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榭迩赶到江府,阿蓉早就安排好了人迎她进门。
刚走进去,苓岸跟在主子后面暗暗瞧了几眼,看出来江府布局有些变化,心里纳闷,总感觉生活在这里会越来越压抑。
榭迩目光平视着前方,嘴角一如往常漾着似有似无的笑意。
“迩迩,走吧。”
二人坐在马车上,江映蓉照旧同她闲说了几句话,模样看着有些欲言又止。
“阿蓉,怎么?”
江映蓉捏起帕子,掩住口鼻,话语中透着几丝疲惫,“家父给我安排了一门婚事。”
婚事?
“你……怎么想?”
“我不知道,可是眼下若是在这个节骨眼上嫁出去了,母亲该怎么办?”
她的疑虑不是没有道理,现在最要紧的就是要找个两全之策:既能择一门合适的婚事,又能让江夫人安稳地度过这一段日子。
“可知道是哪家的公子?”
江映蓉摇摇头,终于抑制不住叹了口气。
榭迩眼眸流转,没再继续问下去。
二人赶到崇阳寺外,看见不少香客正一个一个陆陆续续往里走。
她们在佛前虔诚祈祷,整个寺院肃静祥和,阳光普照下的大殿金碧辉煌,堂内跪拜的众人全身就像是从佛像闪烁下来的光芒笼罩一般动人心魄。
随着众位香客一起拜完佛像,二人手搭着手往外走,随着小沙弥走到一处厢房,“小师傅辛苦。”
“施主请在此等候片刻,斋饭稍后就到。”
崇阳寺的风景一向不错,她们二人呼吸着新鲜空气,享受着阳光的沐浴。
也不知是谁将话题引到了近期京城人人都在关注的沈家。
话说沈家老爷也是曾经随先帝征战过南北的大功臣,朝中上上下下无不对他尊敬。
只是近年来,沈家老爷身体有些不太稳定,手上的实权慢慢交由到他大儿子手中,家里子孙辈又连连出了几档子伤风败俗的事儿,终于还是惹得皇上不满。
听家中长辈说道是豢养侍卫企图谋反,因而再大的功劳也逃不开皇上的滔天怒火。
“听说女眷们杀头的杀头,流放的流放,剩下那些年轻的姑娘小姐都充了军妓……”
江映蓉话里话外都透着深深的惋惜,以前她也同沈家小姐有过短暂接触,模样好,性情也是个温和的,倒是没想到如今竟成了这般局面。
真是可怜可叹,就在一月前还曾约着要一同元宵游玩的人一夕之间成了阶上囚。
榭迩听了这话,轻轻地叹了出声,自古最是帝王心不可测。何况是做出这等大逆不道的事来,只是苦了那些清清白白的人家被连累。
“身不由己最是可悲……”
“这倒是,世道如此,荒凉无度。”
她们到底是女儿家,所唯一能做的就是感叹而已。
幸而还生在富贵家庭,虽也有了更多的责任,但至少算是安安稳稳长到这么大,不然怕是真要被这种世道生吃了不可。
“施主为何事所叹。”
身后传来一道沉静宽厚的声音。
她们连连起身行礼,“主持。”
“二位施主何事需在此唉声叹气,可否与贫道说来一听?”
江映蓉抿了抿嘴唇,侧身和榭迩对望一眼,自是不好说方才她们在谈论当今世道,“无非就是感概几句,不打紧。”
主持也不勉强,双手合十,笑得一脸慈悲,“二位施主乃福人之相,又与本庙投缘,若是再有机会请允许贫道为你们算上一卦。”
说完主持就捻着手上缠绕的佛珠,踱步离开。
只留下二人对望。
“若是真如主持所说该多好……”
榭迩重新坐回石凳上,头顶上桂花树的枝头散落几片叶子飘洒下来。
慢慢悠悠地落了一片在榭迩面前,她捻起有些泛黄的树叶,思绪一下子想起好些日子前,也是这样一个阳光明媚的饷午,她抬头望到了一位颇为熟捻的生人。
“在想什么?”
榭迩将树叶平摊在掌心,往前递了递,“在想我们与这片树叶有何不同。”
江映蓉轻笑,“你近来是愈发文艺了。”
榭迩也不恼,只是笑,“许是大了些也爱多愁善感起来了。”
京城内,背地里勾结地主乡绅的某些官员看着沈家被一朝流放,歇了要收敛钱财的心思,皇上忽然间开始清算奸逆,做事还是小心点为妙。
蔺祄如今私下里是替皇上做事,但明面上还是一直为太师效劳。
他在风口浪尖帮父亲兄长悄悄抹去了送人私财的罪证一事被皇上知道,私下里派晋王宣他进宫面圣。
“怎么回事,你怎会如此不小心?”
晋王同他打交道也有几年之余,自是不敢相信他会如此大意。
蔺祄摸了摸桌上摆放着的地图,将两处地方连接起来,不怀好意地笑道,“王爷放心,皆在掌握之中。”
若不是为了见皇上,他如何需要故意破绽百出惹皇上生疑。
他是在一个夜黑风高的夜里潜入皇宫,摸到书房的地方,果然殿门外没多有过多的设防。
蔺祄眉眼间忽然凛冽了一瞬,将手边随手捡起的石子往他的另一边扔去。
守在门外的侍卫自然听到了声响,一人拉起手里的剑慢慢向前。
这时,又是一块石子砸落在侍卫的脚边,那名侍卫不敢放松警惕,直接拉开剑指着身前。
门内的太监听见了刀剑的脆响声,忙走到外头来瞧了一眼,听着他们几人的汇报甩了甩浮尘又快步走回殿内,“皇上,人来了。”
皇帝遣退了诸人,将一册文书扔到他脚边,不怒自威,“此事当真?”
蔺祄假模假样地翻看了几页,诚惶诚恐地向天子叩头,“陛下饶命,确有此事。”
“那你这个'饶命'从何而来?”
敢在如今这般艰难的局面干出这等欺上瞒下的事情,又是如何敢说出求饶二字?
“自古律法严明,臣要从君子要从父,小的这么做无可厚非。”
蔺祄据理力争,说到最后让皇上都有些高看他一眼,“如此,朕便允你去查查太师身后的势力范围涉及到朝政多少方面。”
“还有,你既然能做到悄无声息抹去所有,那朕便要你好好地替朕清算清算朝廷上上下下的余孽。”
蔺祄听到这个命令,就知道自己的目的达到了,没让皇上看出来,装作很难为情地低下头,“遵命。”
自那日过后,蔺祄时有替皇上打探出一番私下里政党勾结的诡计,皇上虽然尚且对他没能完全打散疑心,可也不得不承认,他确实是一把趁手的利器。
早就快到了西吉使臣入京的时机,却没有收到消息,皇上派人前往驿站询问才知道原来是那位跟着一同前来的西吉皇子竟因一些小缘故同太子产生了矛盾,这才耽误了进京的日子。
晋王被派遣过去处理此事,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中慢慢进行。
迟府。
榭迩如往常一般听着母亲教导她平日里要如何如何,规规矩矩地坐着,给足了反应。
说到最后,下人走进来将一些画像拿进来请迟夫人过眼。
迟夫人总算停下来,喊她过去一起瞧。
榭迩有那么一瞬间猜到了这些东西究竟是给谁备着的,都是些适婚京城人士。
家世和迟府不相上下,从表面上来看品格道义都还算看得过去。
她跟着瞧了几眼,终是有些疲怠,还是先行告辞。
迟夫人手上拿着画像,又翻开一页,语气严肃道,“终有一日你也是如此,总不能一味逃避……”
尽管榭迩为人处事都很深得人心,不论是什么事情都能做到让人夸赞不已。迟夫人虽满意,可只要一想到迟烟荷那件事就感到无比失望。
可看着自家女儿那副温温婉婉的模样还是叹了口气允了她离开。
榭迩近日愈发容易感到疲倦不堪,她说不上来究竟是为何,只是自从一个月前从寺院回来之后就一直是这种状态。
希珠她们也是很关心她的情绪,这段日子都安静了不少。
榭迩把自己一个人关在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地誊抄着书籍上的诗句。看到有共鸣的就停下来仔细琢磨一番。
“小姐。”房门被敲响,门外是希珠在说话,“韩小姐派人遣送了拜帖过来。”
“知道了。”
榭迩没打算去,只是写着写着诗,手中的笔又停下来,喘了口气重新说道,“进来。”
希珠将帖子递过来,给她倒了杯热茶,等在一旁听吩咐。
她实在忧心小姐在府上天天待着会待出什么毛病来,才自作主张敲门。
见小姐看完拜帖将它搁在桌上,静静地等着小姐说话。
榭迩是知道自己最近不太对劲,这几日呆在屋内更是反思了一番,觉得不可让人总是跟着忧虑不安,便扯出一丝笑容,“让人备好马车,明日去瞧瞧也好。”
希珠原以为小姐将近一月不曾出门,这回也是要拒绝,没想到竟然会答应,忙不迭地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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