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的饭馆,就在喻流走后不久,之前被掌柜派去请大夫的伙计,此刻带着大夫匆匆赶来。
大夫身形略显清瘦,眼角处有着几道细纹,鬓边已有白发,穿的袍子灰朴,药箱却是镶着金边刻着玉纹。
掌柜瞧见,连忙迎上前去,满脸歉意地说道:“劳烦大夫跑这一趟,实在不好意思。不过眼下麻烦已经解决了。”
林清和微微一愣,随即松了口气:“解决了便好,我还担心会出什么大乱子呢。”
掌柜无奈地笑了笑,将事情的经过简略地说与林清和:“……多亏了那位姑娘,不然小店可要摊上麻烦了。”
林清和微笑着点点头,“确实是位大胆聪慧的姑娘,不然就算掌柜请我来给他诊断,若是那人一口咬死我与你勾结,恐怕也是说不清。”
掌柜连连感慨,“是啊,况且那位姑娘连我感谢她的费用都不收,真是高义!”
林清和惊讶,“竟有如此良善不爱财之人?”
掌柜:“那位姑娘说不收报酬,只为行善事,真是让在下钦佩至极!”
听着掌柜的话,林清和突然咂摸出点不对劲来,“敢问掌柜,可知这位姑娘名姓?”
掌柜摇摇头,“姑娘说萍水之缘,不必相知……”
林清和:“那掌柜可记得她穿的何样式的衣裳?可是水蓝云纹长裙,挽着白玉簪?”
掌柜惊奇道:“确实,那姑娘虽穿的素净,气质却出俗,瞧一眼就忘不了……大夫难道认识那位姑娘?”
林清和闻言,脸上神色复杂,轻叹一口气,说道:“掌柜的,实不相瞒,那姑娘乃是我的徒弟喻流。”
掌柜瞪大了眼睛,满脸的惊讶与欣喜:“原来如此!难怪那姑娘聪慧过人,大胆果敢,原来是大夫的高徒。真是有其师必有其徒啊!”
林清和却是无奈地摇了摇头,苦笑道:“掌柜的过奖了,这丫头平日里就爱惹是生非,今日虽解了掌柜的麻烦,却也不知又给自己惹下了什么祸端。”
话音刚落,林清和突然想到什么,沉下脸,“糟了。”说完便匆匆与掌柜道了别,离开了饭馆。
——
郊外的树林里
那几个人正气势汹汹地前行,嘴里还不干不净地叫嚷着。
突然,走在前面的几个人只觉脚下一空,还没等反应过来,身体便被拽着急速上升。
霎时,惊慌失措的喊叫声与咒骂声回荡在树林里,鸟儿被惊得拍打着翅膀飞离枝头,扑棱棱的声音此起彼伏。
头顶的网紧紧地罩住他们,一群人被吊了起来,他们越是挣扎,就缚得越紧。
“该死!这是什么鬼东西!”大汉怒吼道,脸上满是愤怒和不甘。
“大哥,我们怎么办?”旁边的一个地痞焦急地问道。
“还能怎么办?想办法出去!”为首的大汉咆哮着。
几个人被紧紧地束缚在一起,横七竖八的扭曲着,带着的刀根本发挥不了用处,相反,刀刃随着他们的挣扎嵌进身体。
“啊啊啊!别动了,都别动了!疼死老子了!”
“是呀,别动了,这是猎户捕猎用的网,猎物挣扎的越厉害,网束的就越紧,这样就不怕猎物跑掉了。所以放弃吧,你们是挣脱不出来的。”
那几个人听到声音,扭头看到喻流正在不远处抱着剑,面带笑意地瞧着他们,顿时怒火中烧,破口大骂道:
“你个贱人!快把老子放开,老子不会饶过你的!”
“王八犊子,敢算计我们,等我们出去一定将你碎尸万段!”
喻流充耳不闻,只笑着瞧着他们,慢悠悠说道:“快要天黑了,那些野狼啊什么的应该快要出来觅食了。”
顿了顿,她上前一步,微微垂眸,唇角还含着笑意,盯着地上滴落的血滴——那是他们挣扎的时候被自己的刀割的,随即又抬头,瞧着他们,“它们的鼻子可灵了,你们说它们会不会闻着味找来?”
那群人闻言,脸色微微发白,眼神不断扫视着周围,似乎真的看见在树林里穿梭的黑影。
“不过,”喻流语气一转,“这毕竟是猎户捕猎用的,作为猎物,自然不能被其他野兽
吃了。所以你们放心,那些野狼啊,都够不到你们的。”
那群人又瞬间松了口气,整个身体都瘫软了。
但都没想到的是,紧接着,喻流握着剑,脚尖微点,将最上面的绳子斩断了,一群人“啪”的一下掉在地上,像一滩肉泥,被网在一起挣脱不开,“哎呦哎呦”地叫唤着。
喻流落到他们面前,垂眸抚了抚剑上不存在的灰尘,随即启唇朝他们微笑,轻飘飘道:“好了,现在你们可以担心了。”
霎时间,一群人的脸色五彩纷呈。
为首的大汉脸上一阵青一阵白,怒视着喻流,吼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但语气中的强硬已明显减弱,取而代之的是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一个身材瘦小的麻子脸满脸惊慌,声音颤抖着说:“姑娘,求你放了我吧,我……我没想来找你麻烦的,是他硬逼我来的……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
他的眼睛里满是哀求,身体不断地扭动着,试图挣脱网的束缚。一旁的大汉闻言则是一脸怒意,怒骂着他“软骨头、没脸皮”。
喻流凑近,蹲下身,将剑身贴在麻子脸的脸上:“想活命?”麻子脸急切地想点头,可被她用剑比着,不敢动,只能结结巴巴地开口:“想……想……”
喻流闻言轻轻笑了笑,可谓是流光溢彩的好颜色,可惜在场的没一个人有心情欣赏,“好啊,那就跟我说说其他人都做过什么。本人呢,立志做铲奸除恶第一人,最爱做善事,等我把你们这群人里的最大毒瘤除掉了,就把其他人放走好不好?”
麻子脸的眼睛霎时间亮了,紧接着犹犹豫豫地看了看一旁正怒目瞪着他的大汉,咬了咬牙,细声细气地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当然,”喻流收起剑,挑了挑眉,“况且你现在只能选择相信我。”
麻子脸垂着头,嘴唇轻颤着,额角有细汗渗出来。他们中作恶最多的人自然是那个大汉,前不久硬生生把一家人搞得家破人亡。但他被压迫习惯了,自然不敢轻易揭发那人,那人要是真的被这个女人解决了还好,若是没有……
旁边的人有的被吓怕了,脑子空白着,看着麻子脸一直在犹豫着,心中着急,尖着嗓子就要替他喊。
见状,麻子脸也急了,生怕说晚了活下来的人就不是自己了,也不犹豫了,准备搏一搏,抢着回答:“就是那……呃啊!”
麻子脸未尽的话被扼在喉咙里,巨大的血腥味散开,瞳孔扩散开,整个人软了下来。
旁边那个本要抢答的人见状,吓得一口气卡在嗓子里,不敢出声,憋得脸都红了。
离麻子脸最近的大汉阴沉着脸,眼神里恶毒又冰冷,微微仰头看着喻流,沉声道:“作恶最多的就是这个人,前不久他上门逼债,把那一家人都逼死了。现在我已经替你解决了他,现在你可以放了我吗?”
血滴答滴答地落下来。
大汉的胳膊挤在麻子脸和别人之间,恰巧刀也被挤在中间。麻子脸的脊骨已经被彻底剜断了。
“我妹妹是徐家二少的人,你敢动我,徐少爷必不叫你好过。若你杀了我,就等着徐公子来报复你吧!除非你把我们都灭口,怎么样?大善人?哈哈哈!”
大汉笑着,狰狞若恶鬼。
“要么把我们全放了,要么把我们全杀了,你也来做这恶鬼!”
喻流垂着眸,瞧着已经没气的麻子脸,看不清脸上的的神情。
除了在喘着粗气的大汉,其他人连呼吸都不敢大声,四周沉寂,针落可闻。
随即,没人看见她是怎么动作的,只见大汉抽搐了一下,便不动了,只能睁大着眼瞪着她:“你做了什么?”
喻流站起身,微微抬起下巴,一手握剑,另一手抬手指着他,看向其他人,“除了他,这里所有的人都被我下了毒,解药只有我有,解决了他,我就给你们解药。”
随即挥剑,斩断他们身上的束缚,后退一步,冷眼旁观着。
求生路,刃未干。
大汉嘶哑的吼叫被彻底斩断,几双沾了血的眼在接过解药后紧紧盯着解药的主人。
喻流瞧着,笑了,笑意不达眼底,“我能给你们下一次毒,就能下第二次。”
几人对视了一眼,最终还是离开了。
——
河边
喻流清洗着刚刚从那人身上取出来的银针,刚刚她就是用银针封住了他的穴道,才使他动弹不得。
泛着银光的长针被素白的手摆弄着,荡开圈圈涟漪。初春的水浸满了凉意,一层层地包裹上她的手指,传来阵阵刺痛。
喻流出生之时,由于投了个好人家,门庭若市,满朝来贺,但天有不测风云,可能是老天爷见不得喻流这么舒坦,于是她五岁就没了娘。
七岁的时候,府里新晋的姨娘愈发容不下她,找了个小道士,美名其曰“天师”,说她有天煞之相,她娘就是被她“克”死的。旁系没有收她的,于是乎,她就被送到了远离京城的“乡下”,是府里管家的一个外家。
那段日子并不好过。那户人家也嫌弃她晦气,更何况她早就被京城的那位爹讨了嫌,没人管她,便动辄打骂,克扣饭食都算不上什么大事,尽管她来的时候是带了够她成家的钱的。
九岁,那户人家要把她卖了,做县里老太爷家小傻子的童养媳。喻流彻底怒了,借口清老鼠,去隔壁医师那儿拿了一包老鼠药,一晚上将他们一家全毒翻了。
县里的衙役来调查时,喻流已经做好被抓的准备了,毕竟她是黑户,哪儿都去不了。
没想到,隔壁的医师不仅没有把她供出来,还受了她做徒弟——那医师就是林清和。
从此之后,喻流就跟着林清和四处游荡,行医治病。
遇到的麻烦自然不少,但林清和与喻流都算不上好惹的,这几年下来倒也没出什么大事,纵然漂泊,也算是安稳。
想着想着有些走神,无意识地一遍遍摩挲着水中银针,手指被冷水泡的有些失了血色。
回过神来,低头,看着水面瞬时瞪大了眼,嗖得站起来转过身,“师……师父?你怎么在这儿?”
林清和不动声色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眼,见她没受伤,放下心来。紧接着,也不说话,只板着脸。
喻流见他这样子就知道自己做的事应该瞒不住了,硬着头皮辩解:“我在那里吃饭,碰巧看见有人来惹事,就……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不是师父你说的要我做善事的吗?我这可是谨遵师嘱,你可不能骂我!何况我还没有收他的钱!”
喻流眨着眼,眼巴巴地看着他。
林清和还是不说话,板着脸。
喻流见状,无奈,只能用杀手锏——凑过去扯着他的衣袖,露出一个可怜兮兮的表情:“师父——别生气了,我这是在做好事嘛,况且我又没受伤,您就别这么严肃了好不好?”
语调九拐十八弯,毫不保留地展现多年积累下的腻歪功力。
林清和看着喻流这副模样,心中的气恼到底是消了几分,但面上依旧没有缓和,板着脸:“我教了你这么多年,你净挑着想听的听。是,我是让你做善事,可你瞧瞧,你这前脚善事刚做完,后脚麻烦就找上来了,这是做善事吗?这不是作死吗?”
喻流耷拉着脑袋,颇为苦恼地听着他训自己,更痛苦的是没有理由反驳,只能蔫了吧唧地听他训话。
见状,林清和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微微叹了口气,“你知我是担心你,让你做善事只不过是想磨磨你的性子,你一个女儿家随我四处游历本就有风险,若真出了什么事,我就算是到了九泉之下也难得安心。”
喻流听着,着急忙慌地打断他:“哎呀,说这些不好的干什么!师父你一定长命百岁的,今后我会好好听话不再招惹是非的!”
林清和无奈地叹气,“好了,你知道就好。水那么冰,手冷不冷?”
说着低头,瞧向她的手,随即目光一凝,“这是哪儿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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