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关平过了排查进了屿州城,段黎几人汇合在城内一家铁匠铺中,多年来,他们生活与常人无异,私下里却锻造了不少兵械和皮革胄甲,精养在内室的暗门中。
有了一处可以安全歇脚的地方,段黎没有多作停留,几人分作两处,她背着枪同秋三娘一块儿悄悄走的后门小道,饶到了知府内宅的后墙边。
段黎正要翻墙而上,秋三娘却先一把抓住她的手,打断了她的动作。
刚扭头就见秋三娘十分认真地朝她问,“丫头,你杀过人么?”
段黎脸色平静,她不知道秋三娘问这话的意图,瞧着对方一张严肃的脸,只是嗯了一声,然后默不作声地将她的手从自己身上挪开。
秋三娘不放心地嘱咐:“待会儿,你要抓住的是那知府的亲眷,尤其是他一妻一儿,你可不要心软,必要的时候可要见血,可别是只有一股冲劲,最后狠不下心!”
“我知道,我不会失手。”段黎觉得对方有些太小看自己,她面无表情,甚至可以算得上淡漠。
冷冰冰的眼神没有活人的温度。
“一个时辰,你看好门。”段黎淡淡地说完,然后蹬腿一跃而起,双手抓住了墙缘攀了上去。
秋三娘看了她一眼,看她方才说话的样子,只觉得那张姣好的脸蛋和她的神态极其不符,她在背后忍不住咂舌,“怪丫头。”
段黎攀在高墙上,观望了一番然后轻声翻了下去,她避开府中的杂役潜进院中。
按照段玉笙提出的计划,要想夺城,她们需要先掌握住屿州兵马司,当今皇帝段清疑心重,并没有给南庭敬太多的兵力,为了搜寻段玉笙的行踪,大多数的官兵都分散开,能起到及时作用的还是城中的地方军。
而南庭敬抓捕段玉笙本身算是一个秘密,想要拿下兵马司收为己用算不上难事,只需要控制住张知府,地方兵马便能任由调动。
府中的布局算不上错综复杂,关平带着人去同张知府本人周旋,段黎则是对其家眷下手,底下的探子告诉了大致的人数,她也不在乎自己会不会闹出太多的动静,秋三娘在她进来之前特意指了路,她寻到了东屋,直接一脚破开房门。
她首先要绑的是张知府的正妻和小儿子。
“你是什么人?要做什么!”
恰好她要找的人就在房中,妇人正推着摇床哄睡着小孩儿,见段黎忽然闯入,站直身就朝着屋外大喊。
“来人!来人啊!”
段黎没有理会面前女人地惊慌尖叫,直接上前一步,捏住对方的下巴,强行掰开她的下颚,将布团塞进了对方的嘴里。
高声地呼喊立马变成了断断续续地呜咽。
“我把院子里的杂役都解决了,你叫也没用。”段黎冷声说,不留情面地将她放倒在地。
妇人支支吾吾地发不出什么声音,面色恐慌地盯着段黎,摇篮中的婴儿并没有熟睡,高声将其吵醒,立马发出尖锐的哭声。
一哭,就停不下来。
段黎被吵得有些烦,妇人听到声音,挣扎着往摇篮的方向扑,却被扣住,几番扭动没有成功。
她转头便瞪着段黎。
没人告诉她小儿子会是一个咿呀咿呀的婴儿,段黎皱眉,眼神盯着婴儿的摇篮。
她嫌麻烦。
“唔……”妇人见段黎显得阴厉的目光,动作更加激烈起来,她朝着段黎惊恐地摇着头,眼珠子都要挤出泪来。
段黎没有闲空去听对方讲了什么,飞快地用手捞起了婴儿然后塞到了妇人的怀里。
“抱住了。”
妇人身形不稳地颤了颤,一脸愕然。
“你最好让他别哭,不然我就割了你们的舌头。”段黎神色淡淡地恐吓一句,听着并非玩笑话。
妇人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已经惊得一身冷汗,婴儿贴着她的胸膛,熟悉的味道起到了安抚,所幸哭声不再大,她发不出声音,只露着一双满是慌张困疑的眸子。
段黎的动作很利落,将知书府在府的二十位家眷挨个绑到了正堂里,连带着敲晕的婢女杂役不下五十人。
秋三娘守在墙外,防止知书府向外通风报信,她在心中算着时间,约莫一个时辰,她才从府外赶到了段黎的位置。
“到时候了么?”段黎慢悠悠地押着一群人,底下的人都叫她用绳子捆住了。
秋三娘快步走来,脚底生风,双刃挂在腰后,“应该快到时间了,准备上阁楼。”
她看着底下绑着的一堆人,问道,“你全抓了?”
“嗯。”段黎轻轻地回应了一声,“放心,算上家奴,人都我都数过了。”
“好,准备押上去。”
未等府中的人弄清楚状况,段黎就已经将其拽到了阁楼底下。
此楼又名观星楼,乃是屿州城中最好的建筑,是张知府在府中所建,位置恰好就在城中央,圆形的观赏台,可以俯瞰城中百景,现在反倒是方便了段黎等人办事。
秋三娘站在墙高处往外看,静静地眺望,直到远处高高飘起的一只老虎风筝出现在视野里,她就飞快冲着段黎喊道:“关阿郎给信号了,快把他妻儿带上阁楼!”
“什么方向。”段黎不由分说地拎起一妻一儿。
“南方。”秋三娘一跃而下,“你上去,底下我看着。”
“好。”段黎应了一声,带着妇人孩婴爬上了楼阁。
“唔唔……”妇人抱着孩子,被抵在楼阁南台前,往下看是犹如百丈深渊,她双脚发颤要是没有段黎在身后撑着,就要软倒在地。
段黎就提溜着妇人,干站着什么也没做,她望向南边,恰好风向也是如此,卷起微微冷意。
“张大人,您也看到了,现在你全府家眷都在我的手里,不知道我刚才说的事,您意下如何?”
南门处的酒楼,关平坐在窗边,饮下手中的淡茶,他含笑看着对座上的人,凉风吹在脸上也不觉得冷。
反倒是对座上的人满脸寒意。
“你!”张知府顺着窗户隐约间看见了观星楼上的人影,霍然起身,一把砸碎了手中的瓷杯。
“您可要想清楚,您自己的命还有全府上下的命可都在等您的命令。”关平从容不迫地说,“不过是借兵马司一用,张大人何须多虑?”
张知府怒发冲冠,声音气地发抖,“放肆!你不是京城校尉,骗我来此,你到底是谁?”
“关平。”关平回答。
张知府说,“哪个关平?”
关平笑了笑,“北锋军,京城校尉。”
他颠了颠手里的腰牌,“我何时骗了你?这就是我的身份。”
张知府诧异地看着他,许久儿,放低了语气说:“你要调用兵马司做什么?”
“劳烦张大人下令打开城门,清剿逆贼!”关平淡笑一声,“您可能不知道,叛贼南庭敬意图谋反,不日攻城,还得劳烦兵马司守一守,”
张知府,“本官如何信你?那是朝廷的人!”
“信不信由您,张大人只要不轻举妄动自会相安无事。”关平缓缓起身,为张知府让行,然后悠悠地说:“时间紧,张大人,请下令吧!”
很快,南方位又升起一支风筝,拉直了长线,在高空中飘荡。
段黎瞧见了,又立马将人放下楼。
“妥了,准备迎接世子。”秋三娘脸上挂着笑,“你去,这里交给我!”
段黎点了点头,迫不及待地冲着城门口奔去,她顺着大道直跑,正好碰见兵马司集结的官差,往城门处去。
有兵马司的人,可以直接将屿州城中南庭敬的人扣押住,城门一开,段玉笙就能顺利入城了。
膨——!
空中一声炸响,尖锐的刺鸣声传来。
那是朝廷专用的传信,驻守在城门口的京城官兵已经成功给南庭敬发了信号。
段黎淡淡一笑,计划正在一步步实施,南庭敬立马会集结兵马赶来,她跑到城门口,只见关平正指挥着兵马司。
“你来得正好!信号已经给出去了,你们现在就走!”关平将段黎拉到一旁,忙递给她一副行囊。
按照段玉笙计划中的一环来看,他们现在出城应该算是最好的选择,南庭敬想要围堵,各城的守备势必减弱,他们就可以趁机钻个空子。
段玉笙的目标从来不是洛州,也不想南下,他猜测对方已经在洛州和他可以逃离的地方设伏,所以他决定出其不意,他要北上前往边疆。
大东需要北峰军威慑北牧,他兄长现在性命无忧只是被扣押,这就意味着他有机会救出段玉承,北峰军在,便一切都有希望。
段黎从他手中牵过马,问了一句:“世子呢?”
还没等到回答,马蹄声先一步传来。
几人对视一眼。
“吁——!”段玉笙已经骑着马出现在城门口,一扯缰绳,马蹄一转,一身简易的白衣收拾得干干净净,他面上带笑:“阿黎!我们走!”
段黎见他面色如常并不是一副苍白病态,稍稍心安,立马也翻身上马。
“关将军!我们先行一步,珍重!”段玉笙朝着关平抱拳。
“世子保重!”关平以礼遇宁王的方式向段玉笙告别。
“驾!”
段玉笙不再停留,扬起马鞭,同段黎一块儿疾驰。
出了屿州城,他们二人走得是秋三娘说的小道,上了寿岭,段玉笙稍作停歇,骑着马立在高处。
往东看,正是处于低地势,繁华的京城,落日的余晖像是撒下了金箔。
这大概会是他几年内离这里最近的时候。
段黎看着远处的景象没有太多感觉,淡然问道:“他们能守住屿州城么?”
她虽然不喜欢秋三娘碰她,但并不排斥。
段玉笙愣了下,随机歪着头低笑两声,“守?他们何时要守了?”
他脸上难得的浮一丝浅浅的笑意,夕阳像是落进了他的眸子,星星碎碎漾着光。
段黎不由得怔了怔,眼底划过一丝惊讶。
“关将军还要为清剿逆贼招兵买马,他们料理了一些小事,在我们出城也会离开,要守城的是兵马司。”
段玉笙扬了扬唇,眼角微挑:“不过我想是守不住的,到时候,南庭敬就会看到我给他送的第一份礼。”
“一座空城,我想他会高兴的。”
段玉笙轻笑两声,又扯起缰绳,身上飘着一股别样的从容。
段黎跟在身边,和以往只能追逐着背影不同,她现在是并肩而行。
瞥着对方侧颜,她忽觉得心里是暖暖的,甚至跳动都会加快。
段黎觉得身旁人一定是狐狸变的。
还是一只会把捕兽夹丢你脸上的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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