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眸巫女身后,站着一位黑眸银发的巫女,她的眉眼中多出几分凌厉。此人撇了一眼襄萝,对天婴神女道:“谁不知你存有私心,你徒弟空有二代巫女中最高的天赋,却被困于短暂的生命中,还不是贪图那不死河之水。”
天婴并不否认,为襄萝的蓝叶雪蝶续命,这就是她此行的目的。
“那又如何?寥兮,可敢让我为你占一副生死卦?”
那位名叫寥兮的巫女脸色一变,手中的银镜一动,并不服她,“你敢?”
身旁的白眸巫女按住了她,“此次行动不可任性,否则待圣巫女来时,如何交代?”
襄萝乖巧地向她问好:“多谢寂兮神女。”
她向她们介绍道:“这是敬山上神唯一弟子,青樾;这是龙族少主,少溟;这是我的姑射山小师妹,阿濛。”
寂兮神女扯开了话题:“你们如今都到几阶了。”
她很好奇,天婴怎么敢带这么多孩子来送死。
在这些天赋异禀的天才面前,青樾不再掩饰:“上神一阶。”
少溟:“半神之境。”
阿濛硬着头皮说:“下仙十二阶。”
寂兮神女听到下仙一词,立刻变了脸色,她看向天婴神女:“你这是对她的不负责。”
太过弱小,无法自保,就连当同伴,也是拖后腿的,不能因为她是姑射山的弟子就……
天婴神女用一句话打消了她的质疑:“圣巫女大人让我带上阿濛,你若不服,就去找她。”
寂兮神女听罢,不再多言,只是对阿濛生出了万分好奇。
圣巫女大人在世间没有任何牵挂,也不照拂任何奇才,这位下仙十二阶的小仙子是她何人?与她有何相干。
寂兮神女说道:“既是如此,你们四位此行必须乖乖听话,否则性命不保。”
襄萝好奇问:“寂兮神女,不过是找条河流,有这么危险吗?”
寥兮神女说:“大人的事,小孩子少管。”
襄萝眨了眨眼。
这里边儿肯定有事。
这两位来自东海仙洲的巫女大人到了后,她们仍旧留在原地等候。
直到第四位、五位、六位巫女大人也相继到来。
“师父,我们究竟还要等谁?”
就她们这眼前的阵仗,已经算得上可怕至极了,她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见。集合这么大的阵仗,是为了谁?
她可不信是为了一条不死河。
巫女之中,除了她的死灵圣体短命,其他巫女大人,都是顶天厉害的。根本不需要不死河的加持。
“师父,咱们不会在等圣巫女大人吧?”
天婴并不理她。
襄萝并没想到,自己真的说对了。
她们在等夜幕降临,星辰照映,圣巫女降临,然后启程,一齐出发。
就在等候的最后期间,阿濛却忽然病倒了。
那粒吹进她眼中的沙,终于发作了。
她倒在了诸位巫女大人身前。
襄萝将她抱在怀中,问她:“小师妹,你怎么了?”
阿濛脸色煞白,她一向很能忍痛,眼下实在是忍不住了,泪珠在眼眶中直打转:“三师姐,我心脏疼。”
襄萝用灵力帮她探查心口,什么也看不出,先去找了天婴神女,可惜她此时并未投射影子,于是襄萝又一个个去找巫女大人。
寂兮与寥兮神女为阿濛探查过,并未看出异常,她们只看到阿濛的心口,一团神气缭绕,当她们的灵力靠近时,那团神气便散开无踪了。
什么鬼东西。
寥兮神女提议用傀儡神术将阿濛的心口剥开来看,被寂兮神女拦下。
最后她们一致决定,等圣巫女来后,让她亲自为阿濛治疗。
寥兮神女看着躺在襄萝怀里的疼得冷汗涔涔的阿濛:“怪可怜的。”
她说:“弱小本身就是种罪了。”
阿濛头上的红飘带动了动。
赤见她还不醒,暗叫一声:完犊子,没看住。
眼前这些神阶巫女都探查不出原因,那卷中捣乱的罪魁祸首,可能神力远在她们之上了。
它在被骂还是被揍之间选择哪个,还是有数的,于是试探性地冲莲渊那头的主人喊:“尊上?”
那头没有回音。
赤心头一沉。
自己肯定打扰尊上炼化魔兽了。
万一尊上走火入魔……
“说。”月漓的声音传了过来,打断了他的臆想。
“阿濛出事了。”
“怎么了?”
赤一听月漓这回答,果然在阿濛靠近金沙魔阁时,尊上正在炼化魔兽,对他们这边的情况一无所知……
赤把当时卷中发生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月漓。
月漓听罢,先是一声冷笑,赤觉得,自己下一秒也就要挨骂了,然而尊上并没有指责它,而是说:“它生前的神力,与夜二平齐,就算打起来也不遑多让,你们搞不定,也是意料之中。”
“我来处理。”
说罢,月漓便掐断了与赤的通讯。
赤还在追问:“您想怎么处理呢?”
尽管月漓没有回答它,但是它很快就知道了。
这夜,众巫女围在树下打坐,襄萝的身体又死去了,树下蓝叶雪蝶的尸体就像树上落下的一片落叶,被风俞卷俞远。
死亡,在这些早就舍弃肉身的巫女面前,不值一提。
阿濛躺在地上,人比病发时瘦了一圈,青樾接替过襄萝的职责,让她躺在自己腿上休息,给她喂水喂了好些吊命的灵丹。
今晚的风好像格外大,阿濛身上盖着的披风,几次要被吹翻了。
“阿濛,你再坚持一下,圣巫女大人很快就到了。”
“嗯。”尽管神志不清,阿濛还是回应了他。
她感觉心上趴了好大一只虫,那虫正用长而尖的牙器插进了她的肉中,拼命吮吸着她的心口血。
她是最能忍疼的。
可是此时此刻,太疼了。
还不如一刀之间杀了她。
就在她觉得自己熬不过去的一瞬间,天地之间,忽然静了。
风停了。
阿濛捂着心口,眼睛被泪水糊住,一片濛濛中,她看见一袭红衣,踩着朦胧月色,朝着她走来。
他堂而皇之地走过了众位巫女大人所在。那些巫女大人们,并没有发现他的存在,照常打坐着,仿佛没看见他一样。
他走到了她面前。
紧接着,他蹲下身,从青樾师兄的怀中将她捞了过去。
他让她靠在他怀中,因此她看不见他的脸,只能看见一只好似天公作美般好看的手,轻轻覆在她了心口。
没有任何亵渎,没有任何冒犯。
只是贴在她的心口。
探寻着她疼痛的根源。
接着,阿濛感受到覆在自己心口的那个东西,终于舍得松口,然后一股魔气像被什么牵引着,被扯出了她的身体。
她看见,他的掌心,出现了一粒的蛾卵。
沾了血。
那蛾卵就亮着火光的灯笼,里面有逐光的小虫不停攒动着。
就要破茧了。
“小兔子精,睡吧,睡醒就不疼了。”
他一开口,她就认出了他。
“漓。”
她忍不住抓住了她的救命稻草。
白皙柔软的四指抓住了他下滑的袖口中露出的一截青筋凸起而有力的手臂。
这是两人第一次肌肤相贴。
他的手掌轻轻覆盖她的眼睛,阿濛闻到了一种特殊的花香,潮湿的泥土气息中,浸染了菖蒲、苦菊花、芳樟叶的味道,在更深处的氤氲中,一阵繁复迷迭的香气朝她慢慢袭来,她的魂魄忍不住想要献上自己,去亲近它……
是月漓花的味道
接着,她昏睡了过去。
月漓轻柔地将阿濛放回了青樾怀中,为她拢好了披风,然后站起身,看向她身后躲躲藏藏的“东西”,恼怒地说了句:“你们三个。”
那“三个”很自觉——赤与类默契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心虚地不敢看他,就连小白绫也缩成一团,直往阿濛身下钻,希望他没看到自己。
赤是年龄最大的,硬着头皮说:“尊上您老放心,老奴向您保证,这种情况再也不会发生了。”
“孩子,我们仨一定看住了!”
类与小白绫连连点头。
月漓懒得再和这三个点头哈腰的人说话。
他低头望向那蛾卵,说:“她一滴血心头血足矣让你复生,你却想吃掉她的整颗心,是不是有些太贪心了?”
蛾卵变大了。
他在此,她没法吸干整个心脏了。
她选择了破茧。
月漓指尖一抬,用一个漓花金笼困住了它。
金蛾破茧,发现自己被笼子落在寸尺之地,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
月漓:“你以为我要杀你?”
他笑:“不,你的生死,由她定夺。”
漓花金笼里的金蛾疯狂撞击着笼栏,想要出来,不出片刻,已经遍体鳞伤,左边的翅膀因与月漓的神力对撞,已经断裂了开来,将落未落的连在身上。
他说:“她很善良,尽管你将她害成这样,我想,她也不会要你拿命去赔。”
“在她醒来前,你还有思考的时间,想想如何祈求她的原谅。”
说罢,月漓转身离开。
在他背后,不知何时,出站了一道白色的身影。
是众巫女等待的圣巫女大人。
祖夷站在原地,静静等待着他走来,直至他走到了她身前……两人交错时,她率先开口了,她看着他,眼中根本没有对敌人的杀意,而是用低沉温柔声音,喊他——
“大师兄。”
月漓看向祖夷,见她一如往昔:“他没有杀你。”
祖夷说:“他杀不了我。”
月漓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笑容,对祖夷说:“很好。”
祖夷看见他的笑容,心中热涌,还有很多话想跟他说,然而只是眨眼的一刹那,那抹红衣早已不见了踪迹。
大家周六好啊,今天起床很早,就早点发文啦!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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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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