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市出差的几天里南城这边积压了大量的工作,周二回到公司沈徙南就马不停蹄的开会听报告一个接着一个,整个人忙的像个陀螺,到了晚上准备下班的的时候秘书过来提醒他晚上的私人行程。回家换衣服的时候看到桌子上从京市带回来的本子,鬼使神差一样他把它一并带走。
抵达会所后服务生将他引进包间,一进门就看见万鹏坐在主位周围围了一圈说话敬酒的人,旁边坐着的Jason和蔡茂恒一看见沈徙南就赶紧站起来把他引到主位旁边坐下。
蔡茂恒伸手叫来服务生,“给沈总把醒好的就酒拿来。”
还没等服务生转身,沈徙南就说道:“不用了,我今天不喝酒,给我一杯水就好。”
话音刚落万鹏终于打发了身边的人有了机会跟沈徙南说话,他探过身子让两人挨得很近,半开玩笑地跟沈徙南说:“我还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
沈徙南不动声色,不易察觉的挪了挪自己的位子,“这两天比较忙,来得比较晚。我给你带了瓶酒,让人拿给你秘书了,晚上你们感兴趣的话可以尝尝。”
“你不喝?”
“不喝,我晚上还有点事,过会儿就走。”
还没等接风宴的主人万鹏说什么,一旁的蔡茂恒就有些不乐意,“徙南,你周二晚上不是都不安排行程吗?你提前走算怎么回事,咱们几个好不容易聚一回。”
沈徙南还是那副面无表情的神色,“抱歉,这两天的事情比较多。”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谁也不好再多说些什么。蔡茂恒心里有些失落,原本想着几个老友好不容易在一处相聚可以好好聊天但没想到沈徙南会拒绝。自从沈徙南一年前回国,整个人就变的有些陌生,少年时代几人是关系不错的同班同学,沈徙南自小就成绩优越能力超群,又天生早熟,是几个人中的主心骨。虽然他一直都少言寡语但回来工作这一年沈徙南给人的感觉越来越冷漠,他像是一个机器人,没有感情更不会生出情绪的起伏,只是按照计划去做事执行每一条指令。
沈徙南只在这场聚会里稍微露了一个面,就在众人的注视下起身离开了。周二夜晚他不会安排任何行程,那是只属于他一个人更准确来说是属于他和陈叙言的夜晚,这是一个无人知晓的秘密。自从一年前他回国,他就在每个周二的深夜前往陈叙言的病房赴一场沉默的约会。
陈叙言是两年前出车祸的,但这个消息被陈家捂的很死,外人都以为陈家的儿子还在外求学,如果不是自己的父亲和陈叙言的父亲是好友,他也不会知道。一年前他回国进入裕隆后在父亲的带领下去陈家拜访,那个时候他才知道陈叙言出了车祸,已经在医院昏迷一年。
深夜的南城下起了毛毛细雨,沈徙南拿着从京市带来的日记穿过雨幕越过黑暗走进安静的病房。里面只有躺在床上昏睡着的陈叙言。
“今天来的有点晚了,去见了几个朋友,万鹏回来了,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他。上学的时候他经常和我一起吃饭。不过你在初中部可能没怎么见过。”
沈徙南拉过椅子,脱去有点潮湿的外套,坐在了病床旁。病房的顶灯是关着的只有一盏不是很亮的小台灯在床头旁的柜子上,暖黄色的灯光给陈叙言沉静的睡颜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沈徙南呆呆的看着,怎么也移不开双眼。好在他有一整个晚上可以用来看陈叙言,一周七天只有周二的晚上陈家不会派人来守着陈叙言,沈徙南买通了值班的护士,换来了和陈叙言独处的机会。
他和陈叙言认识很久了,对方还是个流着鼻涕的奶团子的时候两个人就认识了,只是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不多,长大之后更是少得可怜。过去很多个夜晚,他就只是坐在那里偶尔会和陈叙言说几句话,但大多数的时候他就只是沉默着的坐着看着陈叙言,从深夜坐到到黎明,然后伴着第一缕晨光消失在医院。
“我去京市了,看到了你家的玉兰树,花开的很好,我折了一支带回来,你以前说要送我一枝,你一直没有做到,我就只好自己去拿。还有你院子里的花,你不在都枯萎了,我新种了一些,等开了,我带来给你看。”沈徙南的嘴角带着浅浅的笑意,眼神是从未有过的温柔,只是其中夹杂着些许不易察觉的伤感,他伸手拿过那本他带来的包着牛皮纸的厚本,“我发现了你的日记,未经你的同意我私自把他从你家带了出来,你生气吗?如果你不高兴可以告诉我。”
病房里静默无声。
他似乎不在意,:“你不反对就是同意了。”
沈徙南等了一会儿,缓缓翻开那本日记,日记很厚厚,似乎从很早以前就开始记录。
2019年5月10日
我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速度要比我想的要快,两个月后的今天我就应该已经在京市了。今天学校还张贴了横幅,路过高中部的时候我看到沈徙南的照片也贴出来了,他被纽约大学录取了,我去京市的时候他大概也去美国了吧。沈叔叔应该会举行宴会,我要送沈徙南一个礼物。
“你送了我什么你还记得吗?”
陈叙言没有回答,但沈徙南却记得。
2019年的南城育才中学发生了两件喜事,一件是初中部初三的学生陈叙言获得了华海文学奖,成为了有记录以来该奖最年轻的获得者。第二件事,高中部国际部的录取率在再创新高,包括沈徙南在内的其余进三十名学生都已经收到至少一所的海外名校offer。一夜之间育才中学成了整个南城甚至是整个南部最亮眼的学校。
那个时候,学校门口每天都有记者带着摄影师扛着相机,想要获得机会采访那个年轻的才华横溢的少年作家。学校里每一个角落,几乎每一个人都在讨论这件事,陈叙言成了育才中学最炙手可热的明星,特别是在他获奖后仅过了三天,京市的A大文学系就发来邀请破格录取这个刚满十五岁的少年。一时间什么明星八卦,名人秘闻在这里都压不过陈叙言这三个字的热度。
离开学校的那天,沈徙南站在教学楼门口,陈叙言在隔着他几百米远的地方背着书包手里拿着一支甜筒,和一个同样穿着初中部校服的男生站在树下聊天。那天天气很热,阳光很刺眼照在纯白色制服衬衫上直晃人眼,两个人不知在聊些什么,沈徙南隔着老远还能看见陈叙言笑的咧到耳根的嘴角。
他站在楼前屋檐下的阴影里,蔡茂恒抱着一个篮球从楼里走出来,:“咱们打会儿球再回去呗。”
沈徙南抬腿,“不去。”
“我说你这人怎么这么无趣,又没什么事儿,玩会儿再走呗。”
蔡茂恒走在沈徙南身旁,不停的央求,路过陈叙言身边的时候,眼睛一亮,拉着沈徙南也停了下了,和正在跟朋友聊天的陈叙言打招呼,:“陈叙言,恭喜你啊!你也今天离校吗?”
陈叙言跟自己的朋友做了个手势,:“谢谢,蔡哥,我也今天离校,你们已经准备走了吗?”
“是啊,我想去打会球,你去吗?徙南也会去。”蔡茂恒搂过沈徙南的肩膀。
“我就不去了,我一会儿要和朋友去别的地方玩。”陈叙言说完冲两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沈徙南推开蔡茂恒的胳膊,跟陈叙言点了点头就离开继续朝校门口走去。
蔡茂恒说了声再见连忙去追沈徙南,:“哎,你还别说,陈叙言还挺可爱,你说陈家怎么会养出陈叙言这种傻白甜。”
傻白甜吗?沈徙南没有说话,他只是在想,陈叙言为什么这么爱笑,自己每次见到他他好像都在笑。
两人再次相见是几天后在自己家,父亲请了几个好友来为自己庆祝升学,陈叙言的爸爸和自己的父亲是从小玩到大的交情,这种聚会自然会来,陈叙言也是。
当天来的人除了大人还有几个和陈叙言龄差不多的半大孩子,沈徙南自小沉默寡言,总是摆出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即使沈父叮嘱过他和大家好好相处,一群小孩还是被他的冷脸劝退。跟他说了几句祝福的话后便退到一边去找其他人聊天,沈徙南没人打扰也乐得自在。陈叙言却是孩子王,领着一群不算熟的小孩在他家花园里嬉戏打闹。
沈徙南隔着窗就能听见外面的笑声,他自觉无趣坐在自己屋内的窗前随便拿了本书打发时间,陈叙言不知什么时候走到了他房门前,在虚掩的门上敲了几下,“沈哥,我是陈叙言,可以进来吗?”
沈徙南有些意外,他把书放在一旁,:“进来吧。”
陈叙言推开房门走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不大的盒子和一束淡蓝色的鸢尾花,:“沈哥,祝贺你考上大学,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沈徙南接过礼物,:“谢谢你。”
陈叙言看着接过礼物的沈徙南,睁着泛着水光的桃花眼对着他笑。
沈徙南觉得有些不自在,耳根隐隐发热,:“有什么问题吗?”
“你不打开看看吗?”
沈徙南愣了一秒,连忙把花束放在一旁,动手拆开礼物的外包装。
“这礼物是我亲自包的,这个蝴蝶结我练了好几遍才打出这么漂亮的结。”陈叙言语气轻快,眼睛眨巴眨巴看着沈徙南,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沈徙南听了他的话,正准备直接撕开包装纸的手一下顿住,转而找起了礼物背面的胶条,小心翼翼的拆下盒子上的包装纸。
陈叙言就站在他身旁,背着手歪着头笑眯眯的看他,感觉比他还要激动,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收礼物人是他。
沈徙南打开盒子里面放着的是一架黑色的拍立得相机和一包相纸,一张映着小猫咪图案的贺卡被摆在一旁。他拿起贺卡,看到背面用非常漂亮瘦金体写着 ,“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
”喜欢吗?“
沈徙南点点头,:”很喜欢,谢谢你。“
陈叙言很高兴,:“我们现在就拍一张吧,留一张纪念好不好?”
沈徙南点点头,打开相机,陈叙言在旁边指导,两个人打开相机,装好相纸,挑了一个光线合适的地方,:“沈哥,你拿着花吧,我们把花也拍进去,我来举相机。”
沈徙南像是个任人摆布的木偶,陈叙言说什么他就照做。
“3,2,1!茄子!”
陈叙言拿着相纸扇了扇递给沈徙南。
相片里沈徙南有些拘谨的拿着花笑,他身旁是头发毛绒绒眼睛笑的弯成月牙的陈叙言。
“沈哥很帅!”
沈徙南没有回答不知道是不是不好意思,他把相片收进书桌的抽屉里,:“谢谢你,也祝你在京城一切顺利。”
陈叙言看着沈徙南的笑容眨巴了下眼睛,点了点头:“那我先去找我爸爸了,再见!”
沈徙南从回忆中缓过神来,起身拿起一旁的外套,从里面拿出一个黑色的皮夹,那皮夹不大,从外观上看不出是什么牌子,钱夹虽然有些旧但保养的不错,打开时能看到经年的折痕但皮质依旧良好。他从卡层和钱夹的夹层中抽出一张相片,照片里的人正是当年拿着花一脸尬笑的自己和还没长大的陈叙言。他把照片拿到灯下,对着陈叙言的脸看,:“你长了一副娃娃脸,这么多年还是和那时候一摸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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