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人一块儿看鬼片的时候，顾思议和王俊总喜欢故意出些死声烘托气氛去吓顾北和索亚，索亚往往是鬼片里怼脸时被吓一跳，但顾北从头惨叫到尾。
坐在顾思议旁边的顾思远面无表情：我只觉得他们吵闹。
幸好这房子的隔音不错，不至于扰民。
心魔境里的东西比鬼片要可怖千万倍，顾思远早看习惯了。
“……”顾思远手托着腮，转头去看旁边的另四个人。
顾北让投影上的画面吓得嗷嗷叫想闭眼，眼睛刚闭上，王俊就在顾北的耳边模仿电影里鬼怪的叫声，吓得顾北又睁开眼，下意识给了王俊一巴掌；顾思议在给接受良好的索亚讲东洲鬼怪的习性，并解释电影中出现的鬼怪在现实中的原形，原本一直在被动聊天的索亚对东洲的各种鬼怪起了兴趣，开始主动发问。
好有生机的四个活物。顾思远静静地阖上眼。
肉眼难见的血气和魔气环绕在狗窝别墅的周边，有什么过路的祟气或鬼怪，都被这些血魔气息给吓退了，不敢靠近狗窝一步，房子外面覆盖的结界都没有机会发挥它们应有的作用。
……
他哥今晚有点不对劲。躺在床上的顾思远这么意识到。
一般睡前如果没有进行过什么令人兴奋的活动，他哥不会出现入睡困难的情况，除非他哥不想睡。
看鬼片算是令人兴奋的活动吗？
顾思远的血气充盈在整个房间里，此间任何细微的异动都会被他察觉到，包括顾思议的躯体状态。
“……”顾思远转身，伸手摸到顾思议的胳膊，很快被对方握住了手。
“怎么还不睡？”顾思远轻声问。
“在想我们的未来。”顾思议的声音听起来有些郁闷，“他们三个都有亟待解决的事，但我们没有。”
“这不是好事吗？”顾思远鲜少有不能理解他哥想法的时候，但此刻他的魔识卡壳了一下，不知道顾思议为什么要因为这种事而郁闷。
没有亟待解决的事，证明他们过的很平安，多好啊，为什么要郁闷？
“……我也不知道。”顾思议闭着眼想了想，说道，“按说，人生不如意十有**，但我们没有什么不如意的地方，没吃过苦，也没受过累，感觉有点不真实。”
“我们又不是人，哪来的人生？”顾思远往他哥那边靠了靠，手里感受着顾思议温润玉质的肌肤触感，下意识地摩挲了两下。
玲珑玉骨触感极佳，丰不改也喜欢触摸顾微尘。顾思远有时候真希望他哥能一直用原形示人，待在他手心里由他把玩。
“先解决他仨的事吧，我们两个都是东洲秩序下安安稳稳活着的长生种，有千万年时间去探索自己想要走的路。”顾思议叹息一声，问顾思远，“你有没有特别想做的事？有的话跟我说，我帮你。”
顾思远：“茶话兔系列的裙子明天下午两点开预售，想买。”
顾思议：“哥帮你抢预售。”
“哥哥真好，谢谢哥哥。”
这样就很好。顾思议伸手抱住弟弟。
他们有着本领大又护犊子的家长，还有氛围极好的大家庭。他们起点好，家世好，没有望不见路的未来。
他们比另三个人好太多了，目前还没有什么需要担心的点，先紧着另三个来。
顾思议将下巴搭在顾思远的发顶蹭了蹭，思远的肉身是虚拟体，他怎么抱思远，对方都不会觉得难受，一起睡时思远就会沦为他的人形抱枕。
“思远。”
“嗯？”
“老爹跟我说，王俊是大妖们拿来做实验的半妖人，让我平时注意一下王俊使用妖力的状态，多把王俊往正途上引导。”
做实验？顾思远没问是做什么实验，这种事随便想想也能猜到。如今上了年纪的高修大妖都被天道下了禁制，不能过分介入凡尘事，入山归隐又会因为功德不够而遇上各种报应意外，万一真出意外了，几千年乃至上万年的修为尽毁，谁乐意？
怎么才能在这个禁制遍地的时代赚到足以规避风险的功德，这是目前大妖们要探索的主线，而这世间最会规避天道禁制的存在，就是人类。
大妖将妖力借给人类去保护世界，而人类将保护世界得来的功德与大妖共享。已经成年的修真者都有自己的主意，不好被妖族控制；而尚且年幼却能踏入修真这个圈子的人，不是背后有家族势力，就是有师父提携，都不是妖族能够随便染手的存在。
什么样的人类最好控制？生死一线间被妖拯救过来且重情重义的人类最好控制，因为承了妖族的情，而难以拒绝妖族的“请求”，且这个请求还跟这名人类本身的生死挂钩。
顾思远心想，妖族这一手干得挺漂亮，利害关系都分明了，那名作为实验体的人类靠着他们的妖力活着，也不会有什么怨言或不满——根本没有资格去不满。
“这件事王俊知道吗？”顾思远问。
“应该不知道。”顾思议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心里有点堵得慌，“老爹没说这件事需要保密。庞前辈和王前辈之所以收养王俊，就是因为要探索大妖的出路。我觉得这件事王俊有知情权，如果他不知道，我们应该告诉他。”
“确实。不过王俊不是傻子，我觉得他应该猜到了。”顾思远微微抬头，让血气去检查了一下哥哥转身时背后的被子有没有盖好，“据王俊所说，他很小的时候就被庞前辈带着出去‘狩猎’了。谁好人家的家长会教丁点大的小孩怎么跟邪物厮杀？”
顾思议：“可庞前辈是除祟犬诶，他们除祟犬都是从小练起的。”
顾思远操纵血气给顾思议盖好被子，“对哦，差点忘了这茬。”
第二天兄弟俩去问王俊，王俊的反应在顾思远的预料之内。
“知道啊。”王俊和班里的同学确认了一下秋季运动会的项目报名名单，正要给班主任送过去。周边同学来来往往，他压低声音跟思议思远咬耳朵，“不过有很多大妖对人类还存有不小的戒心，目前敢把妖力毫无忌惮地借给我用的，只有妈妈和小妈。”
顾思远问：“你清楚自己作为一个实验体，现在要做什么吗？”
王俊答道：“向妖界证明，部分人类可以被信赖。”
顾思议：“……”
顾思议：“昨天开小会的时候你为什么不说这个？”
王俊茫然：“啊？这个也要说吗？”
顾家两兄弟异口同声道：“不然呢！”
顾思议感觉自己心好累。
他深深地叹了口气，说道：“王俊，你和我们四个不大一样。顾家修魔修仙都很在行，我们听从长辈的引导。而你修的是前无古人的人身入妖道，在个人修炼方面具体要怎么成长，还是得听你妈妈和小妈的，她们是妖修界的业界精英。你的妈妈们那边如果对你有什么安排，要及时跟我们同步消息，知道吗？”
王俊想了想，没想到妈妈在离开前有什么重点留言，“妈妈目前只说让我听顾家的安排，以后她们再有别的话，我会跟你们说的。”
在计划天师成长路的期间，狗狗队还得兼顾凡人身份的生活，毕竟他们还不是全职天师，不能像顾争驰一样，跟当今社会脱节。
下一个任务做什么，顾思议已经有了大概方向，但目前还没机会跟大伙儿讨论。
高中生涯里的第一个运动会要开办了，整个年级都在忙活运动会表演和方队的事、这次的运动会一共开办两天，第一天是方队表演和各种跳高跳远、铅球标枪项目，第二天是各种跑，短跑长跑跨栏接力。
顾思远以四体不勤为由拒绝参赛，被老师安排去写运动会加油稿；顾思议在督查组任职，维持运动会时的班级秩序和操场秩序；索亚去了护理组，要随时给那些从赛场上下来的运动员搭把手；顾北也拒绝参赛，但因为是舞蹈生且外貌条件比较好的缘故，被安排去应援组当啦啦队；王俊这个十项全能的运动狂狗自然是报名了所有运动项目，但是被班主任杨茗毫不留情地划掉了几个。
杨茗看到报名表上清一色的“王俊”二字时，吓了一大跳，“……你是想跑死吗！”
王俊开玩笑似的问：“小看我？”
“我哪敢啊。”杨茗扶额苦笑，“我知道你游戏里人物属性全点了耐力，但是现实里我们还是得考虑一下人体承受的极限。”
王俊下意识说道：“没事我不是纯人类……”
旁边的顾北一把捂住王俊的嘴，淡淡地说：“给别人留点获奖机会，别全都垄断了。”
王俊在顾北的掌心里偏头，让自己的一边脸靠在顾北的掌心里，他问：“你报了什么项目？”
“……”顾北抬头看天花板，“啦啦队。”
站在一边因为没写作业而等着挨训的孙浩：“噗嗤。”
顾北：“笑什么笑，你报了什么项目？”
孙浩：“一百米和接力赛。”
王俊：“噗嗤。”
孙浩：“笑什么笑！我又不是专业运动员，怎么能跟你比！”
王俊：“我在跑步上也算不了专业，我是打拳击的。”
顾思议：“说起来接力……接力赛是五人一组，孙浩你找到队了吗？要不要我们四个组一队？”
孙浩问：“哪四个？”
顾思议、王俊、顾北三人同时举手，顾思议举了两只手，一只代表自己，一只代表不在现场的索亚。
“顾思远不跟你们一起跑吗？”孙浩抓抓头发，“高中第一次运动会，你们五个凑一块儿参加一个项目吧，留个回忆。”
留回忆？顾思议一愣。
他们长生种在凡间的身份信息会更新迭代，许多修真者在某个凡人的专业领域成就很高，不是因为这个修真者有多么聪明，而是因为这个修真者已经来来回回上了好几遍学校，而且因为懒得学新东西，所以次次都报名以前的专业，越学越精。
他和思远的身份已经换过一次了，不过以前没上过学。东洲往上数六十年，顾家在凡间的形象一直是个家族产业很大且很有钱的世家，他和思远以前一直过着想学什么就学什么的悠闲日子，那个时代也并不是非得需要个学历才能在社会上立足。
人类喜欢纪念，是因为活着的日子是有限的，有些精彩的事情经历过一次，这辈子就不可能再经历第二次了。
顾思议转头看向顾北。
作为人类而上学——这对于顾北来说可能也仅有这么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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