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凛冽，白雪如絮，肉眼瞧着像上了层薄薄的雾，隔些距离就瞧不真切，枝繁叶茂的场景一去不复，光秃秃的枝丫上坠着些厚重的积雪。
皇家猎场在城北的山上，从宫中出发还需半日车程，江怜心并未同大部队一道，而是带人单独走了城中小道。
她上马车时天色还还未亮，做生意的小贩已经开始出摊，江怜心一路略过属于大洵的河山，内心生出一股难以言喻的责任。
车内点着淡淡的熏香，江怜心今日起得早，坐着稍微有些许犯困，不到一会就沉沉睡去。
再睁眼时还是被马蹄吵醒，似是旁人骑马越过她的马车。
“驾——！”
江怜心掀开了窗边的帘子，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匹红棕色汗血宝马，皮毛顺滑，定是上品，鬓毛飞扬，它的主子着一袭惹眼的赤色红衣，似是为了冬猎方便，袖口收得很紧。
沈青阳将头发束了起来，今日着装不似在官场中的稳重，倒有了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意气风发，他似要下马朝江怜心行礼，被人隔空招手拦住了。
也不知二人有着何种缘分，今日竟然又在这里偶遇。
“沈大人不必多礼，预祝今日旗开得胜。”
沈青阳闻言笑了笑，眉眼间神色飞扬，“多谢公主”
说完纵马离去，只留下衣袂飘飘。
这冬日围猎是诸多世子展身手的好机会，若能取得前三甲定能得圣上重赏，这沈青阳继承了他父亲威远侯的好身手，似乎也是往年围猎的常胜将军。
江怜心今日着一袭淡粉色简装，以金丝银线绣着繁复的赤蝶图案，腰间点缀着一颗浅蓝色的玉石，外披一件白色裘衣，青丝盘了个简单的样式，因唇间点了艳丽的朱砂，整个人宛如绽放的牡丹。
“怀宁参见父皇，母后。”江怜心恭敬朝上方二人行了礼。
洵昭帝已年过六旬，平日里不苟言笑，端庄威严，但面对这个年纪尚小的女儿，眼中流露出难言的温柔怜爱，“平身吧，怀宁。朕听你母后说，你前几日染了风寒，近来可好了些？”
“谢父皇关心，已经好多了。”她又嘟着嘴朝一旁身着华服的女人撒娇，“母后，你怎么又跟父皇告状。”
此话一出，逗得两人都笑了起来。
整个大洵怕只有怀宁公主能这般跟圣上讲话。
“你平日里最不听朕的话，身子骨又一向不好，再敢为了看什么花灯偷跑出宫，朕可就要禁你的足了。”圣上佯装严肃，但脸上并不见怒，就像寻常人家的父女。
江怜心心道她的确最不听话，她强掩住心中的酸楚，偷偷对圣上吐了吐舌头，“知道啦，父皇。”
圣上伸手隔空点了点头她，神情中满是宠溺跟无奈，“你呀你，入座吧。”
今日里出席的贵女也不少，京中有头有脸的世子都在此地，若能相中哪位如意郎君，也可当众请求圣上赐婚。
去年今日怀宁公主便是如此，定下了跟相府世子的婚约。
今日能瞧见些稀薄的暖阳，地上的雪已经消融得差不多，宫中差人提前清理过了，参赛的世子总共分为五个阵营，沈青阳同太子江临椿同属一个阵营。
她原以为李业亭昨日挨了那样的罚，今日这狩猎肯定是不能参加了，但对方还是照旧出席了比赛，行走间竟与正常人无异，想是江怜心忽略了他身上诡异的力量。
江怜心端着茶水，刻意避开对方视线，随着李业亭越来越近，她再次听到了那股诡异的对话。
“系统，你说公主今日消气了没。”
“我也不知道，宴会结束，你好生哄哄她。”
江怜心左右环视了一周，似乎的确只有她能听到。
草地正中央正燃烧着烈焰，周围的世子已经整装待发，整理着脚上的靴子跟背上的弓箭，这狩猎比的也是谁的骑射更为精湛。
大洵民风宽容，不讲究女子不可抛头露面，如有意愿的女子也可参加狩猎，若进了前三甲同能得到圣上重赏。
江怜心自然也不会错过，再者她身旁有侍卫跟着，自然出不了什么差错。
沈青阳同她皇兄站在一起，毕竟是威远大将军的儿子，自幼耳濡目染，他背脊挺拔，神情冷冽，这是他一贯淡漠的表情，脸色不见轻松也不见紧张，倒是比周围的世子要自在不少。
待他们整理完毕便上了马，随着一声哨响宛如离弦的箭，骑着骏马如潮水般涌进了森林，比的就是谁最后捕到的猎物多。
待世子们纵马离去以后，宴席间依旧歌舞升平。
江怜心骑着她那匹温顺小马，进山不过也就是凑凑热闹，自然比不得这些从小训练的男子，但有些日子没有骑马，在山野间疾驰倒也得了些乐趣。
“公主！慢些！”云千等人跟在她身后，见江怜心的速度忍不住忧心。
江怜心回头露出点小狐狸的笑，不旦不减速反而疾驰飞奔。
但她骑着骑着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往日里青离都是很听话的，今日不知怎得有些失去控制，哪怕她紧拉缰绳也没能让对方的速度减缓下来。
江怜心拼命夹紧双腿，想让青离停下来，但马儿宛如失控般，一股脑往前冲了去，云千等人已经被她甩在了身后，眼下四周无人，前方就是一块大石，若是撞上后果不堪设想。
可若是从这个速度的马上跳下去，若是不死恐怕也要落个双腿残疾。
就在江怜心惊慌失措的时候，她只觉腿下一空被人捞了起来，在空中一个轻巧的反转落到了地面，一扭头便与沈青阳对上了视线，马儿直直撞上了前方的大石块，头破血流当场晕了过去。
许是方才受了些许惊吓，江怜心半响没回过神来，直到听见温润的男声在耳边响起，“公主，没受伤吧？”
“无碍，方才多谢沈大人，惊扰了大人的猎物，实在不好意思。”
“公主金枝玉叶，区区猎物算得了什么，只要没受伤就好。”
“可恶，怎么被他捷足先登了！这么重要的英雄救美戏码！”
又是这个令人作呕的声音，江怜心拧眉朝周围看去，李业亭果然骑着马朝这边靠近，脸上一副虚伪的关照神情，“怀宁，没受伤吧？”
“没事。”江怜心神色冷淡了不少，半点好脸色都不打算给。
“就不打扰各位大人了，云千，带我出去先做休息吧。”
洵昭帝听闻此事，大为担忧，连忙请御医上前察看，听闻无事这才放下心来。
差不多等到日落时分，这场围猎才到了尾声，逐渐有人骑着马出来，狩猎的猎物被各自放到了地面，俨然是太子江临椿胜出，其实是李业亭这一队。
“李卿，沈卿，你们今日表现都很好，想要什么赏赐，朕今日都可答应你们。”
洵昭帝年轻时也是狩猎的一把好手，今日瞧见他们大洵的好儿郎一展风采，不由也回忆起了自己年轻时的岁月，脸上的笑容更是掩都掩不住。
“能得陛下的赏识已是臣子莫大荣幸，业亭本来不该有所求，只是...”李业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朝江怜心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心生出些不妙的预感，但不知对方是欲告状，还是有些别的什么心思，下一秒只听李业亭开口，“下月便是怀宁公主的及笄礼，业亭心悦公主已久，想恳求陛下将我二人婚期定在公主及笄当天。”
江临椿闻言也不由变了脸色，他知晓妹妹已然变了心意，不愿同这李业亭成婚，但想着来日方长，还未同父皇表明，哪知道对方会提出这样的赏赐。
江怜心当即要站起来，被江临椿给拉了下胳膊，她若是这时候表明态度，那便是将父皇置于言而无信之地，毕竟洵昭帝方才说得可是什么都答应。
江怜心一时有些慌张，抬头时与沈青阳对上视线，她发现对方的神色晦暗莫深，带着点她看不懂的意味，但眼下这个关头也容不得她深思，她断然是不会再同李业亭成婚
洵昭帝朝女儿这边看了眼，见江怜心并未抬头表态，只当对方是有些不好意思，正欲开口答应的时候，江怜心却突然站了起来，“父皇，女儿不愿！”
洵昭帝皱了皱眉，他昨日虽听闻那场闹剧，但只以为是人在耍性子，两人不过闹些别扭，没料到女儿完全变了态度，因此开口时似乎有些不解，“这是为何？”
江怜心情绪有些起伏，在心中同沈青阳说了声抱歉，反正对方前世也没有成婚，自己这样做倒也不算坏了他的姻缘。
“怀宁心悦大理寺少卿沈大人已久，还请父皇赐婚。”
此话一出，震惊四座。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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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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