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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乱葬岗天崩开局

贞和十年孟春,西陵城外,乱葬岗。

枯死的树扭曲似人骨,交叉、缠绕、匍匐于地面的尸骸。

一处泥土略有松动,起又伏。

突然,一只苍白的手破土而出,一道雷电闪过,女子苍白瘦削的脸乍现。姜余用手一抹脸上的雨水,她只觉头痛欲裂。

“我这是……死了?”

开口却是陌生稚嫩的嗓音,四周犹如恐怖电影的场景让她彻底清醒,她明明已经加班猝死了,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姜余轻按了按她的脸和身体,入手是骨头咯人的痛,一身素衣被雨湿透紧贴着皮肤,她打了个冷颤。

一大段记忆如电影在她脑子里播放,她穿越了。

她从二十一世纪高知女卷王,古籍修复师变成了一个被继母残害无依无靠的内宅嫡女。

姜府嫡女姜余,前十三年享尽父母爱,被娇娇俏俏养在后宅,怎料生母病逝父亲再续弦,姜家古籍修复的生意更是随生母的离去一落千丈,为维持家用,父亲一脚踏进外出行商的道路,一去就是三年。

三年里,竹马未婚夫出轨继妹姜佩言,恶毒继母为了逼她说出生母留给她的嫁妆钱对她严刑拷打,深闺小姐哪里经历过这些,以为交出嫁妆钱就能不再受皮肉之苦,可这一松口竟是生生要了她的命,继母用绳子将她勒死,等她彻底断气,直接叫人把她埋尸在了这乱葬岗。

一股恶臭味袭来,拉回姜余的思绪。

“呕……”

好浓的尸臭味。

身体像是在加热的水里一样,越来越热,姜余根据以往野外作业的经验,以最快速度寻找能避雨的地方。

她四处打量,看到一个半翘起来的大石头,石头下有一小处能避雨的空间,她慢慢爬进去,抱紧双膝蜷缩身体,只希望明早能出大太阳。

第二日清晨,阳光洒向姜余苍白的脸,她缓缓睁开眼,庆幸她活了下来。

前世的她学古籍修复数十载,终于走上了保护古籍道路,加班猝死她来到这个陌生朝代。她珍惜现在能活着的机会,也许在这个家族她还能够继续她的梦想,保护古籍。

她斜靠着休息恢复些力气,双膝跪地双手合十,闭上眼睛口中默念:“实在对不住占了姜姑娘的身体,我知你有三愿。”

“一愿便是和未婚夫沈修霖解除婚约。”

“二愿能把恶毒继母送入大牢为自己报仇。”

“三愿能夺回母亲家产,完成母亲遗愿,成为名女古籍修复师保护古籍,光复姜家古籍修复生意。”

微风吹动半高的杂草左右晃动,好像姜余对着她轻轻点头。

姜余默念几声‘莫怪莫怪’手伸向坟墓贡桌前扫了一些酥饼瓜果,胡塞几口,勉强恢复些力气。

辨别好出去的方向,姜余不做片刻停留往前走,裙角被拉住,她愣在原地。

大白天……不会是见鬼了吧。

一道虚弱的男声响起,“救……救我。”

————

三日后,流水潺潺处,晨雾笼罩的亭子里,传出一男一女对话的声音,正是姜余和那日被她所救的男人柳不言。

柳不言看向面前大吃大喝的女子,淡淡道:“姜娘子的未婚夫后日便要入赘姜家,不知你作何打算。”

姜余放下手中的桃花酥,葱白手指伸进手边玉盆子里沾了沾水,她漫不经心道:“自然是去和我那未婚夫拜—堂—成—亲。”

时间很快来到姜余与未婚夫沈修霖成婚当日。姜余只向柳不言要了辆马车,一包辣椒粉,她那件破洞素衣以及一大把银子。

姜余和柳不言拜别,行至门外,一女子跟了上来双手抱拳道:“姜娘子,属下十七,特奉柳将军之命伴在娘子身边护娘子安全,娘子以后有什么事吩咐十七即可。”

姜余转身,目光看向柳不言所在的地方,道:“谢啦,柳将军。”

姜府外,金丝红绸编织的婚结装饰门庭,喜庆的大红灯笼高高挂起,府门左右两边更是堆满了价值不菲的金银首饰,无不显示姜家对这个即将成婚的女儿的爱与重视。

姜余挤在讨好彩头的人群里,望着门口那堆金银珠宝,想毕那就是原主生母给她准备的嫁妆。

人群里传来讨论的声音。

“你还别说,虽然现在那姜家主母不是那姜余的亲生母亲,但对她是真好啊,你看看这些嫁妆。”

另一个人附和道:“是啊,这姜余能有这样好的继母真是她八辈子修来的好福气,要是别的人,哪会这么费心操办这个继女的婚事。”

十七早已知道事情的真相,哪里见得旁人误会姜余而去夸赞那恶毒的继母,她冲动得想上前理论,姜余一把拉住她用口型道:现在还不是时候。

终于是等来那入赘的沈修霖,众人拥着他进入婚堂中,姜父姜母坐于高堂,脸上皆是逢喜事的春风笑。

新娘盖着红盖头,被礼官牵着缓步走到堂中与沈修霖拜堂,这盖头下的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姜余的继妹姜佩言。

“夫妻对拜……”礼官喊号的声音自府门传来,姜鱼抹了辣椒粉在眼周,硬生生红了眼睛。

“爹——”

尖锐的女声突兀地响起,众人纷纷将目光转向姜余。

姜余红着眼眶,脚下生风伏倒在两位新人中间,生生把沈修霖和姜佩言隔开,她哭得悲痛,“爹,是女儿姜余呀。”

姜家前辈认出她确是今日的新娘姜余,那红盖头下的人是谁。

姜承业被惊得下座扶起姜鱼,“余儿,余儿。”

“承业,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儿,余儿在这儿,那红盖头下成亲的是谁?”姜二伯问道。

在场的人道:“是啊,姜老爷要给我们一个交代。”

底下来吃喜酒的人吵着要个交代,姜余更是呜呜哭了起来,“还请在场的各位好心人给余儿做主。”

姜佩言早已吓得站不稳脚,一颗黄豆大小的石块掀开她的盖头,众人看清面容后,纷纷倒吸一口凉气。

“怎么是姜二娘子,这是要抢她姐姐的夫君吗,真不要脸。”

“真没想到,你们看姜大娘子身上的伤,八成是被姜夫人虐待的。”

“我呸,姜二娘子真臭不要脸。”

姜佩言已经被吓破了胆,跪在地上捂着脸大叫,“不是我,不是我。”

姜夫人捏了捏手帕,她也被这个死而复生的人吓白了脸,但是她不能怕,她走到姜承业身边,哭道:“老爷,你快说出实情吧,不要委屈了佩言。”

在场的人为姜余打抱不平,“委屈,姜二娘子有什么好委屈的。”

姜承业抿了抿嘴,放开姜鱼,“大家都安静,听老夫说。”

姜余瞄了他一眼,好你个老登,就知道你也不是个好人。

姜承业开口道:“老夫在外多年,家中许多事都不知道,实属惭愧,就在前几日,老夫欢欢喜喜赶来和夫人一起操办余儿的婚礼,可不曾想,余儿她……她竟在大婚当日与人私奔了。”

要是姜夫人这个继母说姜余和野男人私奔,大家会觉得这一切都是这个继母在诬陷她,但姜承业是姜余的亲爹,这些话从他口中一出,无意是置她于死地。

姜余的眸光彻底暗下来,她垂眼,这世道比起鬼魅更可怕的果然是人心,没人渡我我便自救。

姜夫人捏起手帕擦了擦眼角,声音哽咽道:“余儿与人私奔后,我们翻遍整个京城都没寻到她人,眼看婚期将至,为了不丢脸面才犯下这个大错,还请亲朋好友原谅。”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姜夫人把除了姜余以外的人摘得干干净净,但姜余落下个和人私奔的罪名。

这个朝代最是重女子的贞洁,底下人听了更是怒不可遏,纷纷扬言要把姜余浸猪笼。

姜余知再不洗脱与人私奔的污名,恐怕真要被姜夫人害死,姜夫人也是拿捏姜余脑子迟钝,才敢胡诌瞎话这般污蔑她。

可姜夫人不知道的是,现在的姜余不再是那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

要想破局,那唯有入局,姜余看向一旁怔愣的沈修霖和捂着脸哭得梨花带雨的姜佩言,她勾了勾嘴角,今晚,就让她来个一箭双雕。

姜余颤声道:“爹和母亲说我与人私奔,那与我私奔的人何在,还望爹让女儿死个明白。”

姜夫人吩咐下人,“去把那和姜大娘子私奔的男子带上来。”

一个身材矮小满脸麻子的男人被家丁押送到姜鱼旁边,长这么磕碜,她见了都要推老远,姜夫人就找这么个人来诬陷她,真是太不把她放眼里了。

姜夫人当着众人的面一一审问男子。

“可认识姜大娘子?”

“认识。”

“你们是什么关系?”

“处朋友的关系。”

姜夫人勾起一抹笑,准备给姜余致命一击,“可否已经同睡一床?”

男人在众人的目光下点了点头。

“真是个不知廉耻的女人。”下面有人骂道。

“把她抓了浸猪笼。”几个男人上前来按住姜余的手和肩,还没碰到姜余,一把玉扇把几个男人的手全打退。

玉扇以最快速度飞回主人身边,而玉扇的主人,正是柳不言。

在场的不是皇商就是在宫里当差的,就连普通老百姓,谁人不识镇北将军柳不言。

在场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若说这西陵柳府那可是世代簪缨,代代均是名将盛出,赞誉满天下,当今更是有句大不敬的话,西陵这天下,七分靠着柳家。

柳不言更是柳家这一辈里,最有出息的一位。当初北狄进犯西北,他仅凭五万士兵击退敌方三十万大军,后来更是战功无数,仅二十岁的年纪就坐上镇北将军的位置。

柳不言摇着玉扇向前,“听闻姜府今日有喜事,特地前来喝杯喜酒,没想到居然撞到这般热闹的场面。”

姜承业赶紧把上座让给柳不言,讨好道:“不过是家里小事,让柳将军您见了笑话。”

柳不言喝了口茶,收起玉扇,道:“笑话不笑话,本将在下面已经停了一些,看来是在对簿公堂,姜老爷,不知可否让本将当个判官?”

柳不言都这般说了,姜承业哪里敢说一个不字。

柳不言看向姜夫人,“判案讲究个公平公正,请问姜夫人还有没有问完的问题吗?”

姜夫人摇了摇头,柳不言复看向堂下的姜余,“那么,现在该姜大娘子问话了。”

姜余点点头,她直视旁边的矮小男子,“你说你和我已经同睡一床,那么我问你,我左腿大腿上是否有红色胎记?”

矮小男子被看得心虚,他怎知姜余腿上有没有胎记,他眼珠左右转了转,颤巍巍懵了个“有。”

“哈哈哈,哈哈哈”姜余大笑,“你猜错了,我左腿上根本没有胎记。”

她把手指指向一旁的姜佩言,道:“我的好妹妹左腿上才有胎记呢。”

她眯了眯眼睛,“你该不会认错是认错人了,和你睡过同一张床的可能是我妹妹。”

姜余偷偷观察沈修霖的表情,还不够愤怒,还得再加把火,“毕竟,妹妹爱看那些风月画本,她才可能会和人上床,要不你去看看,那胎记是不是和妹妹腿上的一模一样。”

男子像着了魔一样,居然真听姜余的话扑向姜佩言要看她左腿上是否有胎记。

沈修霖不顾众人异样的眼光,挡在姜佩言面前,推开那丑男子,大吼道:“你这丑男人,给我滚开,佩言腿上根本没有胎记,姜余你休要胡言乱语。”

鱼儿上钩了,姜余瞪着泪眼问道:“霖哥哥,你怎知妹妹腿上没有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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