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子缓缓拂开了帏帐,卷向两旁。
天还未亮,房间里只余留着微黄淡淡的烛光。
“小姐?小姐……快些起了,已经寅时了……”沐子轻轻道。
江浸月懒懒地抬抬眼皮,又不堪重负地合上了,但还是立马坐了起来:“怎么了吗?今日这么早叫我。”
沐子忙扶着江浸月起身,此刻江浸月也渐渐清醒了点,下了床,由沐子服侍着更衣。
“夫人要回来了,是在今天辰时枫予渡口呢,小姐可是许久都没见着夫人了,岂不精心打扮一下。”
小姑娘倒是先着急上了,左左右右挑选着锦衣华服。
“小姐……您说穿什么好呢,这件吗?不行太淡了,还是这件?嗯……”
看着小姑娘皱成一团的眉毛,江浸月不禁心里一软。眼眸转转,指向了二阁栏的云绫白织艾绿锦裳。
“这个吧。”
…………
“妈妈,这件绿色的小裙子可以买给我吗?”四五岁的小女孩痴痴地看着橱窗里的裙子。
换作平时她定是不敢提要求的,但今天是她的生日,终于鼓起了勇气奶声奶气地询问着。
贺元雯一脸不耐烦地转过头,翻了翻自己干瘪的钱包犹豫着。
一对夫妻走了进去,“哇,老公,这件裙子好好看,给幺幺穿肯定好看。”
男人想也不想地直接付了款:“好,你说买咱就回去给幺幺试试。”女人激动地亲了男人的脸颊,又挽着手离开了。
看着二人幸福的背影离开,贺媛小心翼翼地拉着贺元雯的衣角,似是安抚着:“妈妈……我不要了,我一点也不喜欢绿色的裙子。你……不要难过……”。
贺元雯闭上眼冷静了许久,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根本不顾贺媛走的慢。
贺媛边哭着边追着贺元雯的脚步:“妈妈对不起,妈妈!妈妈我再也不喜欢绿色了……我不要了……妈妈等等我,等等我……”得到的却只是越来越远的距离……
至此,贺媛倒是很少穿绿色系的衣服了。
…………
“小姐,抬手。小姐,小姐?”沐子看江浸月呆愣着不动的样子,焦急地向江浸月招了招手。
江浸月回过神来安慰着笑了笑:“我没事,继续吧。”
天渐渐亮了,枫予渡口都是来往的客船。
天边如锦鲤翻肚皮,粉红如火。
江浸月坐在不远处的马车上,掀开着帘子向窗外看去。
江丞傅今日一早处理盐行的事去了,江浸月便一人静静地等着。
今天来接家里外出而归的好像很多,江浸月一时也不知道江母什么时候出现,更不知道以后怎么跟江母相处。
沐子突然兴奋地拍了拍马车:“小姐小姐!看到夫人啦!”
江浸月朝着沐子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一位清雅妇人装相的女子款款下了船。
简单的垂耳盘发,即使上了年纪也尽显书香世家的气息。
棠安涧几日赶路的疲惫在看到宝贝女儿后烟消云散,笑意盈盈地向江浸月走来。
江浸月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任由着沐子将自己扶下马车,看着越来越近的棠安涧心中似有逃避的冲动。
不知道这位妇人一回来,发现自己的女儿早已不在了,会怎么样?
心里虽然早放下,可那可是江浸月的母亲,母亲……终究会有不同……
贺元雯这个母亲每每江浸月回想,犹如干涸的沙土,是说不出口,是沉重的包袱,是无尽的矛盾……
江浸月顶着这副躯壳,手不自觉颤抖,只能下意识地行了礼。
“朝昭!”棠安涧站在了江浸月面前。
“怎么了?呆呆地不动……这是想娘亲了吗?看到娘亲都愣神了。哎哟哟……”棠安涧将江浸月的手拉上,抱住了她,亲抚着江浸月的脑袋。
“娘不该走这么久的,看给我们朝昭担心的。”
一股自内而外的暖意环绕着江浸月,自己真的好久好久没有被母亲这样抱过、关心过了。卸下了刚才的紧张,眼泪不禁滴落,将头埋进棠安涧肩膀里,小声啜泣着。
棠安涧更心疼了,“朝昭不哭,不哭昂。看看,娘给你带什么了?”
棠安涧伸手从匣里拿出了一枚平安玉佩,江浸月顺着看了过去:“这是……?”
棠安涧轻柔地抚干了江浸月双颊的眼泪:“这是娘给你求的暮灵寺的平安玉。下月中旬便是你的生辰了,也算是娘给你的生辰礼物。”
如意纹样的羊脂白玉在檀木匣中熠熠生光,见江浸月看得出神,棠安涧贴身嬷嬷不禁出声:“这可是上好的和田玉,夫人这几日茶不思饭不想地祈福拜佛,不知做了多少才求来这一枚呢。小姐就不要怪夫人离开那么久了。”
江浸月将头又埋了回去,软软呼呼地嗯了一声。
“回来啦?”江丞傅早已在门口等着母女俩,马车一停便迎了上去,将棠安涧和江浸月牵扶了下来。
江丞傅拂开棠安涧的碎发拨到耳后:“阿涧啊,这几日你受苦了,下次让夫君来。”
棠安涧眼眸含笑着向江丞傅摇摇头:“不辛苦的。”
江浸月眼见这夫妻恩爱一幕,只是安安静静地看着。
这样的家庭,她总还看不真切,害怕不过美梦一瞬。
“朝昭啊,今日爹命人准备几道你们爱吃的好菜,给你娘接风洗尘。”
江浸月向江丞傅行礼,道:“是,父亲、母亲,朝昭就先回房了。”
江浸月回到韶霞苑,换了一身舒服的鹅黄绒裙。今日一早便被叫起,江浸月不禁有了困意。
棠安涧一回来,外面倒是热闹,下人上上下下忙活着。江浸月往窗外倦意懒懒地看着,一行人鱼贯而行向后厨走去。
江浸月突然把声音放大了:“沐子,你过来。”
沐子端着茶水走了过来,将杯子递到了江浸月面前的桌几上:“怎么了主子?”
江浸月示意沐子看窗外:“左边第二个是谁啊?看着有点眼生。”
沐子看了过去:“眼生?小姐这不是一个月前就入府的闻羡吗?”
一个月前……
“许是府中下人多了,一时分不清了。”
江浸月紧盯着闻羡,闻羡却像是没注意到这边,跟着人群走了。
定力可好得不像普通人啊,毕竟这么近不可能没听见,居然没有任何一丝面部表情。
他的假装听不见,倒是暴露了他。
江浸月看着渐渐消失的人影,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
“哇哦!好漂亮啊……”几个下人们正在放着烟花。
棠安涧一回来,整个府都热闹了不少。都说江府的主母人美心善,对下人都是一等一的好,现在也是纵着他们放烟花。
“你们几个,别摔了。”江丞傅也来到了琼祥亭。
“你来了。”江丞傅牵上了棠安涧,将棠安涧搂在怀里。夫妻二人看着院中个个为棠安涧回府庆祝的下人们,烟花升空,是绚丽的澎湃。
“父亲、母亲,朝昭来了。”江浸月规规矩矩地向父母行了礼。
“坐吧朝昭,看看有没有喜欢吃的,喜欢就多吃点。”棠安涧向江浸月碗内夹着菜。
“是啊,想吃什么爹给你夹。”
热气充盈了眼眸:“朝昭知道了,朝昭都喜欢。”
江丞傅笑着又向江浸月添了菜:“朝昭惯会哄人开心。”
烟花还在响着,不知是府中还是城外。
江浸月依旧安静听着府上一切的动静,似乎也想融入这一方美景。
家宴上吃得有些多了,江浸月散了仆人,一个人在小院里走着。
小院中种着一棵四季常开的奇珍海棠树,雪白的花朵压弯了枝桠。
海棠树下有个秋千,江浸月坐了上去,有一搭没一搭地晃着。
夏夜里不觉寒意,反倒是清凉,平了白日里烦闷的暑气和蝉鸣。
江浸月靠在秋千上,半眯着眼睛。
天空中消失了烟花爆竹声,一声鸽鸣倒是清晰了,雪白的鸽子向江府外疾驰而去。
江浸月抬头向屋顶看去:“闻羡……?”
闻羡闻声正准备转身离去。
“等等!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来江府有何目的。还有……江浸月是不是你杀的?”
闻羡顿感有趣,侧头向下看着江浸月:“你倒是爽快,把该问的不该问的都问了,怎么,这么想找死?”
江浸月下了秋千,走得近了些,仰着头道:“都死过一次了,所以我不希望不明不白地活着。”
闻羡一声轻笑,道:“不是我害的你。至于其他,将死之人不必知道太多。”
将死之人?
“什么意思?”
“不止你,还有整个江家。”尾音落入夜幕中,悠悠入耳,闻羡隐没在了黑暗中。
望着人离开的方向,再追问对方肯定也不会说了。
“整个江家?谁有这样大的权利……闻羡究竟是谁?他如何得知的……”江浸月喃喃着回了房,一夜无眠。
风尖垂落花瓣,扫过了闻羡的眼睑,他不得不放慢脚步,突然想到了刚刚江浸月的追问。
“江浸月是不是你杀的……”
闻羡不可捉摸地笑了笑,了然。
嘿嘿,大家早上好呀[哈哈大笑],山子来啦!
可能大家都看出来啦,对的,其实贺元雯并不是一个实打实的不负责任家长,她会有温柔的一面,当然,历尽社会折磨后就“纯恨”了。但在这里我想告诉大家,贺元雯自始至终都有苦衷,也想对女儿好,她心中是有纠结的,但是,当然她对贺媛的伤害是不可原谅的,但我想让母女俩的感情线再饱满和矛盾一点啦[闭嘴]小贺媛也能体会到母亲的难处。
还有一点就是,朝昭还没有把自己完全代入这个家庭,所以,她会一般留恋,又突然清醒,是比较慢热和矛盾哒[哈哈大笑]
([让我康康]你们猜到闻羡明白什么了吗?还有!闻羡是谁啊,嘿嘿[让我康康])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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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重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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