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单轻火对杨家父子道:“杨门主,今日多谢,东西我收下了,他日若有事,尽管寻我。”
下逐客令了。
杨家父子不知道纪囡“想”什么,但知道肯定不是好事。纪囡看杨公子的眼神毫不避讳,直勾勾的,明明白白。
这很糟糕,因为单轻火的脸都黑了。
杨家父子知机地告辞了。
几只箱子、匣子,由小二引着,门人们给抬到楼上房间里放下。
直到这些人都散了,房们关上,纪囡才问单轻火:“刚才为什么不让我说话?”
能忍到没人的时候再问,已经进步很多了。要搁在几天前,她就只会“我杀了你”,才不管人前人后呢。
单轻火叹气:“你现在可以说了。”
纪囡果然没令他意外,她说:“那个姓杨的,我说年轻的那个,他生得很好看,我想跟他做男女那个事。”
她说:“我看到他的时候就想了。”
单轻火叹气叹得更重:“你看到他的时候就没有想到我吗?”
纪囡点头:“想到了的。”
单轻火重燃希望:“怎么想的?”
纪囡道:“我看到他的脸那么好看,就想跟他做那个事,我就忽然想到了你,一下子懂了,原来是这样,你也是一见到我就想跟我做那个事。”
“咳咳咳咳咳咳咳!”
单轻火咳得惊天动地。
纪囡怪道:“怎地这样?我喉咙怎么就没事?”
好容易顺过来气,单轻火觉得自己可太冤枉了:“明明是你先提出来的。”
纪囡在这件事上倒是不会被他带偏,她冷静地说:“你当时看到我洗澡,就是那种眼神了。”
单轻火:“……”
纪囡说:“我后来没杀你,是因为你自己晓得那样的眼神是不对的,所以跟我说话的时候,都避开不看我,只看着地。”
单轻火发现自己竟然无力反驳。
他是做到了知礼守礼的,但知礼守礼是指约束自己的行为,不代表就没有**。
纪囡说的是真相。
他在看到纪囡第一眼的时候,就自然而然地生出正常人类该有的**了。
单轻火不觉得这不好。
但纪囡对别人生出**,这大大的不好!大大的!
他牵住纪囡的手,告诉她:“你若是跟别人做那事,我会伤心的。”
纪囡却道:“你本来就知道,我原就打算和霍青山也做的。”
单轻火轻轻道:“你若和霍青山做,我也会伤心的。”
纪囡犹豫了一下。
虽然只一下,也令单轻火心里热了起来。
她不是没有心的,只是从来没有人教过她。
她那个师父就该死。
她那个婶子就该杀。
纪囡挣脱单轻火的手:“但是我早告诉过你的。”
单轻火道:“我知道,所以我不会阻止你,我伤心是我自己的事。”
他凝视着她,那眸子里蕴着什么纪囡这一生未曾碰触过的东西。
纪囡瑟缩了。
她别过头去,转移话题:“这些都是什么?”
百义门送过来两只箱子还有匣子。
单轻火知她刻意回避,但“刻意”两个字便已让他心满意足,穷寇莫追。
他道:“你不是一直担心钱的事,我叫他们送了些财物过来。”
他把箱子匣子都打开,箱子里是鲜亮锦绣的衣衫,匣子里是璀璨的珠钗簪环,还有整匣银锭子和铜钱。
纪囡很吃惊,她甚至还看到了几个小金锞子。她知道金子比银子能换更多的铜钱,也就是说金子本身就是更多的钱。
“他们为什么要给你钱?”她发问。
纪囡自出门以来,已经形成了朴素的交易观。你可以拿钱换东西,也可以拿东西换钱,更可以拿东西换东西。
她便常用自己打的野味换正经的饭食。
单轻火现在了解她,不会再随便谦虚了,告诉他:“因为我功夫很好,百义门想要结交我。”
纪囡的眼睛睁得圆溜溜,震惊:“功夫好也可以换钱??”
单轻火笑了,给她细细分说:“百义门是本地大户,很富。但我从前路过,也不会去搅扰他们。因这不是空口白换的,今日承了他们的情,改日他们遇到事求上门来,我便不能推脱,要御敌、要助拳还是要帮着报仇,都得应。”
纪囡懂了,点头:“我就说。”
果然是得拿什么去交换的,原来如此。
“囡囡。”单轻火牵着纪囡的手走到箱子边,“这些都是给你的。你试试。”
纪囡顿了顿:“不是给你的吗?”
单轻火失笑:“那一箱才是我的。这是女子的衣衫,自然给你穿。”
他捏着她的手:“囡囡,你穿上定会很好看,你穿给我看好不好?”
男人也会撒娇。
尤其单轻火撒娇还不让人觉得讨厌。
他眼睛闪亮亮的都是期待。
纪囡的心也雀跃了起来。
她在外行走的时候看到一些女子穿这样鲜妍的衣裳也会忍不住驻足凝望,也会想“如果我穿上……”。
但也只是想想,她荷包没有很多钱,她还有要去杀的人。
便牵着马,一步三回头地向前行。
直到遇上了单轻火。
她应道:“好。”
人要衣裳马要鞍。
单轻火知道,以纪囡的相貌若换上鲜亮好衣衫,定会令人惊艳。但当纪囡换好衣裳给他看,纵他有心理准备,还是被她容色惊得失语。
“好看吗?”纪囡问,她还转了个圈。
她已不复几日前的冰冷,看他傻傻模样,她忍不住嫣然一笑——
宝珠拂去积尘,泛起莹莹光彩。一笑间刹那生华,夺目摄魂。
单轻火于是知道自己这半生漂泊,找到了终点。
他十三岁踏入江湖,四处挑战当世高手,痴迷于追求武学的巅峰与极致,如今也该换一种活法了。
后半生,他想和眼前的姑娘在一起,日夜相伴,一直到老。
遗憾的是,纪囡不想。
“我穿成这样,和杨公子一样了。”她很期待,“待我去跟他说,他应该不会像你那样拒绝我。”
根据她的观察,穿鲜亮衣服的人只跟同样穿鲜亮衣服的人在一起,穿粗衣布衫的人也只跟同样穿粗衣布衫的人在一起。现在她也穿得鲜亮了,可以去找杨公子求欢了。
杨公子长得太好看了,是她出门以来见过的最好看的人。她一看到他的脸,就会生出想法。
单轻火:“……”
杨少门主你给我等着。
单轻火说:“你的旧衣服都可以扔了。”
他说到做到,当下就撸袖子把纪囡那几件破衣烂衫拾掇出来卷成一团交给小二,吩咐:“拿到灶下烧了。”
纪囡默默地没有阻止他。
单轻火说,要带纪囡吃遍天下好吃的,玩遍天下好玩的。纪囡原是担心他也没钱的,现在也不用担心了,单轻火的朋友会给他送钱送东西。
这样的朋友他满江湖都是。
所以单轻火实践诺言,果真带着纪囡在万城吃喝玩乐起来。
他自己也脱了青衫,换上了百义门送来的锦袍。
纪囡十分不解:“怎么回事呢?为什么换了衣服人就能变得好看了?”
单轻火大言不惭地道:“我本来就好看,以前不爱捯饬而已。”
行走江湖穿那么光鲜干嘛,穿件布衫,随便就可以往地上一坐。
纪囡凝视他片刻,点头:“你是挺好看的。”
纪囡还记得刚见到他的时候并不觉得他好看,现在不知道为什么,看他眉眼鼻梁嘴唇都觉得好看。
但还是杨公子更好看一些。
既然要在万城停留,纪囡计划着抽个时间去找那个杨公子试试,可单轻火带着她早上出门,晚上才回。
这一天吃了很多很多好吃的,逛了好几条街的店铺,买了许多没见过的有意思的东西。
她只要拿在手里看看,单轻火就毫不犹豫地给她买下来。
纪囡就把杨公子给抛到脑后去了。
如此,在万城盘桓了三日,单轻火终于要带她继续出发了。
百义门的杨门主带着杨公子来送行。
纪囡吃惊:“杨公子,你的脸怎么了?”
杨公子鼻青脸肿,脑袋肿成了猪头,大声道:“多谢姑娘关心,是在下练功的时候不小心磕到了。”
纪囡狐疑地看着他:“哦。”
杨公子不敢看她,眼观鼻鼻观心地听着他爹跟单轻火说话:“你人在这里,我哪好先走,已经派了人先过去了,一定把话捎到。”
单轻火点头:“那我们先行一步了。”
杨门主也是要带着儿子去叶城观战的,当然如果能和单轻火一起走就更好了。
但明显单轻火只想携佳人单独上路。
他们来的时候两匹马,行李少。但现在行礼多出来很多。两匹马是不够用了。
杨门主早安排好了,送给单轻火一辆车。两个便不用骑马,在百义门众人的目送中,驾车出发。
纪囡第一次坐马车,很新奇,钻进车厢里好半天才钻出来,和单轻火一起坐在车辕上。
她道:“我告诉你,杨公子说瞎话呢。”
单轻火:“哦?”
纪囡道:“哪有磕成这样子的,一看就是挨打了。”
这个事她有经验。
单轻火驾着马车,假假地说:“他功夫不好,练功又不认真,被他爹揍也是正常的。”
纪囡道:“是啊,我也看到过别人家打孩子,都是正常的。”
单轻火顿了顿,想说什么,但纪囡别过脸去了,他便忍住了。
换个话题:“你今天看到杨公子,怎没跟他提那个事?”
单轻火说得云淡风轻的。可纪囡觉得他的耳朵都支愣着等她回答呢。
纪囡不知道为什么有点开心。
她说:“他的脸变丑了啊。”
单轻火说:“变丑你就不想了?”
“不然呢?”纪囡问。
单轻火哼哼两声,绷了一会儿根本绷不住,说:“你根本没有喜欢他。”
纪囡对杨公子根本就是见色起意。
纪囡不以为意:“我从来也没说过喜欢他呀。”
她看到杨公子的脸好看,就遵从本心想求欢。如今他的脸不好看了,她也遵循本心把他抛到脑后去了。
单轻火又哼哼。
纪囡偷眼看他,觉得他虽然绷着脸,但好像是高兴的。纪囡就放松下来,把头歪在他的肩膀上。
单轻火嘴角勾起,变戏法似的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递给她:“给你。”
“咦,是什么?”纪囡接过来打开,高兴起来,“松子糖!”
这几日吃了她一辈子都没过的好多种糖,这里面她最爱松子糖。
单轻火道:“去车厢里吃吧,且得赶路呢。”
车厢里当然很舒服,但纪囡觉得坐在车辕上已经很舒服了。
小风吹着,马儿在单轻火的操控下跑得平稳。头靠在单轻火的肩膀上,松子糖扔进嘴巴里,津津有味。
叶城还有多远呢?
要是能这么一直走下去就好了。
就这么一直吃着糖,吹着风,和单轻火一直一直在路上就好了。
纪囡塞了一颗松子糖到单轻火的嘴巴里。
你也吃。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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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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