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盈溪根本来不及阻止她,那些人死前那无辜的眼神和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人不是她杀的,可是她毕竟参与了这件事,难免为此愧疚。
随后,李、谷二人一同去了白府。
这会儿府中只有一些下人而已,李君珂对他们没兴趣,都懒得动手杀他们。
至于想进白府,就更容易了,李君珂拿出白华的令牌,对那些下人说自家老爷要晚几日回来,是老爷让他们回来取东西的,下人便放他们进去了。
李君珂在白华的书房里翻找了一阵,将案上和书柜里的书全部仔细检查了一番,将书和一些杂物堆的乱糟糟的,不小心打翻了案上的烛台,滚烫的蜡油倒在她手背上,被烫到的皮肤呈粉红色,蜡油很快凝固,粘在她的皮肉上。
幸亏谷盈溪眼疾手快,扶住了烛台,才没把书给烧掉。
貌似是没有找到想找的东西,李君珂又去了府中的客房还有白华的卧房:“你在这等我一下。”
谷盈溪趁着独自呆在书房里的功夫,取来文房四宝,写了一张告示,在上面陈述父亲的冤屈、痛斥姜州知府的罪行。
她写好之后,取下头上的木簪,将簪子尾部的盖子打开,随后把告示小心翼翼卷好,塞进空心的簪子里,又原样戴在头上。
这只空心的簪子是训练的时候发给她的,说是她以后能用的上。
谷盈溪刚做完这些,李君珂便回来催促她跟自己一起离开。
朝歌城内有一处布告栏,皇榜或官府有重要事宜通知时都会贴在这个地方,每次布告栏贴了新的告示,百姓们都难免感到惶恐不安,可却又会第一时间去看。
谷盈溪临走之前,将自己写的告示贴在了布告栏上最显眼的位置。
不出几日,姜州知府遇害之事便传遍了整个朝歌城,成了百姓们茶余饭后的谈资。
大家人心惶惶,纷纷揣测杀害知府大人的一定是个江湖上的狠角色,可他们没想到,杀害知府的是两个小姑娘……
同样引起舆论的,还有谷盈溪写的那份告示,大多数人将信将疑。
……
梅山庭看过李君珂带回来的物件后,心情久久不能平复。
是自白华继任知府以来,姜州所有的税收账单,记录得十分清楚,一目了然。
梅山庭翻不由感叹道,这个贪官比他想象中还要贪,难怪这些年老百姓都没活路,很多人都被饿得浮肿,身上的肉都是软塌塌的,轻轻按一下很久都不能恢复,甚至易子相食也已经不是什么稀奇事。
两个姑娘交差后,他让谷盈溪先回训练营,将李君珂单独留下,问道:“她怎么样?”
这话问得乍听有些莫名其妙。
可李君珂听懂了梅山庭的意思,自然也知道那个她是指谁:“她果然如将军所说,医术精湛,只要善加利用,她会是红日中最优秀的杀手,只是……”
梅山庭:“只是她本质是不愿做杀手,不愿替我们做事是吗?”
李君珂:“将军,我们也不缺她一个,对于君王来说,一个愚笨的臣子和一个不忠心的臣子,肯定是会选前者的啊!”
梅山庭双手放在身后,背对着着李君珂,叹了口气:“你不明白,本将军留她有大用。”
李君珂:“将军如此执意将她留下,莫不是还有别的原因……”
梅山庭回忆起了与谷盈溪初遇时的情景,那时他受了伤,又身中剧毒,他以为自己命不久矣 ,可是他遇到了她……
在他醒来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人就是谷盈溪,她替他煎药,细心的替他包扎。
那一刻,他有一种碰见仙女下凡的错觉……
梅山庭黑着脸,不客气的打断了李君珂的话:“还能有什么原因?只是念在她救过我,而且现在又在被通缉,要是我们不收留她,她一个弱女子又不会武功,只怕凶多吉少。”
“被通缉?难道她就是谷大夫的女儿?难怪医术也这么好。”
李君珂起初知道她姓谷的时候,就怀疑她跟朝歌城中被腰斩的谷大夫有点关系,如今几乎可以肯定。
梅山庭越是这么说,反而越是证实了她的猜想。
“没错,所以她若能利用调配的药来杀人,想必是会事半功倍。她还缺乏磨练,可你跟我在我身边这么多年,我十分信任你。在她能单独执行任务之前,还需要你多帮助她,随时跟我反馈她的情况。”
李君珂:“将军如此信任属下,属下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只要是将军交代的任务,属下一定会认真完成。”
……
战争年代,朝廷重武轻文,加之很多平民百姓根本没有机会读书,所以不识字的文盲比较多。
文臣肚子里还有些墨水,可是武将之中不乏文盲,有些文采的更是少之又少。
这导致东离与北辰交战时,东离的将领找到了机会,给北辰将领下了一封诈降书。可是却写的漏洞百出,还有错别字,闹了个大笑话。
一个统领三军的将领,居然写不出一篇语言通顺的文章,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东离皇帝宋席玉知道这件事之后,也觉羞愧难当,他这才意识到加强国民的文化学习的重要性,于是当即决定举办文采比试大会,所有的文臣武将都要参加,目的就是为了杜绝这种情况。
这让很多将领都感到手足无措,梅山庭也不例外,他这会正为此事发愁呢。
这次比试的内容是在规定时间内以规定题目写一篇赋,最后由评委决出优劣。
梅山庭和别的武将一样,不满的抱怨皇帝的脑子进水了,好好的让武将比什么赋?这不是文官们的事吗?
难道要武将也和那些文官一样,整天就知道阿谀奉承讨主子欢心,遇到事的时候比谁都躲得快。
梅山庭过去对那些文官总是持鄙夷态度的,认为他们只会纸上谈兵,什么真本事也没有。
如今,谷盈溪临走前贴在朝歌城李的那则告示,传的沸沸扬扬的,几乎脍绝人口。
梅山庭因此有幸拜读谷盈溪的大作,是红日里其他成员听到百姓传诵的时候,抄在纸上给他看的。
他读过告示上的内容,便知这必定是出自谷盈溪之手,因为想让真相公布于众的人只有她。
那则告示他后来又读了好几遍,虽无摛文剡藻,但文字逻辑清晰,犹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文采斐然。
梅山庭决定好好跟谷盈溪进行一次谈话。
这天,谷盈溪正在练习走竹竿,突然听见有人唤她,一个分心差点摔下去。
她张开手臂,努力维持着身体的平衡,低头往下看,只见刚才唤她的人正是卓萧。
谷盈溪抬起手臂,举过头顶,然后弯腰,手按在竹竿上,动作优美的翻了几个跟头,一跃而下:“卓都尉,有什么吩咐吗?”
卓萧一手背在身后,一手放在腰间,面色凝重但又客气的道:“盈溪小姐,梅将军要见你,还请小姐跟我去一趟将军府。”
谷盈溪:“你是说,他要见我?”
卓萧重复道:“是的。”
谷盈溪垂眸,空咽一下:“我可以不去吗?”
她寻思着梅山庭找她,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
卓萧一字一句道:“是将军吩咐在下请小姐去的,还请小姐不要为难我。”
谷盈溪:“好,我不为难你。”
她这次一定要跟梅山庭说清楚,她不愿意继续留在这做杀手,即便他还是不肯放她走,也希望他不要再继续逼她。
卓萧请了人用轿子将谷盈溪抬到将军府,其实他大可直接叫人把她捆去,可是他没有这样做,他跟在梅山庭身边多年,自然看的出梅山庭对这个姑娘很上心,所以他不敢怠慢。
红日里其他成员看见卓萧用娇子抬谷盈溪去将军府,免不了开始说闲话,他们为主子卖命十多年,还从没享受过这种待遇。
“那个姑娘究竟是什么来头?来了之后训练营之后还好吃好喝的供着她,卓都尉居然还让轿子抬她去将军府?”
“该不是咱们将军看上了她,要娶她做小妾吧?瞧她那狐媚样子,敢情是爬上了将军的床,勾引咱将军……”
“这可不好说……”
谷盈溪上轿之前听到了这些话,虽然觉得他们这是在刻意诋毁自己,但在掂量过后又怀疑他们说的可能是真的。
她坐在轿子里,沿途浏览霜华城内的景象。
霜华城与朝歌城截然不同。
朝歌城作为北辰的都城,经济繁荣,各地的文化在此融汇,商业街更是灯火通明,气候四季分明,冬天寒冷干燥,夏天炎热多雨。
而霜华城只是东离的一个偏僻小城,冬暖夏凉,温润的就像浸在水中的玉。它将最纯朴、最本真的模样展现在人们面前,人文在它身上留下的痕迹远不及时间。
谷盈溪到了门口,掀开轿帘,优雅的下轿。百姓们忍不住驻足观望,只见她脸上戴着金色重明鸟面具,遗憾未能一睹这个姑娘的真容。
门口的管家恭敬的为谷盈溪带路:“盈溪姑娘,里面请,将军在大厅等你。”
谷盈溪心中产生了一个疑问,这个管家与她素不相识,怎得知晓她姓名?
疑惑归疑惑,她还是顺从的跟着管家进去了,大老远就看见梅山庭直挺挺的立在大厅中央,墨发半束,依旧是身着那件雪白直襟长袍,手里捧着一本书在看。
谷盈溪悄悄抬头,又望了他一眼,只见他目光清列,五官端正,左眼眼尾处有一道不起眼的疤。
她的第一反应是梅山庭在看兵书,可转念一想又觉得不太可能,因为对梅山庭这样久经沙场的将军来说,那些好的兵书应该早已看的烂熟才对。
若不是知道他的身份,谷盈溪怕是又要被他这副装束给骗到了,她很难想象这样一个人在战场上与敌厮杀是什么模样……
视线顺势下移,谷盈溪注意到他浑身上下唯一不协调的地方,就是腰间挂着的香囊。
那只香囊底色是浅云色,绣着几只仙鹤并排穿梭于青峰之间的图案,栩栩如生,一看就是上乘之作。
管家轻声道:“将军,盈溪姑娘来了。”
“有劳了,杜总管。”
梅山庭放下手中的书,从抽屉里掏出一个褐色信封,丢到谷盈溪脚边,砸在她的绣花鞋上:“我这有个东西想请姑娘欣赏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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