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淮西坐在教室最后一排靠门的位置,等学生会纪检部的同学考完勤后,他才背着书包逃过了剩下的晚自习,那时距离他结束排练已经快一个小时了。
他穿过一片郁郁葱葱的小竹林,踏上铺满鹅卵石的小路,往隐藏在后面的音乐室走去。因为音乐室排练的声音总是很吵,所以学校特地将这间离主教学楼最远的小教室分配给了他们。
他低着头,默默地走着,心中有一股强烈的预感:周聿应该还没走,还在那边弹着吉他。
凌淮西想去看一眼,哪怕只是扒着窗户,偷偷地看一眼周聿,他就心满意足了。
音乐室的门紧闭着,里面没有任何声音传来。正当凌淮西以为自己猜错了,准备扭头回宿舍的时候,门后面传来了周聿的惊呼声。
他在喊“张劲厚” ,声音短促带着点嗔怒,还夹杂着若隐若无的尾音,撩人心弦。
凌淮西脑海里的弦瞬间绷紧了,他搬来一块石头垫在脚下,偷偷摸摸地扒上了音乐室外墙高处的小窗户。
他屏住呼吸往室内望去,在看清里面的人时,他脑中的那根弦……“啪”……断了。
张劲厚正压在周聿的身上,做着节奏有力的运动,而周聿细嫩的双腿勾在他的腰间,脚后跟难耐地摩擦着张劲厚的大腿弯处。
张劲厚毛茸茸的脑袋埋在他颈间,近乎丧失理智地喊着他“小聿”。周聿闭着眼,羞红了脸,咬着下唇不愿回应他的胡言乱语。
两个人身无片缕,暖白的灯光照在他们的周遭,像是散发着莹莹的星芒。
凌淮西怔住了,他似乎忘记了呼吸,等到胸闷气急时,他才突然反应过来,然后哆嗦着双腿,瘫软在地。
他……好像又看见了两年前的周聿。
那时他跟在父亲后面去见他口中所谓的“世面”,彼时他的好父亲正在和他的母亲闹着离婚,原因是凌国在外面又养了个人。
宴会上,他看见凌国在一个黑衣男子耳边低语了几句。黑衣男得了他的吩咐,步履匆匆地出了宴会厅。
凌淮西当机立断跟了出去,他以为他跟着黑衣男就能找到凌国藏着的那个人,却不曾想他看到了遍体通红,软在黑衣男怀中的少年。
这少年他见过,上一秒他还在宴会厅的舞台上弹着吉他。
他好像是叫......周聿。
“周聿!”凌淮西朝着那两人喊出了这个名字。
周聿已然失去了神智,而黑衣男看着凌淮西逼近的身形,只得拿出电话打给了凌国。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英雄救美,以身相许。
凌淮西小时候幻想过无数次他拯救世界的场景,但真到这个时候,有个少年虚弱无力,等着他去拯救的时候,他却放开了这个少年的手。
只因为电话那头的凌国难得温柔地对他说:“你让开,我就不和你妈离婚。”
凌淮西......让开了。
可一年后,他妈还是拿着一纸离婚书出了国。
后来,他再一次见到周聿是在程言的成人礼上。
那天下着大雨,周聿浑身**地站在大厅门口,紧接着程言同母异父的哥哥,那个叫左霆鋆的男人神态焦急地跑向了他。
程言穿着考究的西装,摇晃着红酒杯,对他哥哥这副便宜样子嗤之以鼻:“不过是养的一只小狗,还真当成稀世珍宝了。”
听到他这话,凌淮西神色晦暗,仰头喝光了一整杯酒,难得没有配合他一起吐槽左霆鋆。
他想:原来,凌国是将周聿送给了左霆鋆。
等张劲厚离开的身影越来越远,再也看不见时,凌淮西颤抖着手打开了门。周聿背对着他,周身泛着瓷白的微光,像是指引他前进的神明在召唤着他。
凌淮西控制着自己激动的情绪,尽量语气自然地调侃他。然而下一秒,周聿眸中一闪而过的痛苦和难堪又深深刺痛了凌淮西的心窝。
凌淮西精神崩溃,终于放弃了伪装,皈依我佛般地跪在了周聿面前。
想报复吗?那就请从我开始吧。
“你在干什么?” 周聿一把将他推开,有些羞恼地皱紧了眉。
任谁被撞破了那档子事,都会恨不得找个洞钻下去。但还好,周聿深知自己的脸皮已经被锻炼得够厚了。
他边穿衣服,边狐疑地打量着垂着脑袋,沉默不语的凌淮西,这学弟怎么这么奇怪?
“我还有事,先走了。”他拂开了凌淮西要搀他的手,颤颤巍巍地站起身。
凌淮西仍旧跪在地上,目送他离开。待周聿走到门口时,他再也忍不住了。
“我不会告诉其他人的!”他握着拳头,冲着周聿的背影大喊。
无论是左霆鋆还是张劲厚,凌淮西发誓他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这个少年。
周聿握着门把的手顿了一下,低声轻笑,似是不屑。
“随便。” 他说。
周聿回到宿舍的时候,宿舍里只有毛乙坤一个人在打游戏。他疲惫地坐到自己的椅子上,发现书桌上摆着一份红烧牛腩,已经冷透了。
毛乙坤像是知道他会问什么,头也不回地跟他解释: “这是江寄送过来的,本来准备和你一起趁热吃,结果你一直没回来,他就走了。”
江寄……
周聿叹了口气,将牛腩放到毛乙坤的手边:“我不喜欢吃牛腩,你吃吧。”
第二天,张劲厚在群里发比赛消息的时候,周聿正在制图教室的窗边,伏在图板上细细描绘着一根线。
江寄的电话邀请紧跟着张劲厚的消息发了过来,突然外放的铃声响彻了整个安静的教室。周聿手一抖,笔下加粗了很久的线当即歪了出去。
铺满画板的A1纸上画着小半个减速器,线条工整干净,唯独齿轮处向外斜出了一根线,破坏了整个画面的美观。
得,又白画了。
周聿心烦意乱地放下铅笔:“喂,什么事?”
他接通电话,将手机放到一旁,然后撤下了画板上的纸,重新拿出一张空白的画纸铺了上去。
齿轮处的结构繁琐复杂,但凡他画错一个地方再用橡皮擦掉重来的话,整个图都会变得脏兮兮的,难以入目。
周聿宁可多花一倍的时间从头开始,也不愿意交一个脏不拉几的制图作业上去。
“小聿。” 江寄的声音通过电波传来,低沉而饱含磁性,“那个比赛你要参加吗?”
周聿头都没抬,上半身伏在画板上,拿着长尺打着视图线。
“什么比赛?”
“刚刚张劲厚发的啊,全国校园乐队大赛。”
周聿手上的笔顿住了:“乐队大赛?”
“对呀,国家金奖有二十万奖金,银奖十五万,铜奖十万。”
全国性的比赛,就算奖金丰厚诱人,但周聿对他们乐队的水平还是有自知之明的。他们乐队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真拿到国家级的赛事上去,能不能拿到名次都难说,更别提前三甲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暗暗静下心,低着头继续画着线格:“怎么,张劲厚要参加吗?”
“也不是,他征求我们的意见,问我们要不要参加。而且就算进不了决赛,得个省级前三也有奖金,第一名有三万呢。”
三万……
周聿拿笔的手忍不住开始在画纸计算着,疗养院的护工要七千一个月,医疗设施齐全的单独病房要五千……
三万加上夏日舞会还没结的账,最后分给他的钱最起码能让他顺利渡过一个月。
一个月的喘息时间,他可以再找机会拼命赚钱。
以前这些钱都不需要他操心,但在他下个月和左霆鋆的约定到期后,周聿就不得不将一块钱掰成两半花。
“参加吧。”他轻轻开口,从旁边又重新拿了一张白纸。
“好,那我和张劲厚说一声。”
江寄点点头,在意识到电话那头的人根本看不见后,他才笑着答应了,“不过听他说,崇清大学的轻乐队也会参加,所以我们得好好练习了。”
“啪!”
周聿手中的笔尖断了,他心中再也维持不了镇静。
崇清大学是本市的另外一所招牌大学,华交大学若是公立大学中排名第一的话,那崇清就是民办大学中的第一位。
它学费高昂,但因其优越的师资,还有马术,冰球等丰富的娱乐活动,是各位家境非富即贵的学生们的首选。
轻乐队是他们的校园乐队,由三个人组成。主唱兼吉他手林津年,键盘苏云安,小提琴手兼鼓手程言。
和一般乐队不同的是,他们主打古典流行乐曲,因此在其他乐队跑各种商场开幕式寻求一个演出的时候,他们的演出场合则是各种达官贵人的晚宴。
而令周聿闻之色变的不是他们乐队的实力,而是他们的小提琴手……程言。
周聿痛苦地闭上了眼,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意乱情迷的傍晚。
昏暗的酒店套间内,刚刚结束了一段情事的左霆鋆还来不及清理身体,就套上了衣服,急匆匆地开门离去。
他甚至忘了和以往一样,在周聿的脸颊上留下一个吻。
左霆鋆走了,周聿骨子里透着懒意,侧卧在床上,连根手指都不想动。他累坏了,身子还没有清理,这些事之前都是左霆鋆抱着他去浴室做的。
周聿微微合着眼,听着左霆鋆关门的声音,渐渐陷入了睡梦中。
也不知道时间过去了多久,等有人顺着他的脚腕摸上来的时候,周聿睡意正酣。
“别闹。” 他推了推厮磨着自己肌肤的人,迷迷糊糊地想睁眼,却被这人拿着黑绸带蒙住了双眼。
周聿皱了皱眉,他不喜欢这种看不见的感觉,虽然左霆鋆偶尔也爱带着他玩一些情调,但一般被遮住眼睛的人不会是自己。
“你干什么?”周聿有些不耐烦,明明他走之前两人就疯闹了很久,左霆鋆还笑说自己被榨得一滴都不剩,怎么出去一趟精神又变好了?
周聿伸手想解下绸带,还没等他抬手,他的双手就被身上的人一掌握住,再也挣脱不得。
透过黑色的绸带,他能看见左霆鋆隐隐约约的面部轮廓。周聿咬咬牙,刚想开口骂他,下一秒直接变了脸色。
他听到了左霆鋆叮叮当当在解皮带的声音,接着自己的双手被他粗鲁地扯了过去,捆上了皮带,干脆利落地系在了床头。
“你他妈受什么刺激了?!” 周聿再也忍不住了。
左霆鋆并不出声,只将食指伸进了他的口中,一进一出,模仿着某项运动。他的态度粗暴野蛮,像是在惩罚一个不听话的小狗。
周聿感受着他指尖逗弄的动作,一狠心,直接咬了下去,他口腔里渐渐弥漫出了一丝血腥味。
“嘶——”左霆鋆倒吸一口凉气,撤出了手指,将夹杂着血丝的口水顺手抹到了周聿的脸上,然后低下头擒住了他的舌尖。
口水交融的声音混着周聿的喘息声在寂静的室内响起,让人蠢蠢欲动。
周聿在他强势迅猛的攻速下逐渐失了声,只能配合着他的节奏在欲海中迎接一**淹没到头顶的浪潮,直到他失去了意识。
等他再一次清醒时,左霆鋆早已穿戴整齐地靠在床头,专心致志地看着平板。
周聿依旧侧卧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你这次是不是太过分了?”
见他醒了,左霆鋆立马放下了平板,俯身亲了亲他的额头,低声下气地哄他:“对不起,家里出了点事,走得急了点,没有顾及到你的心情,我保证下次不会了。”
左霆鋆信誓旦旦地举起右手发着誓。
“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件事,你......”
周聿眉眼间尽是烦躁,刚想对左霆鋆发起诘难,却在看到他光洁的手指时愣住了。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顾不上身体的疲惫,挣扎着坐起身来抓过他的右手反反复复地检查着。
左霆鋆的右手干干净净,连一丝伤口都没有。
“怎么了?”左霆鋆一头雾水,只见周聿惊慌失措地抓着他的手,眼中的火像是要喷出来。
周聿感觉到自己胸腔内的空气似乎越来越少,挤压着他难以呼吸。他不死心地放下左霆鋆的右手,又抓过他的左手。
然而他的左手甚至比右手更柔软了一点,别说牙齿咬的齿印,连个老茧都没有。
周聿跌坐在床上,看着左霆鋆关切的眼神,他颓废地捂住脸,眼泪不争气地夺眶而出。
那个人……根本不是左霆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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