗?
叫云絮过去伺候,不过是陪坐在一旁罢了,根本没那么严重。单仪景倒好,三言两语就说他比凡人还不懂规矩,别以为他听不出。
“你...我...”
单仪景眼中全是包容,“当然,长老也不必解释,我明白您的意思。”
远处弟子手上拿着玄灵镜,手指滑动,看起来很是激愤,玄灵镜中已有好些讨论凡人修士的帖子,又有新的浮上来,引得好些人又一阵议论。
这些帖子没有署名,没有地点更没有主人公,只有对话被记录下来,看起来十分简洁。
弟子与单仪景对上视线,眼神里全是“哥挺你”的坚定眼神。他心中毫无波动,脸上却自然地挂上笑,转身时与云絮交换个眼神,然后施施然进了院子。
等人走了有半刻钟,周围三两个弟子也散去,承安终于缓了过来。
“不是,他是个什么东西,来干什么了?”这怎么他在与云絮商量事情,人来了说了两句话又走了,还不待他解释,真是百口莫辩。
单仪景不知自己这番行为给承安造成了多大的震撼,在院中摘了好一捧花后推开林清风的屋门。
林清风趴在床上在看玄灵镜。
她一头长发披散,听见推门声后转头看向来人。“回来了?”
见是单仪景,林清风又转过头看向手中的玄灵镜。
“嗯。”手中的花还带着浅浅积雪,单仪景找了个瓶子插进去后摆放在林清风床前。他坐在旁边的矮凳上看向林清风。
“公主醒了?”
镜中一条条消息跳得很快,林清风没有回话。单仪景微微侧身,终于将头凑近,看向玄灵镜。
“在看什么?”他几乎是半伏在林清风身上,垂下的发丝不经意间碰到林清风耳尖,惹得她有些痒。
一定原谅我啊啊啊啊[爆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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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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