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吃痛皱眉,下意识想推开云倾,可看到她受惊的可怜模样,又犹豫了片刻。
云倾觉得腮帮子酸得很,这男人皮糙肉厚,还没反应……该不会也是鬼吧?不会痛吗?……
想到这,她更害怕了,哇哇哭着松开口,胡乱用手背擦了擦自己的嘴巴,越擦眼泪越多。
男人听这哭声心烦:“你咬我,你哭什么?”
“你!你是人是鬼?”
男人无奈,不知道从哪儿掏出一小灯,提溜起来晃了晃,灯亮了,微弱的光照在他们二人之间。
“我是人。”
说完顿了顿,颇为嫌弃地问:“你竟然不会夜视?”
云倾哭得一停:“谁说我不会!我武功很强的好吗,看不起谁呢!”可能觉得没什么底气,她又补了招胡搅蛮缠,“倒是你,大晚上的,长得这么奇怪还在这里瞎溜达,装神弄鬼想干嘛?”
“我奇怪?”他嗤笑,“你大晚上的在荒郊野岭里‘啊啊啊’,你不奇怪?还有,你遇到危险就把剑丢在地上,这叫武功很强?”
“我那是被吓得好不好,你又不知道我刚才看到了什么……”云倾赶紧把剑先捡起来。她几乎可以确定,刚才吓到她的东西跟去年生辰那天碰到的是同一种怪物,在瞎子手里会听话的怪物……
男人把灯往她跟前提近了一些,似在观察她:“此处有法阵,你是如何破阵闯进来的?你刚才可有看见什么东西过去?”
“谁破你阵了,少污蔑人……莫名其妙。”云倾嘟囔道,只觉这灯晃得刺眼,真不舒服。她以手半遮,抬眸看去,看清了这小灯的外形,忽然有点莫名的眼熟。
就好像一座……
六角凉亭。
意识到这一点,云倾目光一滞,心跳仿佛错漏了一个节拍。她不顾害怕,主动抓着那灯提溜起来,改为照在对方的脸上,顺着他的轮廓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又一遍,犹豫着喊出了心里的声音:“瞎子?”
兜兜转转千百度,要寻之人竟然就在眼前她却半天没认出来。
男人茫然:“你说什么?”
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原来你不瞎。”
他脸色一黑,毫不客气地拍开她的手:“你才瞎。”
“你不认识我了?我们见过的!”云倾主动把灯拉到自己脸前,“你再好好看看?”
“我见过的人没有十万也有八千,为什么非要认识你不可?”男人说着,把灯收了起来,绕过她往前走。
“喂!你要去哪儿啊?”云倾用袖子抹去泪痕跟上他。
“你既能破阵进来,自己出去便是。别跟着我。”他头也不回道。
“我何时跟着你,”云倾胡扯,“我,我只是在找破阵的出口,怎么,你也在找吗?好巧。”
“不巧,”他瞥了她一眼,看穿了她的小把戏,“我是往法阵深处走的。”
云倾的脚步猛地停住了:“深处?”
什么法阵,云倾倒是不清楚。只知道此处如此怪异,连武功高强的唐愿都跟她走散了,定不是什么安全的好地方。
胡思乱想着,云倾没有注意到自己与瞎子的距离正越拉越远。在她的身后,一抹比夜色更浓的黑雾悄然而至,像被她吸引而来的磁石,亲丨密地覆在她的后背。
一只瘦如骷髅的手从雾中显形,轻轻地,轻轻地,抓住了她的发尾。
那一瞬间扯动着她的头皮,让她浑身一僵,背后细细密密如遭针扎般,登时发麻。
又来了!
“瞎子……”她感受到了危险,哆哆嗦嗦地叫他,不敢大声,急得又带上了哭腔,“瞎子!”
走在前头的瞎子颇为不耐烦地转过身:“我不瞎!”
而那只抓过她发尾的手,已经裹挟着冰冷的寒意绕到了前头,扼住了她的喉咙。
瞎子不仅不瞎,还不傻呢。目光垂落在她脖间的那只手上,自然明白眼下的情况了。倏尔正色,拎起那盏灯来,瞬间燃起火光。他改为把灯托在左手心,慢慢地,灯竟然自己飘到了空中。
云倾能感觉到自己脖子和身后紧逼的寒意渐渐消失。接着,她亲眼看到一个佝偻着腰,长发拖在地上的怪物从她身旁经过,走向了那盏灯——也可能是飘过去的,看不太清。
瞎子凭空画了道符咒,收尾时符咒亮起朱砂红,直冲那怪物面门。怪物就像垮塌的高楼般瘫倒在地,随着那抹朱砂色融入了灯光之中。
不见了。
瞎子迅速将灯收回来,姿势潇洒又利落。用手指敲了敲灯罩,似乎在警告里面的东西安分点。
会仙术,有六角凉亭,轻易就能降服怪物。再看他动手时的姿态,还有他高大壮实的身材,邋遢随意的装扮……是那个瞎子,肯定没错!
估计是他贵人多忘事,单纯把云倾给忘了。
云倾小跑到他跟前,一把攥住他的衣袖,不管三七二十一先套近乎:“大侠,没想到你会仙术!你好厉害啊!”
瞎子不以为意,只是那微微扬起的下巴似乎在表达主人的傲娇:“行走江湖,会点仙术又不是什么稀罕事。”
云倾顺着话夸他:“方才我应该是认错人了,我认识的那人肯定没你这么厉害。”
方圆几里的修道者他都认识,却不记得哪个是瞎子,多嘴问:“你认识个会仙术的瞎子?”
“对对!我是去年腊月二十三那天碰见他的,在天河水畔的长宁街,我记得很清楚,他的眼睛是灰灰的雾白色,”云倾故意放出信息引导他,“他也有一盏你这样的小灯,也会抓怪物。不光如此,那天街上所有人还都!……”
“都什么?”
“都……”
看着他眼里的坦然,云倾反而语塞。
“定格”的事,她从没向任何人提起过。而这个瞎子那么厉害,厉害到能不受定格的束缚,按理说一定会知道些什么才对。可他偏偏不记得那天,也不记得她了。试探到这一步都没反应,就算贵人多忘事,也不至于忘记自己曾经瞎过吧?
有蹊跷。
“都,都被他帅呆了。”
“……”
夜风吹不散瞎子脸上的无语。
他随手捏了一道朱砂红光,丢到云倾身上,像是施了什么咒:“看你这样子,不过是个普通人。你误入法阵,乱跑容易迷失方向。右拐直走三百步别回头就能出去了。告辞。”
告辞?
云倾看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慌了。为了找他费了那么大劲,好不容易碰上,怎么能告辞呢!在这关头,她脑子转了又转,想起话本里提到过,出来历练的修道者,大多都是充满善心的,瞎子喜欢斩妖除魔,方才也好心救了她,一定是善良的人没错。
想要真心哄骗他这种老实修道者……啊不是,是亲近!只需要用一招——美人计!屡试不爽。
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美人,应该不至于丑陋吧?她平日里不见什么人,奴才们对她向来只夸不贬,她对自己的模样没有具体把握。
不过没关系,美人计除了样貌之外,还有三点也很重要,那便是撒娇、示弱、抹眼泪!
样样都是她的拿手技。
猛吸一口气,云倾的情绪说来就来。气从丹田起,全堵在了嗓子眼里,就像拥挤在一处的巨大能量,急需狂啸着发泄。宛如一壶将要烧开的水,全把那能量给转化成了小兽一般呜呜咽咽的哭声。
瞎子愣住,惊恐回头:“你怎么了?”
“呜呜……我一介弱女子,又不会仙术,武功还这么弱,我知道你肯定嫌我拖后腿。大侠你不用管我了,你去忙吧,你走吧,把我丢在这里自生自灭好了。”
瞎子被她这“倒打一耙”打得措手不及:“我不是把你丢在这里,我已给你施法护体,只要你往右手边走三百步就能出去了,出去后早点回家便是。”
“可是这里这么可怕,不等我走完三百步,我肯定就要被杀了,我不要走哇——”云倾不管他说什么,越哭越来劲,从梨花带雨直接变成了嚎啕大哭。
“我说了已经给你施……”
“哇——”
“不是,你先……”
“啊——”
“别哭了行不行?”
“我都要死了你还不准我哭一会儿啊——”
嚎啕成这样,有这么用美人计的么?
瞎子感觉脑袋都要炸了,故意冷脸吓唬她:“那你哭吧,动静大了,招来一堆怨灵我可救不了你。”
云倾猛地一抽,果然停下了哭声,顶着红红的眼眶和水灵灵的眼睛,噘着嘴望着他:“什么是怨灵?”
“刚才在你身后的那就是。他们会根据呼吸和声音辨别你的方向,悄悄跟上你,吓死你,趁你魂魄无主的瞬间把你吃掉。”
跟上她?吓死她?吃掉她?
云倾气都不敢大声喘了,捂着嘴跑到瞎子身边躲着,再次抓住他的衣袖,楚楚可怜地小声嘤咛:“大侠,你不要丢下我好不好?我能不能跟着你啊?我好害怕,我还年轻,我要长命百岁的,我不要被怨灵吓死呜呜呜……”
她说话沾着鼻音,有点闷闷的,但声音本身清脆悠扬,似那山涧清泉叮当响,既不太腻,又不太冷,听起来虽聒噪,却也有些可爱。
到底不过是个懵懂无辜的小姑娘。
瞎子这么想着,却还是有心试探了一下,她的确不会仙术。
他常年在外历练,妖魔鬼怪都见得多,对这种没有威胁的普通人反而最有耐心。再次解释:“我说了,不是要丢下你,我还有事要忙,去的地方比这里更加危险。你从此处直接离开是最好的。”
云倾摇头,眼角还坠着倔强的泪花:“不!我刚才被你所救,你对我有救命之恩。如果你要去更危险的地方,我就跟你一起去!倘若路上出什么事,你还可以给我收尸,这样我起码不用曝尸荒野啊!”
瞎子:?
有这么说自己的吗。
“求你了……”
瞎子实在让她哭怕了。能不能招来怨灵都无所谓,关键是她哭得简直比鬼还难听啊:“别,你别哭了,有话好说。”
云倾吸了吸鼻子,以为美人计生效,眨着湿漉漉的眸子问他:“那你不丢下我了?”
瞎子叹气妥协:“罢了,等我办完事再亲自送你出去,就当行善事。你且记住,怨灵本身伤不到你,你别被吓到就好。”
云倾紧紧攥着他衣袖:“不会的不会的!大侠你那么厉害,只要跟着你我就不怕了,我会小心的!”
说的好听,也不知道谁一经吓唬就抹眼泪。
瞎子被她如此直白的娇声软言哄得面颊燥热,不禁别开目光。但天这么黑,他长得又这么糙,究竟热不热的,旁人看不出来,也只有他自己清楚。
荒山野岭,月黑风高。比起面对那些怨灵,难道不是他这个陌生男人更具危险性吗?
胆敢跟着他,万一他起了歹意,她可真是跑都跑不了。
“我要做的事耽搁不得,等会忙起来不一定顾得上你,你好自为之。”瞎子无论心里怎么想,面上始终冷冷淡淡。他腿长,步子迈得大,而且没有要等人的意思。
云倾拽着他的衣袖,得小跑着才能跟上,跟得紧紧地:“大侠你是好人,我相信你不会见死不救的,就算我真出意外,那也是我活该,我懂!”
倾倾:看我的美人计!
瞎子:嗯,挺可爱的。
倾倾:???
——
小倾倾你看的是正经话本吗?不会是《如何快速攻略一个善良的修道者并拐回家》吧(狗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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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04,美人计用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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