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头目见状继续道:“殿下,您想想,若不是郡守与我们勾结,我们怎么可能在这一带盘踞多年,朝廷多次围剿,都是郡守派人给我们提前通风报信。我们不过是郡守手中的棋子,帮他铲除异己,而他则保我们平安。”
闻时安见小头目翻来覆去说的都是郡守如何,却并未提及当地豪强,于是问道:“难道怀城之中只有郡守与你们有所勾结吗?”
小头目原本正滔滔不绝地数落着郡守的罪状,闻言一怔,话语戛然而止,眼神中划过一丝恐惧。
闻时安也不催促,食指轻敲椅背,一时间大厅中只能听见敲击的笃笃声,每一下都像是敲在众人心上。
小头目垂着头,额头上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内心陷入剧烈的挣扎。
一方面,当地豪强积年累积的威望,让他即使已经到了绝路,也不敢冒犯分毫;另一方面,一想到若是能拉几个豪强权贵的老爷们给自己陪葬,他的心头就涌起一阵难以抑制的兴奋。
其他还活着的小头目,自从他和向导争论以来,就胆战心惊地望着他们二人。
如今见到这个小头目似乎想要不顾一切,将所有隐秘揭露出来,他们再也按捺不住,在小头目回话之前,他们连忙跳出来争先恐后回答。
“殿下,我们不过是一群不入流的山匪,那些大人们哪里看得上我们?”
其他人也连忙附和道:“是啊,那些大人们哪里看得上我们这些贱民!”
他们虽是山匪,但在安州之内也还有亲人在,那些豪强势力在当地势力庞大如同参天巨树,盘根错节,手段毒辣,如果敢攀扯出他们,他们在安州的家人必定会遭受灭顶之灾!
小头目看着这些昔日与自己一同为非作歹的同伙,此刻却如哈巴狗般争先恐后地为豪强说话。
他忽然嘴角上扬,冷笑一声,紧接着,他猛地提高声音,大声道:“那郡守才来此地不过三四年,可鹰嘴寨在这儿都盘踞十数年了!这么多年来,我们能安然无恙,还不全是仰仗那些大人们的庇护!”
这话一出口,其他小头目们顿时目眦欲裂,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他们恶狠狠地瞪着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头目,那眼神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一般。
而后,又转身对着闻时安不停磕头道:“殿下,您可不要听这个人胡说,他已经疯了,疯子的话又怎么能信呢?”
他们一边磕头,一边声嘶力竭地辩解,脸上满是惊恐。
闻时安却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一般,只是紧紧盯着那个说话的小头目,缓缓道:“你可有证据?”
小头目哑然,这些豪强不同于郡守,他们世代居于安州,这个山寨最初就是在他们的支持下秘密建立的,相当于他们手底下的一条狗。
他们行事缜密,怎会留下对自己不利的证据?
闻时安见状了然,看来小头目是拿不出证据,这也在闻时安的预料之中,若是能如此轻易就掌握这些当地豪强的把柄,他们也不能在当地一直屹立不倒。
闻时安一挥手,让守在大厅内的将士将所有人都拖下去。
接下来闻时安要面对的就是山寨中诸人的处置问题和将士们的赏赐。
后者倒是不难,按照事先承诺赏赐即可。
前者倒是有些为难,山寨中的人也并不都是些穷凶极恶之人,也有些是在山下活不下来,所以只能投靠山匪,求一口饭吃。
些人平日里只是在山寨里干些杂活,从未参与劫掠之事,若将他们与那些穷凶极恶的山匪一同诛杀,对他们而言未免太过冤枉。
王赞之虽在领兵打仗方面堪称一把好手,可处理这种错综复杂的事情就有些力不从心了。
“既然分辨不清哪些山匪真的罪大恶极,哪些又罪不至死,就让被掳上山的人指认,同时山匪之间也可互相指认,戴罪立功。”
王赞之领命退下,那些被捆在外面的山匪听说让被掳上山的受害者决定他们的生死,顿时炸开了锅。
那些平日里作恶多端的山匪都面如考妣,他们自家人知道自家事,知道此番怕是在劫难逃。
那些平日里安安分分打杂的山匪,脸上露出喜意,觉得自己说不定能逃过一死。
还有些自认为只是偶尔欺压一下同伙、打骂一下俘虏的山匪,心中暗自盘算,觉得自己罪不至死。
尤其是听到还可以举报同伙,将功赎罪,一个个立刻像是打了鸡血一般地大声喊叫起来。
恨不得将同伙的底裤扒出来说一说。
而被举报的同伙自然也不甘示弱,也开始讲述起举报者曾经做过的恶事。
后来争斗升级,虽然手脚都被捆住,但还是能在地上蠕动,一个个红着眼拼命蠕动,用脑袋狠狠撞击同伙的脑袋,有人的额头被撞破,鲜血直流,却浑然不顾,只顾着打击同伙,一时间场面十分混乱。
而将士们只是冷着一张脸看着,如今这些山匪被捆着,闹不出什么人命,便也不加以制止。
不多时,那些被关起来的受害者被带了过来。
她们一个个衣衫褴褛,面容憔悴,眼神中满是惊恐,但是当她们看到眼前的场景时,都愣住了。
只见平日里凶神恶煞的山匪现下满脸尘土地在地上相互撞击、撕咬,有的山匪耳朵都被咬下一只,鲜血淋漓,场面血腥而混乱。
看到那些受害者被带上来,山匪们渐渐停下争斗,就像看到末日降临,一个个脸色惨白。
那些被带过来的受害者,一个个瑟缩地挤在一起,低着头不敢说话。
她们在来之前就知道,此次是让她们指证那些作恶多端的山匪,若是她们指认的情况属实,那些山匪就会被处死。
但是一被带到这里,昔日被山匪折磨的阴影就笼罩住她们,莫说让她们指认,就是让她们看一眼山匪都不敢,只有相互依偎才能有些许安全感。
有些山匪察觉到了那些受害者的瑟缩,眼中闪过一丝阴狠,皆恶狠狠地盯着她们,那眼神如同冰冷的毒蛇,无声地威胁着那些受害者。
王赞之见状,顿时怒火中烧,他脸色一沉,从旁边取来鞭子,手臂一挥,鞭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呼啸着朝山匪们抽去,在山匪们的身上留下一道道清晰的血痕。
山匪们未曾料到王赞之会突然出手,一时间被抽打哀嚎连连,频频求饶,再没有刚刚用眼神威胁人时的嚣张。
有个别受害者听见鞭子声,先是不由自主地身体紧绷,仿佛要迎接即将来到的痛苦,但是熟悉的鞭子抽打的痛苦并没有降临在他们身上。
只听见那些原本还在用眼神威胁她们的山匪的哀嚎求饶,她们的眼神中闪过一丝莫名的神采。
她们小心翼翼地抬起头,看着那些昔日压在她们身上作威作福的山匪,一个个在地上哀嚎翻滚,眼中的神采越来越亮。
待山匪们的哀嚎声渐渐减弱,,王赞之才放下手中的鞭子,他看向那些眼睛中终于有了些神采的受害者们,神色变得温和起来。
“诸位莫怕,今日有我等在此,这些恶徒再也无法伤害到你们,诸位尽可以大胆指认。”
在王赞之的安抚下,受害者鼓起勇气,目光在那些山匪身上逡巡。
她们的眼神中虽然仍残留着恐惧,但更多的是一种复仇的渴望。
每一次指认,她们的手指都在微微颤抖,但眼神却愈发坚定。
随着受害者们的指认,那些被点到名的山匪顿时慌了神。
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山匪,眼珠一转,刚想开口反驳,试图狡辩。
王赞之眼神一凛,手中的鞭子如闪电般再次挥出,“啪”的一声,鞭子狠狠抽在那山匪的脸上。
那山匪惨叫一声,脸上鲜血直流。
王赞之转过身,再次看向那些受害者道:“诸位继续,不必担心。”
有了这个山匪的惨痛教训在前,那些原本还心存侥幸、妄图狡辩的山匪,顿时宛如被掐住了脖子的鹌鹑,噤若寒蝉。
闻时安看着从大头目床下暗格里搜出来的证据,听着外面传来的动静,转头看向一直站在原地的阿圆,声音轻柔道:“阿圆姑娘不出去吗?外面应该也有些欺压过你的山匪?”
阿圆沉默地摇了摇头,语气平淡道:“没有必要,我已经亲手报过仇了。”
闻时安眼中露出笑意,温和道:“那不知阿圆姑娘日后有什么打算?”
阿圆闻言,思索良久后摇了摇头,她之前最大的愿望就是替赵姊姊报仇,如今她已经亲手杀了刘黑,她也不知道自己日后该何去何从?
闻时安:“既然阿圆姑娘日后暂无打算,本宫身边正好缺一护卫,不知阿圆姑娘可愿意跟随在本宫身边?”
阿圆思索片刻后轻轻点点头,她已经没有地方好去,跟在闻时安身边也自无不可。
闻时安眼中笑意更浓,问道:“那不知阿圆姑娘可有本名?”
阿圆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之色,有些犹豫地道:“民女随阿娘姓风,阿娘没有给我起大名,后来遇到赵姊姊,赵姊姊给我取名叫青澜。”
说到这里,阿圆神色有些黯淡。
闻时安轻声道:“风起于青萍之末,浪成于微澜之间,这个名字与阿圆姑娘很相称。”
果然是她,风青澜!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