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昨夜被林彦拿走的崔敬,虽然半道上不反抗,不说话,可甫一出公主府大门,他当即朝林彦怒吼,“小心些,别忘了你曾经答应过我什么?”
林彦斜眼看人,很是蔑视,醉酒之人当真是一点脑子也没有。三两下将人扔出去之后,回去继续当差。天王老子来了,他林彦也要做好公主府侍卫长的差事。
翌日一早,堪堪怀抱娇妻的林彦,还没合上眼,就听自家儿子嚷嚷道:“阿爹,那个大叔叔又来了!寻你说话呢。”
林彦捶床,怒气捶床。
念着月前的约定,林彦起身穿衣,一刻钟功夫之后出来。自家小院当中,崔敬这厮,银白金边交领外袍,封腰束身,好似青竹,好似弯月,立于斑驳墙面前,竟有几丝谦谦君子,温润如玉之感。
奈何林彦当了一宿的差,早上还未来得及补眠,整个人十足的怨灵模样,恨恨然走到崔敬跟前,在他背后出击。
掌风未动,崔敬蓦然转身,擒住林彦出拳的右手。
偷袭失败,林彦恨道:“你疯魔了不是,不让人睡觉?”
崔敬毫不客气,“昨夜你没给我报信!”
原是这桩买卖,林彦苦恼,“崔大将军,崔副使,你的酒量,公主不知道,我还能不知道。你是那二两下肚就不知天高地厚之人?骗谁呢,小王爷都骗不过。”林彦挣脱开,一溜烟坐在一旁的摇椅之上,
不耐烦道:“你打的什么鬼主意,你自己知道,还有胆子来怪我,看来我早前给你好脸太多。”
崔敬并非真的来问话,不过是觉得昨夜略显尴尬,找补两句罢了。
至于林彦所言的酒量如何,他不打算继续说道。他虽并非如此不济,可昨夜没听见明明的脚步声,是实话,并无半分掺假。自己好歹是个武将,马前失蹄,阵前丢盔弃甲之事,委实不好朝外说。如此这般,认下林彦口中的别有所图。
崔敬思索着如何表现得像是真的另有所图,可一旁的小儿叽叽喳喳,忒吵闹,随手从袖中掏出几个铜板,递给林彦家小儿,让他出门买些吃的。
小儿蹦蹦跳跳走开,崔敬这才安静下来,拉下自己的面皮,好言和林彦说道:“既如此,便不怪你,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用不着!崔大将军且莫忘了,咱们有买卖在先。除开这事,旁的,一概不要来跟我攀关系。”没休息好的林彦,脾气真是不好。
他二人之间的买卖,说的是那时候秦叶蓁吩咐林彦调查宋秉正。
林彦一个刚入府做侍卫长不到两年之人,哪有这种偷鸡摸狗的人手。正四下无措,就见崔敬求上门来,想要个梁上君子的特权。林彦大喜,正好,他缺的就是这种偷鸡摸狗的人手,一拍即合,达成合作。
心知自己来的不是时候,崔敬没继续抬杠,“好好好。说起咱们的买卖,我有个事儿,想要找你参详参详。”
林彦鼻子哼气,裹紧自己的袍子,“怎的,昨儿个夜里败北而归,今儿个,求到我这里来了。我告诉你,我林彦是个光明正大的人,这等没脸没皮的事儿,不走两趟。”
崔敬突然起身,低头凝视林彦。这人裹着袍子躺在摇椅之上,晃晃悠悠很是享受。可那口中说出的话,却像是晨起未能倒干净的夜香。
看上两眼,臭得崔敬双手捏紧拳头。
“你若不想知道也就罢了,横竖我还有别人可以问。倒是你的差事,我看你何处找暗卫给你帮忙。”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没了他崔敬这狗东西,他林彦就得吃带毛猪不是!
好大口气!
林彦睁眼回视,“放心,公主府有钱有人,不过是从前从未想要训练几个暗卫罢了。如今既然需要,有点子时辰也就成了,没得一辈子靠你。”
崔敬回之蔑视,“如此,那我手中的消息,想来你是不想要了。好,宋驸马当年如何,我自去问别人便是。这偌大京都,认识他的人只多不少。”
说着,掸一掸身上并不存在的尘土,佯装起身出门。
不及三两步,林彦这狗东西说句软和话,“你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崔敬负手而立不动。
林彦再道:“别忘了,有消息要给我。”
崔敬仍然不动作,像是等着林彦再说点儿什么。
林彦料准崔敬想法,宋驸马之事在这小院之中说来,总好过问旁人。如此林彦不再说话,安安稳稳躺着。
看谁耗得过谁。
奈何,林彦之妻,幺娘适时出来,招呼他们二人喝茶,又奉上瓜果点心。
临走,抓起林彦胳膊,低声说道:“都是有求于人,好好说话不能,非得气鼓鼓的。多少次都是这样,再这样,我不理你。”说罢,眼波流转,睨他一眼。
林彦哼哼唧唧两声,“好了,算我求你。你来,我给你参详参详。”
崔敬是个见好就收之人,转身回来朝幺娘拱手一笑,“谢过嫂子。”继而坐在林彦右手,捻一块儿香瓜在手。
手中的香瓜突然被林彦打掉,“吃什么吃,这是我家新妇给我准备的,你要吃,自己去公主府吃。今日白天,我不当差,那些人该是不敢拦你。”
不吃?他说不吃便不吃吗?崔敬不是听话之辈,当即一手打开林彦,另一手飞快吃一块儿香瓜。
吃也就吃了,还朝林彦显摆。
正当林彦又要怒骂之际,崔敬从怀中掏出个册子,正色道:“我这儿有个诗集,五言七言、曲子也有不少,还有几篇骈文,你瞧瞧。”
林彦眼中的怒气,渐渐被愕然替代,及至诗集落在手中,讶然道:“你让我看诗集?”
崔敬点头。
“我是个武将?”
崔敬再次点头。
林彦深吸一口气,“崔大将军,没错的话,你也是武将?参详哪门子的诗集?”
许是见崔敬很是淡定坦然,林彦又道:“咱们两个,诗集这东西,你参详参详也就罢了,早年也算有几分名声,可,这,你找我?”
末了,林彦惊讶地拿手指向自己,浑然一副你崔敬没睡醒的模样。
趁林彦质疑的空挡,崔敬又吃一口香瓜,缓缓道:“诗集,对,就是诗集,找你参详。莫要自我怀疑,林侍卫长。这是我机缘巧合得到的,你先说说?”
像是突然之间福至心灵,林彦道:“从宋驸马那庄子上得来的?”
“算是。”
疑心这人在暗中和宋驸马较量,林彦戏谑一笑,“是就是,你而今诸多行径,京都之内谁人不知。没必要藏着掖着。”打开诗集,细细看起来。
一看不打紧,越看越蹙眉,林彦越翻越快,匆匆一眼,疑惑道:“没找错?”
崔敬这才觉得林彦是个有脑子之人,“你也觉得奇怪?”
林彦头也不抬,“这,这哪能是宋驸马的诗集,这东西,连十来岁的小儿都比这写得好。你到底是从何处寻来,莫不是有差错?”
“一点儿错没有,这古古怪怪的玩意儿,从此前的庄子上搜罗来的。我觉得异常,看了许久,想了许久,总觉得不对。后来我又想,许是我对宋侍郎不熟稔,也不知晓京都这两年的新潮,没准刻意如此呢。思来想去,决定来问问你。”
林彦断然否认,“你莫非是打仗打傻了,京都如何会时兴这东西,比蠢莫过如此。
宋驸马在世之际,我尚在龙翼卫任职,没来公主府。可即便如此,这肯定不是宋驸马所做。
宋驸马有探花郎的头衔,文采如何,你在京都,应当知晓。后来,宋驸马入翰林院,先是跟在魏大学士手身后,后来又勾点中书舍人,常伴君侧。听闻,先帝不止一次夸赞他文采斐然,扬葩振藻。这,这,如此平实朴拙的文字,如何也对不上啊?”
听他话里话都是对宋秉正的夸赞,虽然心知是实说,可崔敬的心,哪哪不舒坦,一把将诗集抢回来,“你既是看不懂,就不要看。瞎耽误功夫。”
“哪有你这样的,你自己来寻人帮衬,没道理听了实话,反倒怪罪人的。”
明了自己冲动,崔敬泄气又坐回去,“这诗集必定是宋侍郎留下的。风格迥异,像是刻意如此。你从前可曾听说过,他有什么特殊癖好?”
林彦毫不客气回怼,“皇亲贵胄,我一个小小龙翼卫,我哪敢打听。”
算得上一无所获,崔敬有些烦躁,“罢了罢了,我这就走,不留下来用膳。”
自己帮了别人,该得到的回馈还没到手呢,林彦朝他背影喊道:“我的消息呢?你倒是腿长脚长。”
“公主府前侍卫长常青,原属步军司,可卸任之后,并未回步军司,而是到千里之外的盐池,做一方父母官。本是好事,可不到一年,常青死于山洪。这事儿,天高皇帝远,你手中暗卫不济,也可以查查。
能告诉你的,只有这多。剩下的,就看你的了。”话落,崔敬决然出门。
若是苍天庇佑,这人应该是好事坏事掺杂着来,可好巧不巧,崔敬从林彦宅子当中出来,还没过州桥,就见小王爷跟前侍卫,赫然立在路旁,像是刻意等候。
侍卫说道:“崔将军,小王爷在二楼雅间,请您说话呢。”
顺侍卫的视线看去,福星楼二楼临街雅间,明明欢欢喜喜,一口一个点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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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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