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到这里,琼芳停了下来。她看向他们三个,她的表情很复杂有痛苦,有悔恨,还有喜悦与激动。
她说:“你们觉得陈妙莲可怜吗?她做错了什么?上天要如此惩罚她?”
“可怜,也不可怜!”白雨眠答道。
“何为可怜?何为不可怜?”
“失去母亲可怜!沉溺幼童,屠杀全家不可怜!”
“那是他们该死!如果没有那个逆子,我娘就不会失宠,他们也就不用死!”
“即使没有他,陈安最终也会放弃你们母女……这一切的悲剧都来源于重男轻女的陈旧思想。若你是男子,陈安就不会纳百合为妾,也就不会有后面的事。”
“你是在怪我?我才是原罪?!”
“不……我说了,是陈旧的思想……是重男轻女害了你们全家!”
琼芳没再回话,也许她也觉得白雨眠说的对。她转向玉书对他说:“我渴了,给我点水喝。”
李新月将水倒好,递给玉书。
玉书来到水池边,暗用内力,杯中水形成一股水柱朝琼芳飞去,她张嘴,水就钻进她嘴里。
茶水沁人心脾,她居然觉得异常好喝,后悔之前没有好好品尝。
“接着说吧,后来你是怎么杀了黑衣人,又是如何成为百花谷谷主的?”
“你这么想了解我,我很开心!”琼芳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发自内心的高兴,好像第一次有人想要了解她,想要分享她的喜怒哀乐。
她接着诉说自己的故事。
陈妙莲预期的死亡没有到来。
不多时,黑衣人收回了毒蛇。她的四肢也慢慢可以活动了。
她淡淡地问黑衣人“从始至终,你都没有想过要救我娘,你所说的一切都是骗我的?”
“也不全是!没有人能起死回生,但至少我帮你亲手报了仇,不是吗?作为回报,我要你一点血,不过分吧?”黑衣人说的随意,却捏碎了她最后的一点希望。
得知母亲再不能复活的陈妙莲,没了生的希望,她只想随母亲一起去,这世上只有母亲一人对她好,没了母亲,她也不想活了。
“不过分,我只求你,让我速死,我想陪我娘!”
“那可不行哦……”黑衣人摇摇手指“我们的换血仪式需要七七四十九天才能完成,到那时,是死是活随你!”
“好!以我残躯还你教我报仇之恩,也划算!”
在那之后的四十七天里,陈妙莲又过着重复的换血生活。
最后一天,仪式全部完成。陈妙莲浑身皮肤褶皱,毫无光泽,四肢酸软无力,连抬头的力气都没有。
反观黑衣人,他慢慢解开自己的黑纱露出里面的皮肤,光滑细腻,如剥了壳的鸡蛋吹弹可破。
陈妙莲费劲地抬起头,第一次看到黑衣人的面容。
那是一张绝美的女人脸,妩媚的眉眼,高贵的气质,还有那细润光滑有弹性的皮肤,这张脸正是如今琼芳的脸。
女人眉目含春嘴中含笑,一点点抚过陈妙莲的脸,那张满是褶皱的脸,假惺惺的摇摇头“多好的年华,却只能以这副面容去死,真是可惜……”
“别废话,快点杀了我吧!”
“别急啊……不如你发挥最后一点余热,喂饱我的宝贝?”女人嘴上问着她的意见,手上却直接甩出那条双头蛇,一口咬上陈妙莲的脖颈。
她痛苦的哀嚎,这次的吮吸比以往更甚仿佛要吸干她的血。
刚开始她还本能的挣扎,之后就没了知觉,再之后她浑身无力昏死过去。
直到听到另一声来自女人的哀嚎,她才惊醒,看到了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双头蛇的另一头咬上了女人的脖颈处,同样的位置,女人疼得不停用手撕扯毒蛇。可毒蛇的毒牙牢牢嵌入女人的肉里,她根本拔不出。她运起内力想要捏断毒蛇,可她的手瞬间没了力气。双腿也瘫软,跪倒在地。
两个女人的脖颈就通过一条毒蛇相连。双头蛇贪婪的吸取二人的血液。它越吸越上瘾,肚子也越来越大,直到最后承受不住,自爆而亡。
破碎的蛇肉和蛇血溅了二人一身。黑衣女人被毒蛇血腐蚀了身体,她全身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化流脓。而陈妙莲的身体则自动吸收了那些毒血,她的血肉飞快的自我重建,迅速恢复生机。
看着自身的变化,陈妙莲动了动手脚,竟然感到无尽充沛的内力。她轻轻一拉,玄铁链应声而断。
听到此处,白雨眠三人不自觉看向锁着琼芳的玄铁链:她不会冲破锁链的禁制吧?
琼芳戏谑的看着他们说道:“别怕,如今的我没那个本事,否则你们早就身首异处了!”
三人互看一眼,掩饰尴尬。之后,琼芳又要了一杯水喝。然后接着讲她的故事。
陈妙莲来到黑衣女人身旁蹲下,看着她不断抽动的四肢,和快速腐烂的皮肤,还有那痛不欲生的表情,她突然开心的大笑起来“哈哈哈……”
黑衣女人忍着剧痛问她“你笑什么?”
“笑你机关算尽,不过就是想容颜永驻,如今却落得体无完肤的下场……而我……只想一家人开开心心生活在一起,如今整个陈府就剩下我一人……真是天意弄人啊!!!”她说完不停地笑,笑到流泪!
黑衣女人抓住她的衣角哀求她:“我求你,杀了我,在我没有成为丑陋的腐尸之前杀了我!我求你!”
“你帮我报仇,教我武功,是我的恩人,是师父,我怎么能杀你呢?”此时的陈妙莲并非真的感念黑衣女人的恩情,而是想折磨她,看着她一点点失去她最想要的绝世容颜。她越痛苦她越开心!
“我把驻颜术传给你,就在我的枕头下面,你有了它,就能容颜永驻!”
“我要那劳什子做甚?”
听到陈妙莲把自己追求一生的驻颜术叫做劳什子,黑衣女人发疯一样扯她的衣服,如今的她只能用这样的方式表示愤怒。
愤怒加上刻骨的疼痛,黑衣女人很快没了知觉。而陈妙莲则无聊的看起了她的驻颜术,看着看着她竟想到了一个令黑衣女人最害怕的死法。
她连夜用驻颜术中的秘术为她二人换了脸。
睡了不知多久,黑衣女人被刺眼的强光照醒。
满屋的铜镜折射太阳的光芒,照的整个屋子亮如白昼。
黑衣女人被强光刺的睁不开眼,此时陈妙莲拿了一个铜镜走到她面前。
陈妙莲的身影替她挡住了部分强光,她才勉强睁开眼。
她看到眼前的女人竟然与自己长的一模一样,她惊慌失措的抚摸自己的脸,摸到的只是一张毫无生气充满褶皱的脸,她一边大叫着“我的脸,我的脸……”一边朝床里面退去,她不敢相信这一切,她害怕面对这一切。
而陈妙莲则举起手中的铜镜对着自己的脸欣赏起来“真是一张绝美的脸,我见犹怜!”接着把铜镜转向黑衣女人并拉住她的胳膊不让她动,把她的头摁向铜镜“看啊!你看啊!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看看吧!”
黑衣女人看到镜中的自己,痛苦哀嚎,她用手撕扯着脸上的皮肤“这不是我……这不是我……”她越扯皮肤溃烂的越快,没多久,她的手停在了脸上,而她的眼睛渐渐失去了光芒。
她就这样被自己的容貌吓死了!
陈妙莲见状狂笑不止,笑到肚子疼,她指着床上的人“你居然被自己吓死了!哈!哈!真是太好笑了!”笑着笑着她竟然哭了出来,流着眼泪,默默坐在床角蜷缩身体抱紧自己。她自言自语道:“娘,我要怎么办?”
陈妙莲哭着哭着就睡着了,梦里,她见到了娘亲。
崔氏告诉她“孩子,如今你脱胎换骨是上天给你重活一次的机会,你一定要好好把握!”
第二天醒来,陈妙莲照着铜镜整理好自己的衣冠,抬着娘亲的焦尸将她藏在后山,碑上只写了“崔庭芳之墓”没有陈门崔氏也没有不孝女敬立,从此她只是崔庭芳。
她接着把黑衣女人藏在了一颗桃树下,愿她来生,如桃花璀璨。
最后一把火烧了整个陈府。
陈妙莲化名琼芳,原本想觅一处世外桃源享受余生。谁曾想她如今绝世的容颜却为她惹来更多麻烦。
她的旅途中总是遇到一些不长眼的色中饿鬼,看她年纪小又生的倾国倾城,就想随意染指,但都死于她手。
过够了这样的日子,她也终于寻到了百花谷,她在这里栽种百花,悠闲自在。还在谷外捡了几个丫头当侍女,服侍她,陪她聊天解闷。她好喜欢这样的生活。
可上天总想捉弄她。
一个受伤的男人误入百花谷。她好心救了他,收留他。男人被她倾世的容颜迷倒,发誓与她相伴到老。
二人过了几年甜蜜的时光,男人想要个孩子,琼芳却无法生育。仿佛命运的齿轮再次偏离轨道般,男人竟和谷中的侍女私通,并被她逮个正着。
看着眼前似曾相识的一幕,琼芳没给男人任何解释的机会,一招就将他碎尸万段,尸骨散落各处。
她命那个侍女,一块块捡回来,拼成原来的模样,少一块,她就割她一块肉。侍女吓得魂都没了,胡乱扒拉着土地。琼芳见状邪魅一笑“有了!”
她衣袖一卷,附近尘土飞扬,形成一股小的风卷,将那些血肉卷成一团,连带那个侍女一起,被卷进了风卷中。
琼芳命人架起火炉,直接把“二人”扔进了火炉,炼成花肥,给她的百花补充营养。
从此,琼芳有了新的爱好。
她时常出门“捡”好看的姑娘,给她们喂下毒药,让她们去勾引男人,并把他们带回谷里当花肥。这个好玩的游戏一直持续到白雨眠三人到来,也可以终结了。
琼芳终于讲完了自己的故事。她像做了好事等待家长表扬的孩子般,仰着脸,脸上全是期待的笑意。“我的故事好听吗?喜欢吗?”
这时李新月端着杯子走到她面前,腥臭的池水没过她的腿,她也不介意,将杯子递到琼芳嘴边说了句“谷主,我知你不屑我们的可怜,但请你放过自己,也放过那些姑娘。她们同你一样都是可怜人……”
“呵……”琼芳不屑一顾“你都自身难保了,还管他人。”琼芳的头转了转,眼睛跟着转“你们听完了我的故事,我可以给她们解药,但你的,我不给……”她说完,像负气的孩子般一偏头。
李新月淡淡道:“解药是你的,你想给谁就给谁。”
琼芳以为她会大动肝火,没想到她竟会如此淡然,不行,她得扳回一局。嘴巴朝白雨眠努了努“你不怕他伤心吗?”
李新月回头望向白雨眠“你会吗?”
白雨眠自顾自的喝茶,像个没事人一样,任由两个女人斗法。
“哈哈哈!好!好个彼此支持的同命鸳鸯,既然你选择支持她,那她的解药你就自己寻吧!”
白雨眠闻言“啪”的一声放下茶杯,脚下轻点,跃到李新月身边,将她从池水中捞出,抱着她放到凳子上坐好,同时点了她的穴道。
李新月不解地看着他,白雨眠没看她,走到琼芳身前。伸手“姑娘们的解药!”
琼芳觉得自己看不懂眼前这个男人,他明明那么爱她,为何只要姑娘们的解药,他到底想要什么。
见她没反应,白雨眠再道:“姑娘们的解药!”
琼芳回过神,对他邪魅一笑说:“解药就在我怀里,你来拿啊!”
白雨眠无语地摇摇头,看了一眼玉书。玉书同样摇摇头:我才不要碰她呢!
琼芳看到两个男人都是这样嫌弃自己,不禁狂性大发,扯着铁链发出刺耳的声音。
玉书捂着耳朵喊道:“我去叫橙儿!”说完就跑开了。
白雨眠坐回李新月身边,李新月用眼神示意他放开她,他依然当没看见。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问琼芳:“你既已被男人所伤,为何还要逼我成亲?”
“因为你长的帅!”琼芳怎样也不会告诉他,是因为他对李新月的好,她羡慕她嫉妒,她也想要被这个好男人疼爱。
“呵……”白雨眠显然不买账“既然你不想说,那就算了!现在也该算算咱俩的账了!”
“咱俩?”
白雨眠不置可否地点点头。
在琼芳的不解中,白雨眠飞身来到她上方。隔空封了她几处大穴,最后一记,打向她的气海穴。琼芳口吐鲜血,瞬间瘫软,没了生气。
原来他竟废了她的武功。他把铁链放长,让她能够站在地面上。之后跃至地面拍拍手,拍掉污秽,面对着她说:“解药!”
琼芳不解地看着他,不是告诉他解药就在她怀里嘛,还要什么解药,难道……
此时玉书带着橙儿来到水牢,橙儿走到琼芳身前,她还是很害怕的,她不敢直视琼芳的眼睛,琼芳只是大喝一声“吃里扒外的贱人!”橙儿就不敢再动。
白雨眠道:“橙儿姑娘,莫怕。我已废了她的武功,如今以你的武功,想要杀她易如反掌。”
橙儿闻言抬头,望向琼芳,谷主那不怒自威的架势,还是震的她不敢上前。
玉书劝道:“橙儿姐姐,想想众姐妹们,她们还等着你的解药呢。”
想到众姐妹,橙儿握紧拳头鼓起勇气,一步步朝琼芳走去。她颤抖的手摸到琼芳怀里的瓷瓶,颤巍巍的拿出来,险些脱手,镇定心神之后,迅速退开,与琼芳保持安全距离。
见她如此,琼芳只吐出两个字“丢人!”
白雨眠对玉书说:“玉书带新月和橙儿出去。”
李新月好看的眉拧到一处,狐疑地看他:你要做什么?
白雨眠没理她,冷冷地看向玉书。玉书立刻让橙儿帮忙把李新月背了出去。
待玉书他们出去,白雨眠走到琼芳身前,对她伸手:“解药!”
琼芳哈哈大笑,笑得疯狂“我以为你真的为了支持她,连她的命都不顾及,原来是做给她看的。你们男人一个个都是骗人精!”
白雨眠没理她,重复刚才的话“解药!”
“你不是可以自行解毒吗?你也给她解啊!”
白雨眠上前狠狠掐住她的脖子“解药!”
无法呼吸的琼芳不停踢打着水面挣扎,双手想要帮忙,却力不从心“咳……咳……”白雨眠的手劲不断加大,即使她已经满脸通红,翻了白眼他也没有停手“解药!”
琼芳依旧不松口,她此刻甚至在想,如果就这样死在他手上,也不错。
这样想着,她渐渐失去了意识。
待琼芳醒来,自己已身在卧房之中,周围出奇的安静。
她掀开被子下床,脚有些软,摸了摸之前被白雨眠掐住的脖子,还有些疼。一点点的往门口移,开门的瞬间看到端着脸盆准备往里进的橙儿。
琼芳见她没什么好脸色“你怎么在这?其他人都吃了解药逃命去了吧?”
橙儿转身放下脸盆,过来扶着琼芳,后者甩开她的手“叛徒!别碰我!”
橙儿无奈放开她,对她说:“谷主,大家都离开了。木……白公子他们也离开了。”
闻言琼芳顿感失落,都走了吗?!“你怎么没走?等着看我这个废人的笑话?”
“橙儿不敢!”橙儿再次伸手去扶她,这次她没有甩开,任她扶着她走到床边坐下。
橙儿接着说:“橙儿自小跟着谷主,您虽然喜欢杀人,却也待我不薄,当年若不是您救下被家人抛弃的我,世上早就没有橙儿。之前背叛您,也只是想让众姐妹重获自由。如今大家都走了,橙儿要是也走了,您该有多孤单。”
“算你有良心!”琼芳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很开心的,至少还有一个人肯留下来陪她。
橙儿得到琼芳的认可,开心的去端脸盆给琼芳洗脸。
“对了,那李氏的毒解了吗?”琼芳突然想起李新月的毒还没有解。其实她根本就没有解药,她没有下毒,也不屑下毒,之前也不过是得知他们中毒借题发挥而已,她又怎会有解药呢。
橙儿摇摇头“白公子从您这要不到解药,就带着李姑娘和玉书连夜出谷了。是我送的他们。”
“也好,都走吧,我也落得清静。以后这谷中,就你我为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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