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就这么讨厌我?”叶景栖在崔府等了许久,自然趁机多了解一些崔谌的事。
那小厮倒也有问必答,可跟叶景栖往日碰见的人比,答得内容实在称不上好听。
叶景栖也不恼,待到天色擦黑,才终于问出了这个问题。
“……人人都知道您欺侮我家大人,是大人脾气好,才让人欺负了去!”
“是吗?”叶景栖竟笑起来,完全没有做恶人的自觉:“我可不止欺负你家大人。”
小厮尚未及反应,叶景栖忽地起身,“崔大人,你回来了。”
忙碌一天的崔谌,茫然地看着出现在自己府中的叶景栖,点了点头。
崔谌一迈进门,叶景栖便指着桌上的茶盏,“你瞧,我在这里等了你一下午。你家的小厮连一口茶都不给我喝,只有白水呢。”
“嗯?”头一次有人告这种状,崔谌低头去瞧,盏中确实一片叶子都没,“抱歉,这就给侯爷看茶。”
“不止如此。他还撵我走。不许我坐在这里呢。”叶景栖很是落寞地凑过来,一副要他做主的模样。
“是这样吗?”崔谌望过去,那小厮显然无可辩驳。但崔谌也没有怪罪他,“下去吧,去把上回赐下的普洱找出来给侯爷泡上。往后就换香木来接待客人,你不必过来了。”
那小厮一听,脸都垮了下来。
他拧着眉,从叶景栖身边经过,忍不住瞪了他一眼。
叶景栖毫无身为侯爷的自觉,朝那小厮眨了眨眼,小声道:“说了不止你家大人,你我也不会放过的。”
小厮气鼓鼓地离开了。
崔谌站近似乎想听听他们在说些什么,伸手扶上一旁的桌案,竟没有扶到。
叶景栖连忙扶了他一把,他抓着崔谌的手,发现那只手似乎没什么力气。
凑近崔谌,叶景栖嗅到他身上辛辣的酒味。他忙带着崔谌坐到椅子上,心道怪不得对自己这么好,原来是喝醉了?
“怎么喝了酒?”叶景栖关心,别是谁逼他的。
“没什么,回来的时候几个大臣邀我品论诗词,席上小酌了两杯。侯爷呢?找我何事。”
叶景栖有些发怔,原来他还会和别人喝酒。
也对,崔大人在朝堂上这么重要,怎可能不与人小聚。
他从前与崔谌一点儿交集也无,心里却惦记起,这事怎么就不能平白也叫上他?
叶景栖心里吃味,但崔谌问起,他便先将那些银两给了他。
崔谌命人接下来,本以为叶景栖良心发现将送出去的五十两还了他。
掀开发现是黄金,有些不明白。
叶景栖自己也不明白,崔谌问,他也忘了起先的借口,如实回答了。
“就是想给你,送到了就好了。崔大人好好休息。”叶景栖等了一下午也累了,若非和小厮拌嘴有趣,早就离开了。他起身,是要走了。
“侯爷,赏光留下来吃饭?”崔谌习惯般开口。
“那好啊。”叶景栖原本低落的心又雀跃起来,一步未迈,欣然坐回来。
“那你想要吃些什么?”崔谌会问,便是不想怠慢。
“又不是在酒楼,崔大人平时的菜色就好。”
崔谌像是有些为难,回忆着平时吃的菜,再看叶景栖认真的神情,最终还是点了头:“那好吧。”
等到一桌子菜摆好,崔谌坐在叶景栖身边,提醒道:“不知道合不合你的胃口。若是不合胃口,下次再做些你喜欢的。”
崔谌讲的话不咸不淡的,好像叶景栖多半会吃不惯一样。
但叶景栖却觉得没有朝堂上剑拔弩张,私下的崔谌温和有礼,还很是体贴。
他对崔府的饭菜没有太多期待,毕竟心思不在饭上,但等他夹了一筷子桌上的鱼入口,脸上的表情缓缓变了。
很好吃。只是,他中毒了吗?舌头怎么一直发麻。
叶景栖放下筷子,无助地看了一眼崔谌。
“怎么了?”崔谌观察着他的神情,自己拿起碗尝了一筷子,仔细嚼了嚼,判断道:“申椒放得多了。”
他放下筷子,拿起桌上的瓷壶给叶景栖倒了点茶水,“说了怕你吃不惯,喝点水吧。”
叶景栖不疑有他,将杯中水一饮而尽。
饮下那一瞬,他就意识到哪里不对,但为时已晚。好辣,一口饮下,愈加催发了刚才申椒带来的麻。
杯里明明是酒。
“唉。这是个酒壶,我忘记了……”崔谌无奈地按了按额角,命人拿些凉水来。
叶景栖静静看着他,崔谌不知道喝了多少,似乎有些迷糊?
这个人表面看起来清淡,实则既会饮酒,又爱吃申椒,这和叶景栖想象中的崔谌完全不一样。
那一点麻和辣,并不影响叶景栖,细尝倒也别有风味。叶景栖认认真真吃完了这顿饭,放下筷子
吃得很满意的崔谌也乖乖放下筷子,很礼貌的样子。
两个人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叶景栖仔细看着他,忽然就笑起来。
崔谌不明所以,看看自己的身上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侯爷,你在想什么?”
“嗯……想和你吃一辈子饭。”
· · ·
叶景栖回到侯府时,脸上还挂着笑。
意外的发现没让他失望,反而对崔谌更感兴趣了。虽说狸先生的计划完全没成功,但结果却意料之外的好。
叶景栖春风满面地进门,一进来就嗅到一股微苦的药味。前厅里,袖娘在给小怜擦药。
小怜穿着的珊瑚色衣裙原本浅淡可爱,现下灰扑扑的,额角是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袖娘满脸心疼,轻轻地用帕子蘸着清水擦了擦她破了的额角,用药敷在绷带上包好。
小怜没有哭,只是抿着唇坐着。
叶景栖看到这幅情景,立刻就要找乌涣在哪里。
转头看到乌涣坐在另一边,他也捂着脑袋。
他的头更破。
“怎么回事?你们两个打架了。”叶景栖连忙问。
小怜摆手说没有,她低下头,半晌回答:“其他公子,让乌涣去磨墨。我说不行。”
叶景栖又看乌涣,“你呢?”
乌涣撅着嘴巴:“他们就让小怜去磨墨。那更不行了。”
他说完,也住了口,两个人都一副做错事的样子。
袖娘也过来劝说:“侯爷,别生他们的气了。”
“你们这样不行。”叶景栖道。
两个孩子顿时紧张起来,虽说小怜是占的二皇子的位子,可他们现在去宫学,名义上是侯府送去的。
乌涣满脸不服,“可不是我们的错,怎么能又赶走我们?”
小怜只感到害怕,拽了拽他的袖子,若是在侯府读书也罢了,她更害怕叶景栖不许他们去宫学后,再把她送回宫里。
袖娘也跟着神色紧张起来,但这种事,她是左右不了侯爷的。
叶景栖见他们都一脸可怜看他,无奈道:“看我有什么用,我能代你们去宫学不成?得快些找个人教你们功夫,至少也得练好身体,总不能就这么挨着打。”
屋中人一听,全都松了口气。
尤其乌涣眼里闪着惊喜,“谁来教,会不会是赵将军?”
叶景栖很配合地给了他一个暗示的笑。
岂有此理,上哪儿给他找赵将军去,那么大岁数老头子了。
叶景栖再受皇帝宠爱,与武将结交也不太方便。
第二日,乌涣就发现侯府的马夫站在他院子外。
乌涣很失望。
“什么脸色,人家从前是镖局的总镖头,比你强就能当你师傅。”
乌涣神情委顿,但到人面前行礼的时候又变得礼貌热络了。
如此,叶景栖接下来几日上朝之前,便都看到两个小孩儿在院子里扎马步。
大清早两人困得像灯笼似的,直点头。
叶景栖心道是不是练得太急了。
不止他一个人这么想,乌涣也是这么想的,他见叶景栖路过,跑来问他。
他这样的练习,小怜也要吗?乌涣认为一个小姑娘,没必要也起早贪黑地锻炼身板,太辛苦了。
乌涣大方道:“我好好练练,往后保护她就好了。”
叶景栖想了想:“那你得问小怜啊。”
小怜立时抬头,脸上有些惊讶,很少有人问她的意愿。她轻轻地点点头,说:“练,我想练的。”
她的眼睛很亮,桃花花瓣被风吹落,飘到她泛着薄薄汗水的脸颊,将女孩的脸映得生动有神采。和初见那天完全不一样了。
叶景栖盯着她的脸,转身回了自己屋里。
“侯爷?不上朝了吗。”阿述不解地追在后面。
“去折一支开得最好的桃花来。”叶景栖命令。
不知道侯爷有什么名堂,阿述只得去摘花。两个小的见他要摘花,也跟着挑选起树上的花枝来。
叶景栖再从房中出来时,换了一身桃花颜色的衣袍,抱起被精挑细选摘下的,最繁茂的那一枝桃花。
“走吧。”
路过一众仆从,他们几乎目不转睛望着叶景栖,忘了手里的活儿。
就连乌涣和小怜,看到俊美的侯爷刻意打扮得华贵艳丽,抱着极为衬他容貌的花,也不禁看得痴了。动作一松懈,多被临时指点他们学武的马夫师傅打了两下。
叶景栖在宫门外等到崔谌时,崔谌正听着几个六品官要启奏的事,迎面撞上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叶景栖,脚步一顿。
叶景栖抱着桃花枝笑晏晏地看他,一双柔情似水的眼睛里只映着他,将桃花递到崔谌手里,“给,新采的桃花。”
“给我的?”崔谌意外,下意识接下来。
叶景栖点头,他一看见那漂亮的桃花就想着也带来给他看看,“喜欢吗?”
崔谌小心托着那支桃花,张了张口却还是闭上了嘴巴,只是礼貌地点点头轻声应:“嗯。”
叶景栖凑近他,不着痕迹地占据了他身边的位置,他和他走在一起,将那几个官员挤在身后。
“那我呢?崔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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