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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篝火

翌日,苍狼王的祭典照常进行,整整耗费了一个白天,夜幕降临,草原上燃起一处巨大的篝火,周围还有无数小型的篝火环绕。

借着篝火的光亮,宴会在欢歌笑语中开始,一个个盛装打扮的男女手拉手围着篝火旋转。

常乐和林牧川也应邀参加了这场篝火宴会,盛情难却之下,他们也只好被簇拥着加入了围成一圈的队伍。

经过一开始的局促之后,常乐被这一阵阵纯净的歌声感染,在旁人的牵引下跟着手舞足蹈了起来。

林牧川只觉得牵着她的那只手格外滚烫,仿佛要被灼伤了一般,可他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自己的手握得更紧了一些。

许是他太过用力,她回头看了他一眼,未待他解释,常乐扬起了灿烂的笑容。

“不要这么拘束嘛,跳起来呀,林大人,你该一起跳起来。”

说着,常乐松开了另一个人,将林牧川的另一只手也拉了起来。

“你不会这个吧,我来教你。”她高兴地引着对方在草地上左旋右转,“林大人,这个时候该抬右脚了。”

林牧川低头看着双脚,生怕一不小心踩到了她,但那双羊皮靴子却像是活了一般,在草地上欢快地跳动,叫他眼花缭乱。

终于,一场狂欢过去,两人气喘吁吁地回到了座位。

远离了火堆,不断吹来的凉风打在身上,林牧川这才发现自己的后背已然汗湿。

“你以前也经常这样跳吗?”他问。

“是啊。”常乐放下手中的杯子,眼睛望着又开启新一场狂欢的人群,“去国怀乡,也只有在这种时候才能暂时忘记那些忧愁。”

林牧川忽然不知如何接话,身为公主,从小便金尊玉贵,一朝成人,却被告知要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和一个不知底细的人成亲,想必她当时是十分不愿的吧。

常乐不知他此刻内心的想法,只又开口道:“如今祭典已过,接亲的队伍估计不久就会出发了,我得想个法子混进去。”

“这恐怕不易。”林牧川接话,但转瞬又反应过来,“你想去找尔云珠,让她帮你?”

常乐点了点头:“我不去找她,她也该来找我了。”

她朝着某个方向一扬下巴,林牧川抬眼看过去,只见喜晴正朝着这边走来。

“公……”喜晴行了个万福礼,嘴里才吐出一个字又收了回去,“林大人、常公子。”

礼毕,她才走到常乐身边道:“公子,殿下有请。”

常乐垂眸听了,而后朝林牧川点了点头就跟着喜晴走了。

不过片刻,二人就到了一个燃着几处小篝火的地方,篝火围绕的地方摆放了桌椅,坐在上首的尔云珠示意常乐坐下,并让人给她倒了热奶。

见对方没有动作,她笑道:“不需如此小心,这次的奶里面只放了蜜。”

常乐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才说:“殿下以为我在担心这个?”

“那你是在担心什么呢?难不成你不想答应我的招揽,是在担心我会杀了你?”

尔云珠语气平淡,想来她也是不相信常乐会如此冒险。

“我是在担心殿下不会答应我的条件,我该想个什么法子才能让殿下同意我随接亲的队伍去昭国。”

此话一出,尔云珠果然变了脸色,她疑惑地开口:“你想进接亲队伍干什么?”

“自然是将我胞妹换走,让她不要跳进这个火坑。”

“哈哈。”尔云珠忽然大笑,“想不到靖和对自己胞妹如此关心,怎么,我王兄的帐篷就这么让人觉得恐惧吗?”

“让人恐惧的可不止大王的帐篷……”常乐敛容,眼睛直盯着尔云珠,“刺杀大王的刺客是殿下安排的吧?”

尔云珠脸上笑容顿收,沉默片刻后才又开口:“是又如何呢,此事与你何干?你不会是想凭此事与我讲条件吧。”

“殿下也太小看我了。”常乐浅笑,“只派一人刺杀,这绝不是奔着杀人去的,殿下此举只是试探吧?”

她倾身盯住尔云珠,后者眼眸缩紧,冷声道:“你在威胁我?”

“不敢。”常乐手指轻敲在桌案上,“就像殿下说的那样这事与我无关,只是我既然能得殿下看重,那自然要借此机会实现自己的愿望。”

“呵!你也太高看自己了,可以担起联通两邦贸易的大有人在。”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啊,殿下。我一直在疑惑为何殿下当时那般急切,甚至不惜绑架也要将我带过来。”

常乐望着尔云珠,笃定开口:“是因为情况紧急吧,殿下急于同我大昭开通互市,场面越大越好,只有这样才能保住殿下的权势,”

“能担起联通两邦贸易的人当然不少,但对蛮丘和昭国朝廷都十分了解且有这个本事的,眼下却只有我一个。”

常乐仍旧保持着脸上的三分笑意:“殿下,以你的能力,在队伍里添一个人应当不是什么难事。”

“如果是旁人我也许就答应了,可是你……”尔云珠警惕地看着常乐,“靖和,你太聪明了,我不得不防备你逃跑。”

“我如何逃?又能逃到哪儿去?”

“这就是你的本领了,但我从不怀疑你有这个本领。”尔云珠语气不自觉带着赞赏,“那样的情况下突然到了什么庆丰县,你都能做到如今的地步,我实在是不得不防!”

“殿下既要防我,又如何用我?”常乐问。

“如你之前所说,将你留在蛮丘即可,我相信靖和是惜命之人,会好好帮我的。”

果然如此,饶是已经料到,常乐面色仍旧一僵。

尔云珠却笑了:“你放心,只要你听我的,其余的我自然都会满足你,你不愿胞妹入蛮丘,我会派人将她在途中换了的。”

“不行!”常乐瞬间反驳,“我必须亲眼看到她去了一个安全的地方。”

“怎么,你不信我?”尔云珠眼眸变得锐利。

常乐回望过去,断然开口:“我要如何相信一个一直威胁我的人呢,殿下?”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总之你别想离开蛮丘!”

尔云珠愤然起身,撂下这句话就准备走。

“殿下留步。”常乐随即起身喊住她,“殿下如此没有诚意,如何让我帮你借此机会筹钱呢?”

尔云珠的脚步顿住了,她转身不解地开口:“筹钱?你要如何筹钱?”

“自然是向我的母妃,昭国的愉嫔娘娘要钱了。”

常乐迎着对方疑惑的目光继续道:“殿下莫要忘了,我可是她的女儿,自己的女儿死而复生,只是要些保命的银子,她怎会不给。”

“届时留一部分银子随胞妹送到庆丰县,剩下的大部分不都是殿下您的了吗?”

尔云珠面色已然缓和,眼见她陷入了沉思,常乐便知道她猜对了——尔云珠现在很缺银子,只要以利诱之,自然能成。

“靖和。”尔云珠目光锐利,“希望你回来时能给我送来足够的银子。”

尔云珠离开以后,一直守在远处的林牧川和喜晴走了过来。

事情既成,常乐心中畅快,朝着两人道:“走,我们找个地方喝一杯。”

寻了个无人的篝火处坐下,三人推杯换盏,喝得尽兴了才开始说正事。

“喜晴,你不能离开太久,便从你这里说起。”听得主子这般说,喜晴立刻坐直了身子凝神听着。

“我不久后便会随接亲的队伍回昭国,林大人也会离开,应该就在就在这两日。你仔细回忆也好、找人打听也罢,尽可能将这几年蛮丘王帐迁徙停留的地点理清楚,再找个机会给我或林大人”

喜晴面露不解,但依旧点头应下了。

“喜晴,随我陪嫁到这里你受苦了。”常乐拉过对方的手,“你放心,不久以后,我就会带你回去。”

看着小丫鬟的泪水不断涌出,几乎说不出话来,常乐只得安慰她:“好了,你切记要在保护好自己的前提下去打听,千万不要露出破绽。”

喜晴用力地点头:“公主,您放心,我一定会完成任务的,您还有没有其他的吩咐?”

常乐摇头:“你在尔云珠身边伺候本就如履薄冰,动作越多只会越危险,你好好等着我回来接你就行。”

喜晴走后,林牧川才开口:“你让她写下那些地点是何意?”

常乐不回反问:“林大人,在你看来乌叱敦为何要与我国联姻?”

林牧川嘴唇动了动,随即眉毛拧在了一起。

“很奇怪是吧?明明他并不想与昭国交好的。”常乐望着渐渐衰败的篝火,“我本以为联姻是父皇提出,但这几日看来,应该是乌叱敦想法。”

“那么,除了交好,联姻还能获得什么呢?”

林牧川迎着常乐看过来的眼睛,开口道:“是钱财。”

常乐点头:“据我所知,布山到蛮丘也不过七年的时间,也就是他来的两年后,乌叱敦向昭国提出了和亲,如今过了五年,他再次提了和亲之事。”

“所以,你怀疑他将暗焰卫安置在每次迁徙停留不远的地方了?”林牧川神色肃然,“可是,这又是为什么呢,他为什么不直接放在身边。”

常乐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只是猜测,事实如何还是得让崔将军谴人去查探。”

“不过,我怀疑他是想出其不意南下占据昭国领土。”

此言一出,林牧川倒吸了一口凉气,他思索片刻点了点头:“有这个可能,他若将暗焰卫放在身边,尔云珠定然会发现,黎安城自然也能探听到,如此一来我昭国自然会有所防备。”

“不错。”常乐起身,“草原上不止有蛮丘,周围还有不少其余小部落,我怀疑乌叱敦让暗焰卫隐藏在那些小部落里发展势力。”

“我原本一直很奇怪,为何明明在此地定居,再与昭国友好互市蛮丘百姓的生活分明会更舒适,但乌叱敦却一直坚持不断迁徙。原来他不是不向往安定的生活,而是野心更大……”

说到这,常乐忽然转身发问:“林大人,你可知道我有什么任务交给你。”

林牧川抬眼,对上一双兴致昂扬的眸子,厚厚的毡帽也遮不住她脸上光彩的神色,他不自觉地勾起了嘴角。

“娘子既然想将和亲的人换成男子,那自然是要把队伍掌控在手中。可队伍里不仅都是蛮丘人,尔云珠肯定也会派人看管你,娘子要掌控队伍,自然是要引发混乱。”

对方的眼眸越来越亮,林牧川也受到鼓舞,接着说了下去:“如何引发混乱呢?”他转身面向东方,伸手一指:“从蛮丘到大昭京都必然途经雁城,娘子是想要让我从先行出发到雁城,在那里引发混乱。”

常乐一拍巴掌,灿然笑道:“那么,林大人,你可想夺回对雁城的掌控。”

林牧川闻言,只觉得胸中热血翻涌。而后,他长揖到地,开口:“敢不从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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