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他说。
牡丹笑了：“那么，祝你晚安。”
钱苔目送着牡丹回家。
安静的夜晚。
时间悄然走向零点。
在某个模糊的时刻，胸前的碎片突然爆发出金色的光芒。
牡丹猛地睁眼。
房间里亮如白昼。
她捏着那枚吊坠翻身下床，两步跑到窗边，一手拉开厚实的窗帘。
窗外电闪雷鸣。
哀嚎声夹杂在雷声中。
牡丹立刻往楼下跑去，路过“爸妈”的房间时，里边已经空空如也。
狂风猎猎。
牡丹紧握住胸口的吊坠仰头望去，只见无数人悬在半空，他们神情狰狞，身前凝结出一颗小小的宝石。
地面一片狼藉。
垃圾房里的垃圾桶被狂风掀翻，脏污流淌一地。
在乌糟糟的垃圾中，传来一阵微弱又不容忽视的电子音乐。
脏兮兮的莲花灯依旧响着。
它歌唱着生命的诞生，至死不休。
牡丹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那个小小的莲花灯。
直到头顶的天空传来一阵爆裂的巨响。
牡丹循声看去，一道刺眼的白光轰然炸开，逼得她不得不闭上眼。
啪嗒、啪嗒……
她睁开眼，漫天的宝石化作无数碎片坠落下来，像一场流星雨。
是凋零时最后的绚烂。
钱苔提着长剑站在小酒店门口，神色冷峻。
“前台先生。”她向钱苔投去一个胆怯的目光。
“过来。”他向牡丹伸手。
退出世界的通道自动打开后，钱苔的记忆也随之回归一部分。
这个世界已经被完全破坏。
他不能将牡丹继续留在这个地方。
虽然不清楚当时是怎么将牡丹带回主空间的，但只要销毁这个世界，牡丹的落点自然而然会回到主空间。
销毁世界……
钱苔皱着眉，眼中浮现挣扎。
他已经很久没有销毁过某个自己构筑的世界了。
尽管这个世界已经千疮百孔。
伴随着退出世界的通道关闭，销毁世界的倒计时也落入尾声。
牡丹在长久的黑暗中转头，不知道透过这片过渡的领域看到了什么样的色彩。
眼前再次亮灯，是前台先生的房间。
空荡荡的构筑界面印出柔和的蓝光。
钱苔皱着眉头，一手扶在显示屏的侧边，一手掌在额间，用中指与拇指按压着太阳穴，来缓解脑海中炸裂的疼痛。
回到主空间后所有的记忆一股脑挤进来。
他还在消化近一年时间的小世界旅程，面前的构筑界面又跳出无数条信息。
是主脑在过问他的工作情况。
密钥绕过主脑的监控构筑世界，当然也不会在主脑的工作时长记录里。
钱苔把所有的信息一键清除。
带着股上班时的淡淡死味。
“前台先生。”
尸斑被驱散了。
钱苔一个鲤鱼打挺，拉着牡丹传送到另一个房间门口。
“嘚嘚”。
房门被打开。
一个很漂亮的女人，微卷的长发披在肩头，杏眼像是一汪深潭，水波潋滟的同时，又泛着一丝猩红。
她懒散地拉开门，身上披着一件随意的睡衣，却无法掩盖她优美的身体曲线。
不过在看到钱苔身后的牡丹时，她突然严肃了些。
“芙月。”钱苔开门见山，“壹号文件的备份给我一份。”
芙月的目光还在上下打量着牡丹。
牡丹也回望这抹鲜艳的红。
“进来吧。”芙月侧身，让他们进入房间。
只是在牡丹从她身前走过时，她忽然转过来，近乎贴着牡丹，在她的脖颈边轻嗅一下，随后露出玩味的笑容。
钱苔立刻将牡丹拉到身后，警告的目光甩向芙月。
芙月轻笑一声，越过他们把自己丢到沙发上，浑身没骨头一样躺着，逡巡的目光晃晃悠悠又落到牡丹身上。
“啊。”她恍然大悟，“那个世界吗？”
“主脑把那个世界的调查任务交给我了，我还没来得及去看。”她伸了个懒腰，“这是你从那个世界带出来的小朋友？”
“意外。”钱苔看向身边的牡丹，“我需要构筑一个会被主脑录入时长，但不会记录的世界。”
芙月但笑不语。
意外？
那可不是一个意外。
如果不是想要跟你离开，你怎么可能带走一个消化了整个世界的异变怪物？
这样看来，她的这个调查任务应该很轻松啊。
毕竟那个世界的核心现在都已经出逃了。
芙月心里这样想，嘴上却就着钱苔的后半句话问：“怎么，那家伙又强大到可以兴风作浪了？”
钱苔没有回答她的话。
但是芙月心知肚明，她笑着说：“他是长在你的骨子里，你想把他连根拔除本来就不可能。”
“我知道。”钱苔神色平静，“如果病灶不能铲除，当癌细胞扩散的时候，总是要消灭吧。”
芙月耸了耸肩。
“你要把她也送到那个世界去？”她看向牡丹。
“刚刚构筑的世界被癌细胞破坏。”钱苔垂眸，“我需要构建一个全新的世界，做两件事。”
芙月点点头：“祝你好运。”
她打开自己的构筑师页面同时，就跳出来一串私聊信息。
问她有没有办法，消除带入小世界的其他角色记忆。
芙月转头看了眼心虚偏头的钱苔。
“直接用你上次构筑的那个世界？”芙月随口问。
钱苔犹豫一下，说：“不，我会重新构筑一个现代社会。”
“现代修真？”芙月转头，见面到现在第一次流露惊讶的神色，“好吧，你有这个实力逻辑自洽，你说了算。”
牡丹注意到芙月频繁地瞄自己。
她稍微往前走一点，瞥向芙月的构筑师界面，芙月也顺势往旁边歪倒，倚着一旁的墙壁，给牡丹留出足够的空间。
她一直没个正形，这动作倒不突兀。
当然，主要是因为一般来讲构筑师界面都很私人，其他人正常情况下无法看到这个界面上的内容。
芙月当着牡丹的面回复钱苔的私信。
【FY：你想消除这位小姑娘的记忆？】
钱苔低头，在手腕上的移动界面上回复。
【1230：嗯。我希望她能在一个安稳熟悉的环境拥有平静的生活。】
【FY：那她知道吗？】
芙月明知故问。
另一头的钱苔停了好久，才给到回答。
【1230：不知道。她好像不希望离开。但她不能一直待在主空间。而且，郑重其事的说分别，感觉很奇怪。】
芙月挑眉。
她看向身边聚精会神的牡丹，牡丹也回望过来，朝她明媚一笑，舒展开的眉眼带着一股好像对这件事一无所知的天真。
【FY：OK。把你准备进入这个世界的身份代码发给我，我帮你插入抹除记忆的插件。】
钱苔又在移动界面上鼓捣了好久。
构筑师移动界面虽然能处理一些基本的工作内容，但用起来显然没有固定台式的界面方便。
芙月听到钱苔喃喃着：“师生恋是不被允许的题材。”
下一秒，身份代码发送到芙月这里。
芙月一眼就看出这是一对师徒关系的身份代码。
芙月：“……你在暗示什么？”
“没有。”钱苔神情闪烁，“只是方便照顾。”
芙月戏谑地哼笑两声。
她又看了一眼牡丹。
牡丹依旧是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
“OK，完成了。”芙月收回手，笑着看向房间里的两人，“祝二位旅途愉快。”
在送客的时候。
钱苔先走出去，牡丹稍稍落后他半步。
就在跨出门的瞬间，芙月忽然搭住牡丹的肩，将她往后一带，止住牡丹向外走的步子。
牡丹听见她在自己耳边轻声说：“只装天真无邪可没用，那会被当成需要保护的妹妹。”
她嘴角带笑：“要让他瞧见你坚韧下的脆弱、阳光里的阴郁……”
尾音还没落下来，钱苔已经上前把芙月拉开。
牡丹怯生生缩在钱苔身后。
“说两句话而已。”芙月朝牡丹眨眨眼。
钱苔严肃地说：“你别打她主意。”
“放心好了，你构筑的世界，我又不能插手。”芙月靠在门框上，虽然是对钱苔说的，但视线一直落在牡丹身上。
牡丹则是犹犹豫豫地朝她挥挥手，露出一个友好又羞涩的笑容。
回到房间后。
钱苔在操作台前犹豫再三，终于还是说：“你不要完全相信芙月。”
“我和她不会再相见了，不是吗？”
钱苔一愣，转头看向牡丹。
牡丹眨了下眼，又笑着说：“我待在这里就好啦，前台先生会保护我的。”
钱苔匆匆点好几下头，又转过去调试新的世界。
这回走得是主通道，只是不会被主脑记录，所以不用担心通道传输密度的问题。
钱苔目前为止，认为是膨胀的“癌细胞”造成传输冗余，并因为与他同源，截取系统提示选择删除他的记忆降低传输密度，便于自己后续的生长。
至少他猜对了一半。
【新世界载入中……】
钱苔握紧了牡丹的手。
牡丹回握着他，目光却稍稍下移，落到自己腰间的粉色小包上。
她另一只手掐住小包，内衬上尖锐的牙齿轻轻在跳动的心脏上研磨着。
【新世界载入成功。】
牡丹睁开眼，看着面前雕梁画栋，古色古香的场景。
案上香炉里插着三支香，袅袅细烟缓缓升起，在泛黄的画像前逸散，房间中充斥着清淡的微甜香味。
牡丹环视四周，看到电灯和外露的电线，知道这地方不是完全的古代。
芙月：头回见牵个大白鲨还以为是小可怜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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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新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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