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昭听罢眉头紧皱，思量几秒后：“你去那儿先将那两个证人找来。”，接着朝前方喊道：“调转车马，先去那儿看看。”
“是！”车夫应声道，“吁——”
等林越回过神来，马车已经调转了方向，疾驰而去。
在狂奔而来的路上，林越头一次知道，对面这位陆大人，能说那么多话。
“这次的案子非同小可。”
看来刚刚黑衣人来传的话不一般，陆昭一改从前的漫不经心，眼睛都显得有神了许多。林越认真听着他说的话，生怕漏掉了什么。
“你若办好了，便可一步登天，除了皇榜上那五百两，公主也必定重赏于你，到时你在的整个林家，都可凭你光耀门楣。”陆昭停顿了一下：“但，你若是办不好，不仅你要死，你们整个林家，都要死。”
“因为这次命案涉及到的是——文鸢公主的驸马，宋皋。”
林越：！
令林越没想到的是，她此生第一次揭下皇榜，就能跟皇室驸马扯上关系。她收起心中的震惊，说出藏了很久的疑问。
“这找凶犯，如何判断是画像画得不对，而非找错了人，或者那凶犯逃走了呢？”
许是提到陆昭也头疼的地方，林越见他看了自己一眼，叹口气：“公主命案一出，公主下旨督查司全权代办，务必在七日之内找出凶手。”
“有两位见过凶犯的下人，画师根据其描述画像后，再交由羽林军配合搜捕。
第一个凶犯在命案发生的一天后便在一家商铺中被捕。”
林越注意到，陆昭说的是——“第一个”。
莫非，这凶犯还有好几个？
陆昭突然释怀一笑：“可这凶犯不仅不承认自己罪行，还请了证人证明自己那日并不在公主府。”
“没来得及上刑严加审讯，第二天，公主府中就又死了人，作案手法也与驸马遇害时一致。”
“就这样找了三次，每次前一天找到一个新的“凶犯”，第二天公主府中都会有人死，作案手法也都如出一辙。”
林越听陆昭说完，心下了然，这凶犯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谋害驸马，现在接二连三地又敢挑衅督查司，实在猖狂。
只听车外车夫一声“吁——”，公主府到了。
陆昭嘱咐林越在身后跟着他，慢慢扶着车门，坐在了车夫拿出来的轮椅上，偏过头来，面无表情地吩咐林越，“过来推着。”。
林越跟着下车，她虽面上不显，心中暗暗感叹，好家伙，这陆大人还是个残疾人。
她忽然对他的傲慢和凶残有了些理解，毕竟都坐上轮椅了，体谅一下吧。
陆昭一露面，已经在公主府门口侦查完情况的仵作立马上前来，弯下腰：“陆大人...”
“礼节免了，先说说什么情况。”陆昭抬手阻止了弯腰行礼的仵作，往门口走去。
林越想自己马上要第一次看到古代的命案现场，心也咚咚跳着。
仵作注意到陆昭身旁的林越，看了她一眼，往前迈了几步，翻开手里的札记，引着他们往前。
只是可惜，那两名男尸已被运入府内。
原始的案发现场没能亲眼看到。
“两男尸今晨卯时发现于公主府门前，分别在东西两侧狮子像旁俯卧。东侧男尸名为赵来，西侧为赵来弟弟赵起，皆为府内公主殿中洒扫人员。
两名男尸身上伤痕位置截然相反，为头部左右耳纵向刀伤一处、脖颈左右侧纵向刃伤一处，刀伤五分，刃伤一寸，其余部位无伤。推测颈处为致命伤。”
仵作合上手记，看着陆昭，一字一顿地说：“除了没有伤及面部，与从前所见作案手法，完全一致，基本可以推测为一人所为。”
随仵作进门前，林越驻足探过头朝左右两边的狮子像旁各扫了一眼，门口的两摊血迹面积大，而且非常整齐，周围没有拖拽痕迹，显然是把被害人固定在这里之后才实施杀害行为。
这时，黑衣人从后面跟了上来，对陆昭和仵作行过礼后，对陆昭说：“公主派人传话过来，说她要见大人。”
陆昭摆摆手，表示他知道了，又说：“你带着他，和他先去画像。”
陆昭没指明领谁，但林越知道他说的是自己。
她松开轮椅把手，一块印有“督查司”的令牌递到她面前。林越接过来，看向陆昭。
陆昭重重地咳嗽一声，推着自己的轮椅调转方向：“有令牌才有涉案的权利。”
林越看着他远去的背影。
你这不是能自己推？
*
林越没有忘记系统给自己的忠告，只有完成侧写才能触发画像系统。
可她现在只知道这画像有误，对这个案子本身了解甚少，旁边还有个不苟言笑的黑衣人一直紧盯着她。
她斟酌着开口问到：“大人，能否先带在下去驸马...遇害的地方看一看？”
黑衣人瞥了她一眼，出乎林越意料，没有拒绝她的请求，而是带着她从正殿穿过，去了西边。
在路上，林越也客气地问了黑衣人几个问题，了解了公主府的基本信息。
这文鸢公主为天子嫡女，身份极为尊贵，几年前及笄后与京中世家子宋皋奉旨成婚。
婚后宋皋不得公主喜爱，但这驸马又不能休，公主便在这府上养了好多面首。
同时，这公主们的男人，便是这案中被害人的重灾区。
现在这公主府，已经死了一个驸马，三个面首和两个公主殿中的侍从。
驸马命案发生后，公主担心自身安危，就领着自己几个最贴身的侍女回宫了。剩下的人还待在这维持公主府基本运作以及配合督查司查案。
林越穿过一串绿荫长廊，假山园景，终于来到了驸马生前居住的殿前。不过五日，殿内景色凋敝，树木枯黄，像是很久没人来过的样子。
黑衣人推开门，林越跟进去。
空气中弥漫着大片灰尘，在光影下慢慢浮动、升腾，林越一下就注意到屋内不同寻常的地方。
这屋子里进门的空地上就是一滩血迹，同门口的血迹特征相同，面积大，形状完好，无破坏痕迹，只是...
林越走近，在血迹旁蹲下身，发现在其上方，还有一些隐隐约约已经被灰尘覆盖掉的血迹，过了五天，颜色已经变为暗红。
“凶犯不是从正门进入的？”
“是从门旁边的窗户。”黑衣人指了指书桌旁的窗户。
她心中一跳，转头看向黑衣人。
对面人被她突然回头一盯，似有些惊讶，开口问她：“还要去其他几位公子遇害的地方？”
林越心中已经缓缓有了猜测，在来到殿中之前，她被告知死者身份中最尊贵的是驸马，先入为主地认为被害者之间没什么共性，不知道所有被害者其实有个共同的身份
——平时都是跟有机会接触公主的人。
仵作跟陆昭报告时也提到“未伤及面部”，这细碎的分布在颈处致命伤以上的血迹，就是脸上流出来的血。
而且死者被发现时，应当也是俯卧，整个身体都是背对人的姿势，这不是死者自己的想法，而是凶犯故意为之！
她起身朝门外走去，摇摇头，“不必，那六人的尸身放在哪里，劳大人带路。”
算起来，驸马宋皋的尸身距离被发现那日已过去整整五日。
林越左脚刚迈进院中，便闻到了一股浓浓的尸臭味。
她在门外深吸一口气，拿袖子掩住口鼻，推门进去了。
黑衣人在其身后，看林越闻到尸臭味只是皱了皱眉头，也没抱怨什么，跟着她进了屋内。
六具尸体两两相对，整整齐齐地放在这个临时搭建的“停尸房”中，门开后才有一丝亮光照进，饶是在白天，没穿越前身为刑警、算是见过不少大场面的林越，也被这种诡异的感觉刺激得毛骨悚然。
“这尸身为何都这样放？”
“是陆大人吩咐的，大人说，这样比较好看。”
林越：.....
林越无力吐槽陆昭的审美，迅速上前，仔细观察每个人的面容。
房中除了那两名侍从外，其余人的尸身周围都附上了冰块，林越向尸体慢慢靠近，还是被这气味闹得恶心。
她快被这房间里的味道熏得难以呼吸，只想快点确定心中猜测完成侧写，开始画像。
她猜得不错，驸马和面首们的脸都遭到了非常严重的毁容，可以说是面目全非。每个人身上最完美的五官在哪里，哪里就被刀割得次数越多，程度越深。
那两位侍从为何躲过一劫，大概因为两人长得实在普通。
林越跑到院外，直到感觉自己已经闻不见那股浓重的气味，深吸几口气后，对追出来的黑衣人说：“大人，可以开始画像了。”
黑衣人皱起眉头，并不相信她能通过看这些尸身和血迹看出了什么，但她第一次随案画像就胆大无比，不惧死人，他感到无比惊奇，给了十足的耐心。
林越看黑衣人对她点点头，朝一个方向走去，她紧随其后，跟了上去。
*
他们又回到了府内的正殿，一个四面开窗，阳光通透的地方。室内装饰极尽奢华，数不清的金银饰物陈列期间。看样子，以前公主常常生活在这里。
林越到时，旁边正站着两个畏畏缩缩的侍从。他们像鹌鹑般缩起脖子，眼神飘忽不定，见到黑衣人和林越来，浑身颤抖地向他们行礼。
“这两位是？”这两人过于恐慌，不像装的，立刻引起了林越的注意。
“小人兄弟俩以前皆是驸马的侍从。”其中一人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汗，“因听说公主殿中的王来两兄弟都死了，所以有些害怕，望大人赎罪。”
黑衣人本欲说些什么，不想林越越过他们径直走向画台，背对他们笑着说：“放心，公主殿内的人就算死光了，怕也轮不到你们。”
“我问你，王来两兄弟虽只是公主殿内的洒扫侍从，但平时常有机会见到公主真容，对吗？”林越拿起画台上的画笔，在手里掂了掂。
一人低头想了想，拱拱手：“回大人，公主素来喜爱绿植花草，但并不愿自己侍弄。王来两兄弟家中本有苗圃，应当有些经验。从前常听王来说，公主会向他问些养护花草的方法，想来应该是的。”
“好。殿内先留一个人，另一人在外候着。”林越坐在台上，铺上画纸。
黑衣人听到她刚刚问的问题，对她的怀疑似乎少了些，没问什么便随着一个侍从出去了。
林越拿起画笔，在心中默念，“嫌疑人性别男，年龄在16~25岁之间，相貌平平，体形中等，出身不高，受教育程度不高，应为公主府内下层人员，且了解府内各人员动向，尤其是公主殿中。”
果然，那道机械音适时响了起来。
【检测到凶犯侧写已完成，此次画像系统开启】
【先检测描述者观察状态】
林越正正脸色，先问那人：“那日你见到杀害驸马的凶犯时，意识是否清醒？”
“当...当然。小人兄弟二人在驸马屋门口守夜。
本来将要睡过去，却听到屋内有叫声，当时应该是驸马在挣扎...等我们发觉不对劲，正要推开门时，那贼人也正巧打开屋门，迎面将我们兄弟两个踹倒在地。
等我们两个从地上站起来，那人已经跑了。”
迎面踹倒，那应当在意识清醒时捕捉到了凶犯的正面。
【描述凶犯的整体身形、脸型后，着重描述上半张脸】
“你可还记得凶犯身材是偏胖还是偏瘦？脸型如何？”
那人抬起双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身材不胖不瘦，应该是方脸，下巴两侧棱角突出，很明显。”
她的侧写没有问题，林越接着问。
“眉弓突出与否？明显突出于额头吗？”
“眼睛是否还有印象？是否为下三白？”
.....
林越从下笔那一刻，便感觉如有神助，勾线描画行云流水，她自己也没有懈怠，在脑海中加工目前所得的侧写，慢慢勾勒出了上半张脸。
那人出去后叫了他的兄弟进来，林越重复了一遍刚刚的过程，确认兄弟俩无人说谎后，让他描述下半张脸。
等她问道唇形，侍从给出了两唇较薄的答案时，林越手中的笔画不动了。
系统的声音在此刻响起：
【注意！非正常人脸】
林越停下来，抬头问：“你确定这个唇形，是凶犯的嘴唇？是他正常闭合后的样子吗？”
经她提醒，那人恍然大悟，“他张大嘴时嘴唇较薄，这是他张大嘴的样子！”
林越落笔的一刹那，系统声音再次响起。
【新手指导已通关，恭喜宿主解锁“画像新手”称号，再接再厉哦】
这系统还挺调皮。
林越在问答中不断建立对凶犯的认识，随着手下的画笔停下，一张清晰的人像呈现在了纸上。
她推门将画像交到黑衣人手上，两兄弟也好奇地凑上前来。
本来说完证词后应该完全松懈下来的两个人，在看清画像后的神情完全变了。
他们互相望了一眼对方，又不敢置信地抬头看向林越：“这人...”
猜猜这人什么身份（探头）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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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公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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