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是闻煦和祁妍结婚典礼。
仪式花费一整天的时间，上午重在招待各名流世家的人，一切办的很顺利，下午时候则是让年纪差不多的男男女女们自己聊天。
闻炀和董郁是下午时候来的，佣人接待着他们进了休息区，而后离开。
休息区在二楼，途径一楼的杂物室。
在闻炀很早以前的记忆里，这是禁闭室。
闻炀被认会闻家时，才两岁，如果不是因为闻俟恒在外出轨的消息被闻爷爷知晓，他是无论如何不会认回来的。
即使认回来了闻俟恒也没打算管他，是爷爷把他带回了身边养着才安稳度过童年。
但好景不长，过了没有七八年，爷爷就去世了，尚且在世的时候身体就不好，随着年岁上来疾病复发，撑了几个月，又因为没有及时治疗，撒手人寰。
没人管的闻炀又回到闻俟恒身边，养胖没几年就瘦了回去，在大院里一直是个隐形人，下人嘴上恭敬地喊他二少爷，但实际上背地里都骂他母亲是狐狸精，嘴碎他是小三生出来的，怎么还有脸活着。
闻炀气不过逮住其中一个下人骂了回去，他不理解，他妈妈才是被欺骗的，凭什么闻俟恒的错被骂的只有自己和妈妈，而闻俟恒却依旧高高在上。
他那时还小，七八岁，但也已经明白要保护妈妈。
少年的叛逆，被身后一言不发的闻俟恒用一巴掌给了闻炀一个教训。
“啪——”
巴掌打在脸上发出声响，脸上被打的那块很快肿起来。
记忆里最后一刻，是明明白天却黑暗的禁闭室，和他压抑的哭声。
记忆如潮水袭来，闻炀脸上依旧毫无情绪，只是骤然想起高二时因为多次打架逃课请家长时，闻俟恒被他气得上气不接下气，声嘶力竭地质问他是不是想让丢脸。
闻俟恒真蠢，他想要的是，他的命啊。
董郁拉着他在角落里坐下，这是董郁专门让祁妍找的地，没人打扰，安安心心吃饱美食就走，也确实是这样，但只有董郁吃得最多，待到了下午一些时候，两人打了招呼便要走了。
走出角落，却迎面撞上了陆祁。
他此时左脸上红了一片，不知道是被谁打了一巴掌，眼神带着冷意。
看见对面的人是闻炀和董郁后，神色有着些许惊喜。
董郁嘴角抽了抽，将闻炀挡在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小羊啊，你去外面等我。”
闻炀没说话，迈开步子听话走了。
陆祁刚想跟上去，就被董郁拦住了。
瞧见闻炀的背影出去，董郁双手抱臂睨着陆祁，“你喜欢小羊？”
“嗯。”陆祁点头。
“人走了你知道后悔了，人不走的时候就可劲逮着人折腾是吧？”董郁没忍住骂出声，“我呸，你贱不贱啊！”
陆祁神面不改色地看着董郁，这些话对他来说听多了也就免疫了，不妨碍他追求闻炀的事没必要在意。
陆祁还是那副样子，不说话，盯着闻炀离开的方向，董郁眯了眯眼，头一次见比自己还不要脸的人。
“你真这么喜欢小羊？”
董郁声音陡然平静下来。
陆祁的回答依旧是简短的一个嗯字。
直视着陆祁的眼睛，他看清陆祁眼里的认真，董郁神色渐深。
半响，董郁直起身，唇角张扬的笑容俞烈。
“你最好一直是这样。”
话罢后，董郁也出了角落。
陆祁垂着的手捏紧了些，这次没跟上去。
回到休息室，他想起刚刚和闻俟恒的见面，本来陆祁是只打算说清立场，说话间闻俟恒却像是被激怒似的，扯到了闻炀母亲谢婉宁。
谢婉宁，三个字刚被闻俟恒念出声，闻俟恒就闭上了嘴，似乎是他难以启齿的名字。
陆祁有些皱眉。
……闻俟恒差点说漏嘴的那句话是什么。
陆祁只觉得心脏跳得太快，太快，他曾以为和谐的闻家，是有闻爷爷在的闻家，而不是，眼下这个充满了虚伪欺骗的闻家。
过往，分崩离析。
叮地一声，助理发过来一条电子版的合同。
“已经拟好了，老板您过目。”
陆祁点开电子文档，确认了是他想要的，便让助理打印好送到他办公室。
今天是没办法找闻炀送去了，看着另一个人发来的闻炀的行踪和图片，应该是正在和朋友一起玩。
放下手机，陆祁等待着后天的到来。
***
两天后，办公室内。
闻炀站在面前的陆祁，和他放在桌上的一份合同。
合同里的条例把所有的利益几乎完全让给他，如此硕大的蛋糕放在眼前，闻炀没有不要的道理。
但这是陆祁送来的。
“好聚好散，你不欠我什么，陆祁，这不好吗。”
“让利给你，收下，不好吗？”陆祁笑了笑，“再如何讨厌我，但是对于利益，为什么不肯要？”
“真的什么都不欠了吗。”
陆祁看向闻炀，笑意略有些自嘲，“是因为不想和我再有牵扯了吧。”
闻炀没说话，当初那件事也有他自愿的意思，他不想再追究什么，至少他认为，好聚好散，当陌生人是最好的了。
可他现在是商人，商人重利。
“从头来过，我不会放弃的，”陆祁再次推了推那份合同，“比起陌生人，多一个合作伙伴，求求你，好吗？”
说到最后，陆祁低下头，生平来对于别人头一次有了乞求的意味。
沉默半响，闻炀说：“好。”
临出门前，陆祁暮地回头看向闻炀，嘴唇动了动，“对不起。”
因为察觉了爱，所以亏欠，但再多对不起，也无法弥补过去。
伤害不会因为爱而被原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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