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上的叶子由绿转黄,在冷空气中渐渐凋零,树木终于变得干秃秃。某一天,零星的雪点飘落,路上的行人都换上厚实的棉衣。
冬天到了。
从夏末到寒冬,东京咒高的人依旧没有找到LIN,希望日渐渺茫。看着一天比一天憔悴,一天比一天沉默的狗卷棘,他们始终说不出口。
会议室里的巨型监视器依旧可以正常运转,地图上仍然清晰地显示出红蓝点 。
只是没了LIN,他们无法知晓高层未来一个月要颁布给东京咒高的任务,系统无法分配合理的任务。
于是五条悟直接杀到总部,要求东京咒高只接受固定区域的咒灵任务灵。从此,系统不必考量高层颁布的任务,直接统筹规划特定区域的任务即可。
然而带来它的人却不见了。
其实受害者失踪的时间越长,被咒灵杀害的可能性越高。三个月过去了,受害者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
但他们仍在侥幸地想:可那是LIN,一个能从特级咒灵手底救下三个咒术师的人,这样的强者怎么会轻易死去?
就这样,他们抱着矛盾的心理继续寻找。
直到一天前,咒高的门口收到一个包裹,收件人:LIN。
众人觉得奇怪,为什么这个包裹没有发到LIN的住处,反而发到她不常来的高专?搜救活动已经走进死胡同了,也管不了**权了,只能碰碰运气看快递有没有新的线索。
他们打开一看,里面是一卷录像带,外面的塑料壳还用马克笔写着“LIN”三个字母。塑料外壳已经开始发黄,蒙着一层薄薄的灰尘,几道刻痕以及烟熏火燎的痕迹,看来这卷录像带不仅历史悠久还多灾多难。
伊地知洁高接过录像带,仔细观察才发现录像带侧面刻印着什么东西。他眯着眼睛,一字一句地辨认:“20...00,2000?”
周围人凑上来,挨个传看那行数字,老前辈夜蛾正道不确定地说:“或许是录像带生产日期?”
现在是2017年,这卷疑点重重的录像带可能是17年前的老物件。
但是生产日期往往会写出具体的年月日,怎么会只有年份。他左右翻找了,居然没看到生产批次,录像带像极了三无产品。
它的款式太老了,像上个世纪的产物,他们得去存放旧物的地下室才能找到匹配的录像机。
乙骨忧太找录像机的时候甚至被灰尘呛到咳嗽,他嘀咕着说:“现在谁还在用录像带啊……”
“也不一定,现在不是有人喜欢收藏老东西嘛,比如黑胶唱片什么的……,”五条悟看向狗卷棘,问:“棘,小LIN有收藏录像带的习惯吗?”
狗卷棘摇头,比起花钱在这方面,她更喜欢出去玩,或者吃好吃的,从来没听过她有这方面的爱好。
LIN根本不会买这种老式录像带。
五条悟喃喃:“那就有些奇怪了……”
为什么会有人把这种老旧的录像带寄给LIN?是她的亲朋好友吗?
这里面的内容是什么?电影?或者某一件事情的记录?
其中的疑团太多了,或许看完影像内容后会有答案。
几个学生生疏地捣鼓好几下,杂音从电视机里传出,画面依旧是一片漆黑,过了一会儿后才有影像出现。
画质十分模糊,甚至差过360P。画面时有时无,时淡时重,视频信号损坏严重,连窸窸窣窣的背景音也滋啦滋啦的,看得人眉头直皱。
熊猫嘟囔:“根本就看不清嘛。”
乙骨小声说:“好像那些老电影哦。”
年龄比较大的夜蛾正道比较了解这方面,说:“可能是这个录像带存放的时间太久了吧。”
通明的塑料外壳和背后白色的旋钮都已经泛黄了,录像带不像后来的DVD那样易存储,时间一久,保养不当就容易信号损坏。
五条悟托着下巴,说:“不会真是十多年前的视......”
调侃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老电影一样的画面里出现一张熟悉的面孔。偏圆的脸蛋,大而翘的猫眼,浅棕色瞳孔,眉眼深邃。
狗卷棘的五指顿时收紧,掌下的布料被捏得皱成一团,身体不自觉往前倾,紧紧地盯着画面。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电视机上,神情严肃了起来。
画面里的主人公赫然是他们找了许久的人,LIN。
视频里的LIN穿着单薄的外套,狗卷棘一眼就认出这是她失踪那天穿的衣服。屋外雪落个不停,街道的行人都穿着厚厚的羽绒服,衣衫单薄的LIN留在了初秋的那一天,被电视外的人紧紧注视着。
她面色苍白,发丝凌乱,一看就知道是刚从某场大逃杀里逃脱。
咔哒一声,玻璃杯被推到LIN面前,温热的水雾缓缓升起,温和的男声从画面外响起:“没事了,你喝点水缓缓吧。”
LIN把水杯拢在手里不出声。
“我和你爸妈是老朋友,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按理来说你应该不会这么早遇到这些,但是你知道他们太多事情了,尤其是未来相关的。”
声音停顿了一下,应该是在观察LIN的反应。她过了一两秒,低低应了一声。
那声音就又继续说:“知道越多,联系越深,所以那个女鬼可以锁定你的位置。不过没关系,事情已经解决了。”
“但是事情已经开了头,只怕你后面还会遇到这样的事情——你来上学吧,你很有天赋但也得学会怎么用,不然怎么防身?”
LIN垂下眼睛,让人看不清她的想法,对面很有耐心地等待她的决定。
见她迟迟不回答,对面好脾气地说:“没关系,你可以想久一点,到时候给我们回复就行了,不过——”
话锋一转,那道声音问:“关于他们,你究竟看到什么未来?”
LIN终于抬起眼睛了,浅棕色的瞳孔在光影的笼罩下显得暗沉幽深,她张开嘴。
小小的空间里寂静无声,就连呼吸声都暂停了。无论是电视机里面,还是外面,所有人都屏气凝神,他们都在等LIN的回答。
然而电视画面瞬间跳转成黑屏——视频结束了。
呼吸声重新响起,大家面面相觑,只有狗卷棘依旧盯着电视机。
五条悟拍了拍狗卷棘的肩膀,说:“起码我们知道LIN已经安全了。”
狗卷棘回过神,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其实还有很多疑团,比如为什么LIN的能力会忽然消失?知道咒术届的人虽然不多,但绝非少得可怜,为什么那个咒灵偏偏会找上LIN?
那个学校应该是类似与东京咒高的特殊学校,可是教授咒术知识的学校就那几所,没听过最近招收什么新学生。难道这个世界除了咒术世界还有其他的里世界?
还有......LIN究竟看到了什么未来?
地下室里仅有的几名大人对视一眼,LIN身上有太多疑问了,但这些谜题的答案都随着LIN的失踪而消失。
唯一的线索就是查找录像带的快递来源。
伊地知洁高收起录像带,嘟囔说:“明明是几个月前的录像带,怎么旧得像十几年前一样。”
学生们唉声叹气,感慨少了一个朋友。虽然录像带没有明说,但他们都听懂那个男人的潜意思:和他们接触过深太危险,别再靠近了。
走出大门的时候,熊猫见狗卷棘还是沉默不语,抬起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用力拥了一下,说:“别担心,那个男人应该和LIN的父母很熟,她现在起码很安全。”
门外就是洋洋洒洒的大雪,寒冷的空气铺满而来,雪点落在睫毛上,狗卷棘低声说:“鲑鱼。”
.
街道上的积雪一天比一天厚,时间在风雪中流逝。
熊猫总觉得狗卷棘有些不一样了。虽然他还是和以前一样,表情淡淡的,有时候也会起坏心思恶作剧。
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他们在说说笑笑中做任务,在咒高和任务地点往返。
跨年那天他去新宿,完成任务时恰好看到神宫外苑上空升腾起几抹光亮,随即爆炸声响彻大地,一簇又一簇的烟花开满天空。
转瞬即逝的花火还没彻底陨灭,又有新的烟花炸开。热热闹闹,接二连三,像是开不完的春天。
狗卷棘下意识拿起手机对准烟花录像,正准备把烟花视频分享给——
他的动作停顿了,像一台忽然卡机的电脑。
远处的烟花还未停歇,明暗交错的光影落在脸上,地上的影子时浓时暗。
狗卷棘看着对面熟悉的头像,他可以继续分享一切,可他知道对面已经没有人回应了。
狗卷棘沉默地收起手机,天太冷,呼出的气息都变成一道白雾。他毫无目的地闲逛,等看见眼熟的环境时,才发现再往前走就是LIN的家。
自从LIN消失后,他定期转账物业费,也没有再来过这里。
现在来都来了,不如上去看看。
狗卷棘推开大门,走廊的光束落入屋内,开关声音响起,黑暗的客厅瞬间明亮。
玄关处的鞋子歪七扭八,狗卷棘弯腰把它们拾掇进鞋柜里。好几件衣服堆在沙发扶手上,看得出屋子主人临出门时烦恼怎么穿搭。
上次他盖过的毛毯一半堆在沙发上,一半垂落在地上。茶几上的小物件零散摆放,她收集的杯子东一个西一个到处摆放。
狗卷棘忍不住笑出声,树懒都比她这个懒鬼好,起码不会在客厅里打仗。
轻笑声显得客厅越发空荡荡,狗卷棘的嘴角落下,神情有些寂寥。他坐下来安安静静叠衣服,开始整理客厅。
客厅乱糟糟的,各种细节显示出生活气息。这儿还保持着原来的样子,似乎主人只是出了一趟门,很快就会回来。墙上的时钟按部就班地转动,只有墙角的花枯萎了。
楼外大雪纷飞,屋内的时光没有丝毫改变,还停留在夏末初秋的某一天。
或许是屋外的暖气太充足,氛围太安详,大晚上处理咒灵的疲倦翻涌上来,狗卷棘躺倒在沙发上,心想就睡一会儿吧。
就一会儿。
沉重的眼皮逐渐阖上,很快,狗卷棘就陷入沉睡。
他做了一个梦。
在梦里,他来到一个峡谷,峡谷绿草如茵,浓厚的云海堆积半边天空。
LIN就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看风景,见他来了就笑着挥挥手,惬意得像度假。
狗卷棘脑子一片空白,满脑子想着去她身边,像快渴死的旅人满脑子想着走向沙漠的绿洲。
难以置信,竟然短短十几步路就能去到她身旁。他怔怔地问:“你怎么在这儿?”
狗卷棘没有注意到,此刻自己的言语不再带着咒力,无须担忧会在无意间伤害他人。他挣脱俗世所有规则,目不转睛地看着她,说:“我找了你很久。”
在没有收到录像带之前,他日夜不休地寻找她的踪迹。狗卷棘不敢停下来,一旦停下来他的大脑就会开始胡思乱想——她过得好不好,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在他没看见的地方过得很狼狈,有没有欺负她,她......是死是活?
最折磨遇难者家属的情况莫过于失踪,幻想中失踪者遭遇的种种痛苦尽数叠加在他们身上。
死亡是确定的终点,活着却有太多意外和痛苦。
LIN不满地说:“你真笨,我们之前不是来过这里吗,怎么没有想过来这儿找我?”
“明明是你不肯来见我。”狗卷棘脱口而出。
LIN大怒,开始胡搅蛮缠:“我就在这里又去不了别的地方,你就不能来找我吗?还怪在我头上?”
狗卷棘立刻道歉,LIN斜睨他一眼,问:“除了这个之外你就没什么想说的吗?”
狗卷棘实在想不到自己该说什么,思来想去,他说:“今天我看到明治神宫的烟花了,很漂亮。”
LIN干巴巴地说了一句:“哦。”
狗卷棘还想再多说一些,绞尽脑汁,问:“你现在还看什么90分吗?”
LIN摇头:“早就不看了——你还有别的话吗?”
狗卷棘仰头看着她,情不自禁地靠近,他终于吐露出多日来的想法:“我很想你。”
其实也没有那么想,他已经知道LIN安全无恙,该满足了。
只是偶尔路过某个学校,看到里面的学生坐在教室里学习时,他会想LIN此刻在做什么呢?
只是偶遇一棵粉色的花树时,他会停下脚步,不自觉地想:她现在知道那棵树是什么树了吗?
只是看见有人拍照,他们露出快乐的笑容时,他偶尔会想:可惜当初没能留下那张照片。
只是......我很想你,可你不在我身边。
LIN歪了歪头,忽然跳下石头,手上莫名拿着一串葡萄,递给他说:“喏,请你吃葡萄。”
狗卷棘莫名其妙接过饱满圆润的葡萄,尝了一两颗,味道还不错,他问:“哪来的葡萄?”
LIN指着刚刚坐着的巨石,一本正经地说:“这块石头结出的葡萄。”
狗卷棘怀疑自己听错了:“你说这串葡萄是长在石头上的?”
LIN肯定地点点头:“对,我在石头里种葡萄。”
“这怎么可能呢?”狗卷棘质疑,他不可置信地说:“哪有葡萄是在石头里长大的 。”
这两个甚至都不在同一个地球圈层里。
LIN皱起眉头说:“我怎么知道?这是你给我的种子还来问我?”
狗卷棘大吃一惊:“我什么时候给你种子了,而且石头怎么给葡萄提供营养生长呢?”
LIN又是一怒,攥紧手给了他一拳头,说:“你还狡辩!当时你让我重新种葡萄,我就特地找了大石头下面的土地。风吹日晒的时候石头给葡萄挡着,下大暴雨的时候石头也给葡萄挡着。”
“结果我来的时候一看,石头反而长出葡萄秧了!”
“我天天待在这里给它浇水,还把全部的时间和精力都放在它身上,难道这不算是营养吗?”
“这么大的石头也就长出这么一串葡萄,我就只给你一个人,居然还不识货!”
狗卷棘似懂非懂,看着LIN愠怒的目光,很识相地不再出声,老老实实地吃着那串葡萄。
说实话,这串葡萄不太好吃。甜味很淡,还没来得及咂摸滋味就消失了,但只要等久一点又会回甘,很神奇的味道。
LIN看着他吃完葡萄,开口说:“好啦,唯一的葡萄给你吃了,你就别伤心了。”
狗卷棘愣了一下,伤心?
LIN打量着他,认真地说:“是啊,你在伤心,你自己感受不到吗?”
尤其是那双紫色的眼睛,当注视她的时候,悲伤得几乎能流下眼泪。
葡萄吃了,人也哄好了,她也该走了。LIN拍拍手,准备离开。
狗卷棘连忙拉住他,问她又要去哪儿,说他们很久没见了,好不容易见了一见面又要走吗?
LIN疑惑地看着他,说:“我们昨天不还在游乐园玩吗,哪来的好久不见?”
狗卷棘没有解释,眼神带着寂寥,轻声说:“可我还是很想你。”
LIN拉开他的手,豁达地说:“可是哪有不分别的人生呢?我们又不是见不到了,分离只是重逢的开头而已。”
狗卷棘再次拉着她的袖子不肯让她走,LIN着急地拍打他的手,说:“我得去避难,你别拦着我。”
狗卷棘有些不解,这片峡谷静谧安宁,他并未察觉到任何危险。
“为什么要避难?”
LIN有些无奈,觉得他应该去挂个脑科看看记忆力问题,她叹了一口气,说:“我之前和你说过啊——”
“有个女鬼在梦里跟踪我。”
话音落下,狗卷棘睁大眼睛着似乎想起什么,宽阔的天际开始崩塌,大地也开始融化。他立刻扑上去想要拉住LIN,最后只抓住一片虚空。
就像那晚树林里的月光。
狗卷棘猛地从沙发上坐起来,气喘吁吁地环顾周围。黑暗的客厅寂静无声,毯子落在地板上。
屋内暖气充足,可以看到屋外风雪飘洒,丝丝缕缕的寒气顺着没关紧的落地窗爬进屋里。
他怔忪地坐着,像一块呆呆的木头。墙上钟表的秒针又转动一圈,狗卷棘活过来似的急忙捞过手机,连身上的冷汗都顾不上理会,打开聊天框查找聊天记录,像是要验证什么。
终于,他翻到夏季的某一天,LIN说:“总是梦到有女鬼在找我,好怕。”
当时他怎么回应的?
那天LIN抱怨频频做噩梦,但是拜过寺庙后就没事了。当时他以为那只是噩梦,真的处理好了,再加上当时还在和她闹别扭,没有多问,只说:“那就好。”
于是,现在一点都不好。
电子屏幕在黑暗中散发着幽幽白光,狗卷棘缓缓低头,环臂埋在膝盖上,一言不发。
寒冬的夜里,忽然响起一两声低微的哽咽声,屋内的玻璃挡的结结实实,丝毫传不到室外。大楼之外又有艳丽的烟花接连炸开,行人喜气洋洋地记录,喧闹欢笑声无处不在,到处都是幸福。
他们齐聚在广场上,倒计时归零的那一刻,众人欢呼雀跃,脸上洋溢着笑容、
十二月就这样过去了,转眼又是新的一年。
之前更的比较少,今天这一章就多更一点吧。[猫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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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录像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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