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栋房子曾经是奚行与杨琴珊的婚房，学校分配的，两室一厅一厨一卫，奚行和杨琴珊离婚后，这个房子一直是奚鹤宁和奶奶在住，奚鹤宁上大学之后，房子就没人住了等他再回来，房子里就搬进了陈家的人。
八个人住在两室一厅的房子里，奚鹤宁不想管也不想说，直接把最后一把钥匙扔给他们，此后三年未回。
陈母用手电筒照亮门锁，小心翼翼地开门，“楼道灯炸了，一直没人换灯泡。”
奚鹤宁觉得这房子旧了好多，墙皮发灰发暗，还掉了不少。
“进来吧。”陈父邀请奚鹤宁进门。
奚鹤宁是曾经的主人，现在的客人，这栋房子格局一点没变，他进门就知道厨房卫生间和卧室分别在哪里。
“爸，妈，回来了啊。”陈敏从厨房出来，“洗手吃饭……”她看到了长高的青年，忽然有点局促，“怎么戴眼镜了？”
“这两年看书太多，没注意眼睛。近视度数不深，也可以不戴。”奚鹤宁解释说。
陈敏一起吃饭，“吃饭了吗？晚上烧了排骨，你和……这孩子叫什么来着，我给忘了。”
“阿姨好，我是春生。”春生小声说道。
“对对对。”陈敏笑了一下，“叫春生，名字比以前好。”
奚鹤宁把东西都放到了沙发旁边，沙发好多年了，都掉皮了。
陈敏又说：“洗手吃饭吧，我做菜不好吃，也不知道合不合你们的胃口。”
“没事，他不挑食。”奚鹤宁说：“我吃一口就行了。”
陈敏笑了笑，“妈，快去拿碗筷。”
陈母说：“哦，好，我现在就去拿。”
陈敏又说：“爸，你去把冰箱里的果汁拿出来，等下给小孩们喝。”
奚鹤宁没有阻止，他不想给陈敏难堪，都到了这个地步，来这里闹没有任何意义。
“只饭……”一个小男孩从阳台跑了进来，他走路有点颠簸，说话也说不清。
小男孩满手的泥，也不知道阳台哪来泥水的。
他看到春生的包，就要过来抢，“好看……”
春生吓坏了，“爸爸！”
奚鹤宁挡住了小男孩，说道：“别乱动，不然揍你。”
春生跑到奚鹤宁左边藏着。
陈敏赔笑道：“对不起，平平他控制不了自己。平平，别吓人，快过来！”
奚鹳平左看右看，然后盯上了沙发旁边的袋子，一下子就扑上去拽袋子。
陈敏生气了，蹲下来把他拉走，奚鹳平张嘴就哭，比春生的声音还大。
春生被他吓得往奚鹤宁怀里藏，整个人都在发抖。
奚鹤宁把他拽出来，说道：“我是怎么和你说的？”
春生顿了顿，鼓起勇气往奚鹳平那里去，然后把自己的零食分给奚鹳平，“哥哥，吃糖。”
来的时候奚鹤宁就料到了奚鹳平会和别的孩子不一样，他担心春生会害怕，于是给他做好了思想工作，只是春生认生，依然害怕了。
“叫哥哥不合适吧？”陈敏小声说道。
奚鹤宁没有说话，而陈父开口道：“叫什么都可以，别在意那些虚的，先吃饭吧。”
奚鹳平收到糖果后，开心得不得了，非要拿自己的益智玩具给春生玩，春生就快哭了，他只想去吃饭。
奚鹤宁三两下把益智玩具拼好，然后给奚鹳平，“你玩吧，我们要吃饭了。”
奚鹳平用崇拜的眼光看奚鹤宁，“啊啊……”
奚鹤宁不承认，陈敏也不敢让奚鹳平叫他哥哥，毕竟以前的事情是他们对不起孩子。
“你现在过得好吗？”吃饭的时候，陈敏还是忍不住问了。
“嗯。”奚鹤宁说：“我见到奚鹭安了，离我工作的地方不远。”
提到女儿，陈敏又伤心起来，“那孩子什么都不告诉我，偷偷和她朋友去办了助学贷款，我都不知道，是她舅舅去签字的。”
“孟妍是吧？”奚鹤宁说：“我见过她，她们俩互相帮助，还可以。我让人给她们找了新的兼职，工作轻松，地方安全，工资不算高，但够她们日常开销了。”
陈敏眼睛一红，“谢谢你，我本来想让她去找你的，但是我们没理由去找你。”
“她跟我说了你们的事情，我不恨你们，我恨的人只有奚行和杨琴珊而已。”奚鹤宁淡淡地说：“你们以前是受害者，现在也算是受害者吧，毕竟是他亏了钱又杀人的。”
陈敏低头说：“对不起，害你不能当兵了。”
“不重要。”奚鹤宁的语气依然很平淡，“你的伤怎么样了？”
陈敏下意识摸肚子，“下雨天有点疼，平时没事。”她当时被奚行一刀捅了肚子，流了好多血，差点就死了。虽然救活了，但也不能干重活了。
“嗯，注意身体。”除了注意身体，奚鹤宁不知道再说什么了。
陈敏做饭确实难吃，之前她家里有钱，都是请阿姨做饭的，要不然就是去下馆子。现在没人帮她做了，只能她自己来，她没有这个天赋，所以做了几年饭，依然很难吃。
春生不喜欢吃她做的饭，但他依然往嘴里扒饭，爸爸不允许他浪费食物。
吃完饭，春生和奚鹳平一起玩玩具，好多玩具春生没有，但不影响他会玩。而奚鹳平不会玩，他就在那里教奚鹳平。
大人坐在沙发上讲话，奚鹤宁让陈敏把鸡蛋放冰箱，鸡放阳台，明天再杀。然后他又把买的中老年奶粉给陈敏和陈母，可以增加营养。
“这里是一万块钱，不多，你们拿着用吧。”奚鹤宁最后把一个小包放在桌子上。
“不行 ，我们不能要你的钱。”陈敏直接拒绝。
奚鹤宁说：“高中三年，你给我六千块钱，我很感激你。这一万块钱，就当是我还给你的本金和利息，我们之间的恩恩怨怨全部消掉，以后我应该不会再来了。”
陈敏还是不肯要，“鹤宁，钱我们不能拿。”
“你们欠的债我还不了，也不会还的。”奚鹤宁说：“我和奚行的恩怨，我也不在意了。奚鹭安在我那里，大学四年，我会尽可能照顾她的，她是女孩子，需要照顾。奚鹳平的事情我不会管的，你们自己解决吧。”
陈敏的心里非常难受，“我怎么能要你的钱呢？”
奚鹤宁却说：“拿着吧，钱已经取出来了，你们要是不要的话，我明天就把它送给杨琴珊了。”
陈敏没有再推辞，而是说：“你去看看她吧，她这几年过得不是很好。”
“我不会去的，我和她之间没有好说的了。”奚鹤宁说：“明天我就和春生回去了，店里还有工作要忙。”回来的时候想过去看她，但他也不知道杨琴珊现在住在哪里，索性就算了。
陈敏道：“注意身体，累了就歇歇，要是想家……要是想你爷爷奶奶了，就回去给他们上个坟。”
“人死如灯灭，没有好想的。”奚鹤宁这话听着很无情，实际上他是不知道有情有什么用，能换回死人吗？
陈敏想留奚鹤宁他们休息，可这房子是两室一厅的，连沙发都被陈敏弟弟占用了，要是奚鹤宁要留下来休息的话，只能在地上打地铺了。
奚鹤宁说自己在镇上的旅馆订好了房间，陈敏才没有留他。
“爸爸，那个小哥哥好可怜哦，他不会说话。”春生难过地说：“我让他算加减法，他也不会算。”
“嗯，不会算就算了，以后你也没机会见他了。”奚鹤宁语气十分冰冷。
“我们要回去了吗？”春生有点困了，他今天一直在奔波，都没来得及睡觉。
“明天早上再回去吧，现在没有车了。”奚鹤宁把他抱起来，“葡萄好吃吗？”
春生回答：“好吃。”
“明天走的时候买一点带着吧。”奚鹤宁道。
“嗯。”春生趴在奚鹤宁的肩膀上，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奚鹤宁就退房离开了，他得和春生去县里坐大巴，要是太迟了，就赶不上高铁了。
走的时候，他还不忘记到昨天卖葡萄的地方买两串葡萄给春生带着。刚准备付钱，却听到了街对面传来争吵声。
老板嘟囔道：“又开始了，三天两头吵架，不能过就离呗。”
奚鹤宁回头一看，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人早就不复美丽的模样，变得有些苍老。
“为什么吵架？”奚鹤宁扫码付钱，随口问道。
“男的是医生，比女的小，当年就是女的出轨跟他的，男的能勾搭第一个，就能勾搭第二第三个，男的要离婚，女的不让，天天在这闹。”老板说：“要我说这女的也是傻，据说当年她是医生还是护士来着，有工作的，为了男的把工作辞了。这年头，没有经济实力就没有话语权，连她儿子都不帮她，我前几天还看她那儿子和她动手呢。”
奚鹤宁看了一眼后，就转过身来不看了，但他也没有走，只是拿着手机，静静地站在那里。
“爸爸。”春生晃晃他的手臂，“我们要去坐车了。”
店长听到春生喊奚鹤宁爸爸，笑着说：“小伙子都有儿子了，你怪年轻的呀。不过你还不错，知道带儿子出来玩。”
奚鹤宁说：“嗯。我们先走了。”
他拎着包，拉着春生离开了那里，一次头都没有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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