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虽不是什么好法子,却也有些用。”
季韵初愣怔了许久,以至于自动忽略了系统后面的几句。直到回过神,她才察觉已走到药铺门口。
她匆忙迈进铺子,一瞧见掌柜,便轻声问道:“咳!掌柜,您这药铺还缺人不?”
“抱歉,我这铺子……”掌柜本欲直接回绝,一转身,却瞧见个“熟人”,不禁脱口而出,“你是将军府的季家大小姐吧!可是替他人寻差事?只是我这药铺生意清淡,盈利有限,这工钱……”
“不,是我自己想找份差事。无妨,工钱您看着给就行。”季韵初回得极为干脆,不给掌柜丝毫推诿的余地。
这季家嫡女并不好当,将军府没了进项,府里的钱财总有耗尽之日。
财权基本都被王氏把控,此前运出的私产也只能慢慢变卖,暂且维持。
至于 011,眼下根本帮不上什么大忙,顶多给她出些不靠谱的主意。
所幸季家小姐在郴州百姓当中的声望还不错,这身份为她带来了不少便利。
皆道,季家大小姐自幼师从隐世医者,研习黄岐之术多年,随师四处行医,医术自是不在话下。
只是这郴州着实怪异,初到者会觉得此地既富又贫。前几日所见的繁华,恐怕只是虚幻表象。
此地紧邻西南边疆,并非鱼米之乡,花灯节却盛极一时,起初只道郴州有独具特色的发展路径。可季韵初经过几日探查,发现事实并非如此。
稍加留意便能察觉,城中难民与流民数量众多,各个商铺也是盈利微薄。
季韵初与悦儿打探各处药铺,得到的答复几乎如出一辙:实在无力支付额外的工钱。
好在二人寻了许久,终是找到此药铺。掌柜为人亲善,犹豫再三,还是应下了这份差事。
心总算落了地,季韵初手上拣药的动作未歇,脑中却还在琢磨近日所见的种种。
半晌,她终是忍不住探问道:“掌柜的,咱们郴州每回花灯节都跟今年这般热闹吗?哦,我已有好些时日未在城中过节了。”
“这……我也不知晓,只是听闻近来新上任了一位父母官,说是要大力操办花灯节。”掌柜思忖片刻道。
“咱普通百姓哪会考虑那般多,何况城中已有许久未举办过什么活动了……元年那一战,百姓生活困苦艰难。如今情况稍有好转,大伙也不过是想凑个热闹,讨个喜庆罢了。”
父母官?在“贫穷”之地大办节庆?
“不知这新上任的……”
季韵初话音未落,就隐约瞧见两人朝药铺走来,紧接着便传来——
“哎呦,哎呦!”两声呼喊。
只见一婆婆搀扶着一老翁踏入药铺,瞧着倒像一对“恩爱”夫妻。
“这是怎么回事?”掌柜赶忙快步上前,轻声问道。
那老翁身上沾满灰尘,手臂处有几处划伤,腿脚也一瘸一拐的,全靠婆婆搀扶着。
“这死老头子,非得自己烧个菜!结果把灶房弄得满是浓烟,还得我来收拾这烂摊子,这不,还得我扶着他来瞧病……”
婆婆满脸无奈与不悦,眉头紧皱,抬手朝着老翁身上“啪啪”打了两下。
“咳!我来看看吧。”季韵初走上前去查看伤势,同时向掌柜点头示意。
季韵初三指轻按老翁寸口,忽觉指下如琴弦震颤——这是典型的“肝风内动”脉象。
她抬眼细观其目,白睛泛青像是蒙了层雾霭,诸风掉眩皆属肝,这烫伤恐怕是中风先兆。
“三七须配伍丹参方能活血不留瘀。”季韵初取药时特意叮嘱悦儿,“记得用竹刀切制,金器克木气,会损了药性。”
她指尖拂过药柜,留意到二老的状态,看老翁那憋屈模样,不禁轻声调侃道:“爷爷,这饭菜非得做吗?”
老翁被女娃打趣羞得紧,却仍强装镇定道:“老婆子不懂……”顿了片刻,又回一句:“情/爱之事,你个小娃子更不懂。”
季韵初只勾了勾唇,向一侧的婆婆,叮嘱道:“这伤口处理后,三天都要按时换药,注意保持伤口清洁,若是出现红肿迹象,一定要及时来药铺处理。”
“这几日也可将金银花、连翘煎水服用。”
婆婆和颜悦色地一一应承着。待一切处理妥当后,便拎着老翁离开了。
……
这药铺确实如掌柜所说的那般——生意惨淡。
一日下来也就大约十人光顾,且几乎无人购买药材。
季韵初与掌柜商量,按人头计算工钱,如此也算作是半个义诊了。
天色渐暗,掌柜便安排两位姑娘早些归家,季韵初也未作推辞。
两人走在街道上,与花灯节期间的热闹景象相比,此刻街上行人寥寥,冷清的让人有些不适。
忽然——
“哒哒哒”,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街道的寂静。
只见一少年将军策马风驰电掣般奔来,身后跟着一支军队。他身姿挺拔矫健,面容冷峻。
街的另一头,一姑娘正专心看着手中物事,未留意疾驰靠近的队伍。
待马匹临近,姑娘被惊到,慌乱中摔倒在地。而那少年却——
丝毫未停,扬尘而去。
众人聚集:“这是何人?如此莽撞,也不管人家姑娘死活。”
“这是西南助军吧,领头的应该就是萧将军,行事总是这般……”老者摇头叹息道。
“不过恐怕边疆的战事将近了。”
周围人渐渐围聚在一起,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着。
季韵初远处隐约望见这一幕,想起了011那句:“十日后,西南边境告急。”
说“曹操”,“曹操”到。
011:【叮!今日累计十点声望,系统修复40%,解锁人物身份检测功能。】
“身份检测?”季韵初歪头。
待二人行至人少处,悦儿探出脑袋,满目狐疑地轻声嘀咕:“小姐方才可瞧见了,那扬尘而去的公子,怎的这般眼熟。”
“你这一提,倒真是。瞧他那身行头应是位将军。我们不过寻常百姓,想来往后也不会有什么纠葛。”
季韵初话音刚落,又记起要事,“回府之后,你筹备些礼品,过几日,我要去拜见师父。”
“是,小姐。” 悦儿理了理裙摆,悄然跟定小姐,主仆二人徐徐朝着将府内踱步而去。
……
原以为这王氏教训罢了,二人可安心留于府中,寻个时机去拜会那位久居山林的欧阳先生,顺便探探那儿有无应对困境的法子。
可谁曾想季韵初着实低估了王氏的“疯癫”。
前脚才刚迈进府门,“小姐!二夫人将那些设粥时帮忙的小厮一股脑全给打发了!” 一小丫鬟气喘吁吁,火急火燎地跑来禀报。
待步入庭院内,“小姐!二夫人又不知从哪儿纠集了一帮人,趁您外出这会儿,直愣愣地就往主院闯!”
一走进主院里头,“小姐!王氏这会儿又张罗着让人搬主院的东西!” 悦儿眼眶泛红,急得直跺脚。
不知是被这阵喧闹扰了,还是被他事恼了心智,众人这才发觉落起了大雨。
屋内一人难得静了下来,王氏怔怔盯着手中这件针脚细密的百家衣,因时常把玩之故,褪色的衣料上早已严重磨损;而她慢慢抚着,像是极为珍重。
记忆突然坠入十年前——她不顾虚弱的身子候在主院,而柳氏的马车自正门碾过水洼扬长而去。
车内飘出半截药方:“羚羊角一钱,钩藤……”那是能救命的方子,却被车轮碾进泥里,连带着最后的希冀也破灭。
“夫人,药煎好了。”丫鬟的声音正巧与那时重叠。
王氏将毒粉撒入汤药,盯着涟漪轻语:“你女儿既得了疫病,就该下去陪你。”
可一阵雷鸣,将人拽回现实,侧首望去,闪电瞬时照亮蓝黑色的景,当时的季韵初和此时迈入主院的她重叠。
又是那双眼睛,总让她想起当年怀胎七月,柳氏轻飘飘一句“侧室终究是妾”,便夺走了她腹中孩儿的名字权。
那夜她忧思过虑,竟致胎停,危急之下只能提前生产,可孩子还是没了。她的身子伤及根本,自此再难生育,而柳氏却稳坐主母之位,连死都带着季将军的独宠。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喝了那药,她还活着?为什么活着的是她!?
思及此处,电闪雷鸣之时,屋内陈设大乱,打砸声不绝,凄厉的怒吼间或其中。
……
“不好了!小姐!王氏在乱翻大夫人的东西!”
“不好了!小姐!王氏这是要冲进您屋里打砸摔抢啊!”
“小姐!王氏……”
季韵初满脸惊愕,额前青筋微微跳动,嘴角抽搐,愣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满脑子只有一个大写的问号。
原以为花灯节前她那一病已然消停,未曾料今日这番光景。
她嘴角牵动,挤出几声苦笑,当机立断道:“悦儿!我明日一早就去拜访师父,你现在!立刻!马上帮我准备!”
悦儿也愣了,嘴角不住地抽搐,旋即反应过来:“是,小姐!”
一应下,便风风火火地转身筹备去了。
季韵初:“想来往后也不会有什么瓜葛。”
才怪。
ps:王氏可以看作这个背景下普通人家出身的女性标志,她们恐怕不知道如何为自己活,争取的、看在眼里的只有在夫家得到的,原生家庭真的很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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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寥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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