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虞昭昭醒来时,身旁空无一人。
她一惊,顿时睡意全无,明媚的日光自洞口照射进来,在地面上晕出一片片明暗不定的光斑,她试着动了动腿,发现已经不怎么疼了。
虞昭昭单手扶着墙,慢慢站了起来。
“公主。”薛嬴正好自洞外走进来,他逆着光站在洞口,半张脸隐匿在阴影中,嗓音低沉清雅,“你怎么起来了?”
“你跑哪里去了?”虞昭昭瞪他一眼。
“公主,属下去外面摘了些野果。”薛嬴摊开手心,只见他手中拿着一捧红彤彤的小果子,看起来鲜红欲滴,上面还沾着晶莹的水珠。
虞昭昭只看了一眼就嫌弃的皱起了眉头,“不要,本公主才不吃这些不干不净的东西。”
薛嬴没有收回手,漆黑深邃的眸子静静的注视着她,“公主,属下已经洗过了。”
看这架势,似乎她不吃是不行了,两人对视片刻,虞昭昭败下阵来,她移开目光,轻哼一声,从他手中拿起一颗放在嘴里咬了一口,甘甜的味道在唇齿间弥漫开来,略微有一丝丝酸涩,她有些意外的低头看了一眼,没想到这野果还挺酸甜适口的,“这是什么?”
“在我们家乡,这个叫做灯笼果。”
“你家乡在哪?”虞昭昭来了几分兴致。
“属下的家乡在梁州。”
“梁州那么远,那你怎么会来这里?”
薛嬴沉默了一会才道:“属下家乡发生了饥荒,母亲临死之前让我和妹妹来这里找我们的父亲,我初来乍到,就和一帮地痞无赖结下了梁子,后来…”他顿了顿,才继续说,“是四公主救了我们。”
“这样啊。”虞昭昭唇角衔了丝淡淡笑意,“没想到我四妹妹还有这样的菩萨心肠,对了,你说你有个妹妹,你妹妹呢?”
薛嬴眼眸微闪,默然不语。
见状,虞昭昭又好气又好笑,“你可知晓,主子问话不回是什么后果?看来四妹妹平日里对你太好了。”这个薛嬴,简直比她还要肆意妄为,不想回话的时候就闭口不言,她还真的从未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奴才。
静默片刻后,薛嬴突然道:“三公主对属下更好。”
“嗯?”虞昭昭黛眉微挑。
“公主!公主!”
薛嬴正欲开口,便听到洞外传来一声接一声的呼喊声,看来是宫里的人找来了。
很快,便有一群身穿甲胄的侍卫陆续走到了洞口,其中为首的那人,竟然是安羡允,他穿着一身白袍,衣摆上沾满了泥渍,一副风尘仆仆的模样。
虞昭昭脸色骤然冷了下来。
安羡允目光扫过洞内的两人,只见虞昭昭身上披着薛嬴的外衣,而且两人皆是衣衫不整,鬓发散乱,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孤男寡女,同处一室……
安羡允眸中闪过一丝怒意,却强压了下去,他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嗓音温和的开口,“昭昭,你没事吧?我都担心你一晚上了,幸好找到了你……”
虞昭昭却是看都不看他一眼,她转头瞥了一眼身旁的薛嬴,懒懒开口,“我们走吧。”
见状,安羡允垂在身侧的手指紧握成拳,怒意涌上心头,然而想到她的身份,哪怕心中再气愤,他也只得勉强一笑,快步跟了上去。
一直到回到公主府,虞昭昭都没有多看他一眼,想到姑母对他说的那些话,安羡允只好厚着脸皮唤住她,“公主。”
虞昭昭恍若未闻,脚下步伐依旧未停。
“公主!”安羡允加重了音量,“我有话要跟你说,难道你不想知道小苑是怎么死的吗?”
虞昭昭脚下步伐一顿,她蓦地拔出薛嬴腰间的长剑,横在安羡允肩头,剑锋泛着寒芒,在日光下格外刺目。
微风轻拂,她的青丝随风飘荡,脸上一丝表情也无,像是一朵盛开在荒地里的玫瑰花,冷漠而又美丽,她眸中杀意潋滟,“安羡允,你当真不信本公主敢杀了你?”
安羡允面色一白,虞昭昭的眼神冰冷,再也看不到丝毫的情意,她是真的想要杀了他。
一时间,他也说不清楚自己此刻到底是什么感觉,似乎心头某个地方被掏空了一块,有些怅然若失。
虞昭昭扔下剑,转头便走。
回房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
书墨站在她身后,用帕子动作轻柔的帮她姣干一头乌黑浓密的发,“公主,你后颈上好几个红印子呢!”
“肯定是昨天被蚊子咬的。”虞昭昭蹙眉,“书墨,你快瞧瞧我脸上有没有?”
书墨一笑,“就算有也丝毫不影响公主你的美貌。”
“你这丫头,越来越贫嘴了。”虞昭昭嗔道。
“公主,你往后可千万不能再这样任性了,若是你真的出了什么事情,那可如何是好?”
昨夜虞昭昭突然失踪,就连皇上都被惊动了,派了许多侍卫外出寻找,她亦是找了一晚上,都没有合眼,索性公主平安无事,书墨现在想起来仍觉得心有余悸。
虞昭昭“嗤”了一声,眉眼间意兴寥寥,“你先下去吧,本公主累了,想睡一会了。”
“是。”书墨依言退下。
一直到薄暮时分,虞昭昭都没有出房间,她睡觉一向不喜欢旁人打扰,因此书墨也不敢冒昧敲门进去。
后来,实在是觉得不太对劲,书墨这才进去查看,却发现虞昭昭生病了,额头滚烫如火,整个人都昏昏沉沉的,意识模糊。
书墨连忙派人进宫去将御医给请了过来,阖府上下都被惊动了,就连皇上听闻消息后都亲自赶来了。
“如何?昭昭她没事吧?”皇上一进门,便神情紧张的问。
“回皇上,三公主她没事,只是受了风寒,微臣给她开些药,只要服过药后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
闻言,皇上这才松了口气,看着躺在床上双眸紧闭,脸色苍白的虞昭昭,他心疼的不行,“昭昭到底怎么会弄成这样?我听婉儿说,他们是在一个山洞里找到昭昭的,当时她身边只跟着一个侍卫?”
婉儿乃是安贵妃的名字,书墨闻言,连忙跪倒在地,“回皇上,确实如此。”
皇上语气淡淡的问,“那个侍卫现在何处?”圣上久居高位,积威甚重,他虽然语调平静,然而书墨却无端惊出了一声冷汗,连忙派人将薛嬴给喊了过来。
薛嬴见到当今圣上,神情也没什么太大的变化,他跪倒在地,语调平静,“卑职参见皇上。”
皇上眯着一双鹰隼般的眸子,不动神色的打量着他。
眼前这个少年,身姿挺拔修长,虽然只是个侍卫,然而浑身却有一种说不出的气度,而且,皇上摸着下巴,在心中暗暗沉吟,他总觉得,从前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侍卫。
皇上收回思绪,声音冷厉,斥道:“没有保护好公主,你该当何罪?”
薛嬴也不辩驳,他身为一个侍卫,没有保护好公主,确实是他的失职,“属下知罪。”
皇上冷哼一声,不再理会他,任由薛嬴跪在地上。
夜色越来越深,窗外一片漆黑,而屋内却是灯火通明,皇上一直没有离开,他始终坐在床边,紧紧的握着虞昭昭的手。
当真是父女情深,没想到在天家居然还能有如此纯粹的亲情,实在是令人感慨。
一直到过了四更天,虞昭昭才悠悠醒转,她手指头刚动了一下,靠在塌边浅眠的皇上立马睁开了双眼,惊喜的说道:“昭昭,你醒了?觉得怎么样?”
虞昭昭迷蒙的睁开眼睛,大脑昏昏沉沉的,像是一团浆糊,她双眸沁着水雾,越发显得一双眼睛琉璃般的黑,她的声音细细的像是猫儿呜咽,“父皇,昭昭头好疼。”
“昭昭乖,睡一会就不疼了。”皇上的声音亦是格外的柔和。
薛嬴纤长的睫毛轻轻颤动两下,心中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记忆中,关于母亲的身影已经很模糊了,他甚至忘记了母亲长什么模样,这么些年,和他相依为命的,只有一个妹妹。
“父皇,他怎么在这里?”虞昭昭看向跪在身后的薛嬴。
皇上头也没回,轻声道:“他是你的侍卫,却没有保护好你,是朕罚他跪在这里思过的。”
“哦。”虞昭昭点了点头,似乎对此毫不在意,她将被子拉过头顶,声音有些沮丧,“父皇,我是不是快死了?”
“说什么胡话呢!”皇上将被子掀开,又好笑又心疼,“你只是感染了风寒,睡上一觉就好了,别成天死呀活呀的。”他笑着帮虞昭昭掖好被角,“好了,你好好休息吧,朕也该回宫了。”
皇上离开后,虞昭昭翻了个身,继续睡觉,似乎全然未注意到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的存在。
薛嬴也不出声,就那样继续跪着,月光照在他挺拔修长的身影上,在地面投下一片暗影。
虞昭昭本想等着薛嬴率先开口,哪知将近盏茶功夫,他愣是吭都没有吭一声,最终,她实在是忍不住翻身坐起,觑向跪在地上的人,“薛嬴,你怎么不说话?”
薛嬴不明所以,“公主想让我说什么?”
虞昭昭气结,她恶狠狠的瞪了薛嬴一眼,一个枕头砸过去,“滚出去,别在这里碍本公主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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