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之后,偶然间我看到阴雨天的云,那像你的眼睛。
—
送走了春,又迎来了夏。
白天,傍晚,夜晚。
初二下册开学后,我申请不去上晚自习,因为这样的话晚上也能去店里打工。
虽然工资肯定会变少,但好过没有。
而且我对学习并不热衷,成绩也只属于过得去的水平。
班主任挺通情达理,知道我的情况也没有说什么,只是告诉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都可以告诉她。
于是我开始了白天上课晚上上班的生活。
初三进入了最后的总复习阶段,课业繁多,平时学校有什么活动都见不到他们了。
南初的誓师大会有一个传统,就是把初二的学生们集中到操场上,排成两排,再让初三的学生们从中间一路跑过去击掌打气。
很普通的一个环节,但因为周知行而变得不普通。
我不喜欢这种人多的地方,但不能否认周知行会出现的这个事实,让我有些期待,还有些紧张。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我把这归于一到人多的地方我就会紧张。
台上的领导开始最后的的发言:“各位学子们,属于你们的时代已经到来,请放下犹豫与彷徨,一步一步,大胆的往前走吧!”
现场掌声雷动,“砰!”,操场周围的彩带喷出,迎着风飞上天空。
我抬头看天空。
湛蓝明媚的天空。
周围的欢呼声被我自觉隔离,我看着那些彩色的飘带,飞向远方——风没有停。
“请各位初二的同学举起你们的手,请各位初三的同学向前慢跑!”
我犹豫地伸出手,看着他们从远处跑过来,两只手分别和左右两边的同学击掌。
不管刚开始对这个环节吐槽多厉害,现在的声音也只有:
“加油加油!”
“金榜题名!旗开得胜!”
“学姐加油!!”
“……”
我没有喊出来,但不是因为不想,只是以前从来没喊过,所以尽职尽责地举着手,感受着他们的手拍打在我的手上。
这让我觉得我和他们是一样的,至少在现在。
顺序从十五班开始,现在是(十四)班,(十三)班,(十二)班,(十一)班……
到(一)班了。
现场的声音又高了一个档次,堪称震耳欲聋。
我听到了很多声“周知行”,很多人都在喊他。
我也没有出声,看着他跑过一个又一个人,快要到我这里时,我看到我的手在细微地发抖。
怎么回事。
当他的身影跑到我面前,然后伸出手,覆上来,我抬头看他,在目光相接之时,鬼使神差地,我不自觉地收紧了手,把他的手握在掌心。
那仅仅是一瞬间,可能只有一秒,看到他露出疑惑的神情,那或许是疑惑,我大梦初醒,低头松开了手,下意识地把“抱歉”说出口,但下一秒,我的指尖就紧了紧。
我睁大了眼,周知行已经收回手,去了前面。
我甚至怀疑是我的幻觉,但在幻觉里手心的温度,也是这样吗?
我的心脏开始狂跳。
不正常,这不正常……
周围的声音在此刻才是真正的寂静无声,我听到了我的心跳声,我的脸在发烫。
我收回手,低头看着左手的指尖。
梦好像没醒。
这也让我直接错过了接下来好几个同学的击掌。
我愣在了原地,盯着自己的手不知道在想什么的样子,一定很滑稽。
但是——
我听到我的耳边“滋”了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接通了。
后来我想过很多个为什么周知行会握我的手的原因,思来想去只能得出一个,他还记得那天晚上是我,所以抱着同情可怜我的想法,握住了我的手。
因为对象是周知行,所以我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再次抬头看向天空,云变暗了,阴天要来了。
-
6月27日,中考结束了。
放了三天假期的我返校,把书搬回教室,听到中考完的学生笑着讨论着今天晚上在学校的聚会。
原来还没走,原来还要聚会。
坐在座位上,我拿出一封信,上面只写了收信人的名字——周知行。
这是我写给他的信。
中考放假前,坐在我前面的一个女生也在写信,被风吹落在我脚边后我帮她捡起来,她对我说了谢谢。
我看到收信人的名字也是周知行。
然后突然意识到,最近应该会有很多人给他写信。
可能是情书,也有可能是其他的。
给周知行写情书不需要有回应。
我听到那位女生和她的朋友这么说。
也对,毕竟他这么优秀,喜欢他的人那么多,把信送出去就已经需要很大的勇气了。
我还是买了信封,晚上回家坐在书桌前,点着那盏不是很亮的小台灯,一字一句地把我想说的话写下来。
在这过程中,我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字应该好好练练了。
我修改了很多次,用掉很多张信纸,直到最后一次一个错别字和修改的痕迹都没有。
然后再一笔一划,郑重地写下周、知、行。
周知行。
—
初三的教学楼热闹极了,相比于要马上就要地生会考的初二来说简直是两个极端。
但这里也有很多初二的学生。
(一)班在二楼,我还没走到门口,就已经听到了嬉笑声。
我的脚步一下子就缩了回来,但想了想又继续往前走了。
我不知道周知行的座位在哪里,对于一个男生来说,送信简直是太奇怪了,非常奇怪。
我用尽了毕生的勇气,才对坐在后门那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男生说出口:“你好,可以帮我把这封信转交给周知行同学吗?”
他还在玩手机,靠在椅子上,随意地搭着腿,闻言头都没抬,周围的声音太吵,根本就没注意到我是男是女,便直接拿过了我的信:“好的。”
我对他说了谢谢,看到他直接把那封信塞进了抽屉里,下一秒,抽屉里的东西突然掉了出来——里面居然装的全是信。
我这才注意到他旁边的位子,书桌上已经放了好几封信,还有很多其他的东西。
我突然意识到,这个就是周知行的位置。
他把掉出来的信又塞回去,发现旁边还站着个人,问我:“同学,你找谁?”
“没事,我先走了。”
他根本没认出我的声音,俊秀的脸始终带着微笑:“好的。”
我往回走,一路上都没有回头。
那封平平无奇的信,显然已经被淹没在了那一堆漂亮的信中。
天空阴沉沉的,像是要下雨。
为了复习地生会考,这几天我都留在学校上晚自习。
不过班里一直静不下来,初三那边的氛围很难不影响到我们。
九点半下晚自习,我背着书包走出校门,初三的学生这会儿已经散的差不多了,只有零星几个还在学校里。
几乎是立刻,我就看到了周知行。
他面前站着两个女生,穿着初三的级服,旁边是今天白天的那个男生。
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周知行最后笑了笑,然后又摆了摆手。
他们最后只拍了张合照就结束了。
等那两个女生走后,我才看到他的手里还拿着一个小纸箱。
里面应该有我的信。
我有时候在想如果自己也能勇敢一点就好了,但最终还是没能鼓起勇气去拍张照。
最后只有我看着他的背影,说:“毕业快乐。”
无人知晓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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