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出乎他意料的是,眼前人面容泛红且蜡黄,年纪看着出奇地大,像是三十几岁的妇人。
谢越声寒如霜:“你是谁?”
那女子哆哆嗦嗦:“回大人,奴婢是教导楚小姐的驯马师啊,大人,奴婢不知道犯了什么错惹怒大人?”
谢越咬肌逐渐绷紧,周身气压低沉,很快,这气压便被收敛起来,他面色如常:“本王听闻你教楚小姐教得极好,特意来封赏,来人,赏!”
此事告一段落。
这些人走后,叶苑才从一个偏僻小房间内走出,她见那顶替她的女子安然无恙,只是脸色苍白些。
她拍了拍那女子的后背,安抚道:“你做得很好。”
眼前这女子与她丝毫不像,身上穿着叶苑的骑马服,是两人临时换的。自从那小马倌死了之后,叶苑便向元朗引荐了这个新人,因她长得普通,面部粗糙,无人在意,此时却成了能够帮叶苑的最好帮手。
桌子上放的是谢越送来的赏赐,足足两大盒子,她将其中一个箱子打开,拿出一枚金元送给了那女子。
女子十分感激:“谢谢姑娘了。”
叶苑摇摇头:“不急,等此事过后,这一箱便全是你的,此事只需守口如瓶。”
那女子眼睛瞪大,连连点头。
女子走后,叶苑坐下,看着镜中的自己,一身驯马师的打扮。
上一世,她在整理谢越的手札时,才了解到谢越的真实身份。
谢越其实是皇子,他的母亲只是马场中的一个驯马女,用手段怀上了皇上的孩子,可惜谢越一出生,他的母亲便被皇上赐死。
皇上并不喜欢谢越的母亲,连带着他的出生也不受欢迎,太后只得将他过继给了一个风流成性的亲王。
照顾他的是一个早被亲王忘记的外室,对谢越有所忽视,谢越被其他“哥哥”欺负,养成了生性狠戾自私的性格。他逐渐学会伪装起来,在所有人的眼中都是不争不抢,实际上他半点人性也没有。
所以,想让谢越爱上她,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
在他心中,只有**和权力,除此之外,其他全部只是遮羞布而已。以此为借口,她若想要扳倒谢越,让他像狗一样没有尊严地低头,只能慢慢等着最佳的时机,再像一把锋利的刀迅速插入他的心里,然后像一根刺一样一点点生长、扎深,最后让他疼得死去活来,这样才行。
-
谢越坐着马车回了府邸,外面有人提醒他,到了。
他睁开眼睛,下了马车,回到了自己的书房,书房里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色调冷沉,一股压抑的气息扑面而来。
正中间挂了一副书法,笔力寒光四射,似要割裂空气,深深浓重的阴翳让人不寒而栗。那朱砂赤红的印记,仿佛化作浓稠的血渍。
书桌上许多堆积的奏章没有处理,谢越一并处理完,无意识的揉搓着太阳穴。
他起身吃了几颗药丸,头疼的情况被缓解,无事可做的时候,他总喜欢下一盘棋,自己与自己博弈。
今日也许是头疼得太过厉害,他忽略了棋盘,径直走向了书柜,抽出了一本书。书移开后有一个暗箱,箱里放了一副卷轴,谢越拿了出来。
卷轴慢慢滚动,纸张有些发黄发皱,看起来有些年头。
画卷最后展露出来一位女子的画像,容貌格外艳丽,和寻常的女子画像不同,她穿了一件骑马的装束,不像是闺阁中的小姐。
谢越看了一眼,又收了起来。
这幅画是他小时候拿到的,也是他母亲唯一的遗物,曾经被人抢了过去。
不仅如此,他还被他们欺负,跪在地上学狗爬。
十年前——那些人嘲笑着。
“这么个破东西你还当宝贝,想要?你在地上装狗叫,我们便还给你。”
谢越还小,没有任何依靠,只好趴在地上学着狗叫了两声。那些人只是笑着,并没有还给他。
谢越手背的青筋暴起,盯着他们看,从自己的腰里抽出了一把匕首。
那时,楚倩倩一溜烟地跑了过来,瞪着大大的眼睛:“你们这是做什么?他已经学了,你们不要再欺负他了,把画还给他!”
她把画抢了过来。
……
画轴被慢慢地收起来。
谢越的心绪静了下来,只是这么多年,他总觉得内心中有什么东西一直空缺着,并没有得到满足。
谢越曾经恨过自己的母亲,因为她是一个卑贱的驯马女,才让他有了这么悲惨的遭遇。
直到后来,他才受到嘉佑皇后的照顾。看到嘉佑皇后和太子之间那亲密无间的关系,他羡慕,又暗恨。
嘉佑皇后对他很好,好得就跟对自己的亲生儿子没什么两样,可他却觉得那个女人在心底里实际上是看不上他的,认为他出生卑贱。他恨嘉佑皇后,同时又觉得他为何要恨自己的生母?他们才是一类人!
他的母亲该是全天下最该尊贵的女人,他自己也同样尊贵,没有人比他更适合夺得皇位。
他想到小时候自己被欺辱,楚倩倩为他站出来,那时他给她上了一层与别人不同的神女的光泽。但随着时间慢慢流逝,那层光泽愈发黯淡无光。如今他有权势,能把所有人都玩弄于股掌之中,也就对她的感觉愈发寡淡,那种想象中的神光越来越暗淡,越来越激不起他的兴趣。
可今日,他想到楚倩倩在马背上驰骋的模样,他心里那冷却很久的火,突然燃烧起来。他觉得,该站在他身边的女人就应该是这般模样,他愿意为之倾倒的女人就是这样的,楚倩倩又开始变得迷人了。
他要加速争夺皇位,他要给楚倩倩最尊贵的地位。等他登上皇位,他就要为自己的母亲正名,要把嘉佑皇后踩在脚底,让她成为地上的泥。
楚倩倩便是楚倩倩,无人可以代替。
-
次日,马场。
叶苑牵着马,好不容易教会了楚倩倩在马上的动作,她在原地做了一遍。
楚倩倩终于在她的鼓励下,尝试着松开手,往后仰腰了半下,马稍微动了下,她便害怕了起来,死死地抓住不放。
“若是这样,你恐怕是学不会的,更别提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
楚倩倩一听,脸色立刻萎靡了下来。
旁边的巧岁听到:“我们家小姐原本就金枝玉叶,分明就是你教的不好。”
叶苑并未将巧岁的话听进去,但楚倩倩确实金枝玉叶吃不了苦。
叶苑开口:“你说的对,今日我便不教了。”
楚倩倩见叶苑要走,急了。
“叶姑娘,我学,我学!”
巧岁在一旁气得要死,“小姐,你怎么受得了这样的苦啊?”
她没阻拦住楚倩倩,楚倩倩打起精神来,在马上做了一次动作,这次动作规范,虽然谈不上优美,但她克制了没害怕。
叶苑点了点头,觉得楚倩倩通过了,接下来便是要在马跑动的情况下,把这个动作做出来。
楚倩倩忘乎所以,松开了马鞍的手,屁股猛地坐了回去,马受到了惊吓。
叶苑眼疾手快,死死拉住马鞍,控制住马,一手托住了要掉下来的楚倩倩。
楚倩倩此时六神无主,只得死死抓住她的衣裳,吓得魂都没有了,笨手笨脚,全部重量都压在叶苑身上,她的肩膀吃痛。
楚倩倩拿着她当人肉垫子,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股脑地爬了下来。
巧岁吓了一跳,急忙冲上前扶住了楚倩倩。
主仆两个人一阵惊慌。
“我不练了,你别教我了,你说什么我今日都不练!”
叶苑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仿佛是件寻常的事情:“练与不练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会强迫小姐。”
原本害怕的楚倩倩对她的好感增加了几分。
叶苑牵着马要回马场。巧岁看着她的背影,叫住了她。
她并未停留。
“我叫你,你是聋了吗?”巧岁气得咬牙切齿,自己和她不过是同样的身份,但是她表面上和善好相与,其实骨子里倒是傲的很。
叶苑停住了脚步,她反手将巧岁的胳膊擒住。巧岁痛得直呼,却无法挣扎,叶苑力气大得很。
“你家主子还没有发话,你倒像只惹人讨厌的苍蝇,让人厌烦。”
巧岁被她这么一说,面红耳赤,喊道:“你快把我放开 。”
叶苑没有动,巧岁不由放缓语气:“叶小姐!我家小姐还有事没有同你说完!”
“嗯,你若下次再以随意口吻与我说话,等着的就是两巴掌。”
叶苑这才把巧岁放开。
她没有生气,最多厌烦而已。这对她来说还不足以造成任何的伤害,也不足以让她有任何的波动。
楚倩倩这时走了过来,却也没有管,纳闷说:“我有什么话?我不练了,我可不要练了!”
巧岁在楚倩倩耳边轻轻嘟囔:“小姐,不是让你练,我看倒不如让她替代您,去给太子殿下表演?”
楚倩倩大惊,突然想通了。
她们虽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叶苑隐约听见几句,猜得大差不差。
楚倩倩吃不了苦,反复几次,最终还得放弃。她既不想苦练马术,又想要在太子面前出风头,哪有什么两全其美的事情,恐怕只能借助于外力。
楚倩倩走过来,强势道:“我问你,你可愿意当我的替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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