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紧急插播一条通知,全球公民请注意,编号22374-ES4小行星预计将于联合公历时间21天后的8月16日15时27分38秒撞击地球表面。经联合总部会议通过,现于7月26日12时0分0秒正式启动“远航计划”,请符合选票条件的公民尽快通过官方途径登记身份信息或联系军方寻求帮助,第一轮全球抽签将于48小时后开始。
一天之内,这条播报在全球范围内以各种语言循环响起,占据了所有的头版头条。
人们还没来得及不舍离别,就已经被催促着踏上远航的方舟。
官方将其命名为“远航计划”,老百姓之间则有个更为生动形象的称呼——人们叫它“人类逃离计划”。
世界仿佛突然被按下了暂停键,所有纷争和恩怨都变得没有意义,金钱、权势、理想、情爱,在此刻全都化为乌有。
人们惊慌失措,或漠然置之。
有人从高塔上抛洒钱币,有人在酒馆里彻夜宿醉,有人放弃治疗从医院回到早已蒙尘的家,有人收拾行囊去看看未曾见过的远方山川。
有人在悲痛里声嘶力竭地怨天尤人,有人把隐晦爱意宣之于口说到最尽兴。
世界突然乱了套。
联合军队正式接管乞尔齐斯,城市内恢复了久违地通讯,现代科技终于再次踏足这片土地。
许多人选择离开地下城,回去看看阔别已久的故土。走之前他们聚集在街道上跳舞,对末日,对离别。
恢复通讯后谢黎第一时间联系了陈瞰,她作为研究所的编制员工,同样依法获得登船资格,这让谢黎放心了不少。
谢黎又询问了陈枫岚和陈家的一些消息,同时也了解到城市里的状况似乎更糟糕一些,从通知发出已经发生了多起暴乱。
这一天看了无数的新闻,直到深夜,谢黎站在阁楼的窗前,看着外面街道上仍不愿散去的人群感叹,“真突然啊!”
“灾难嘛总是如此,人们以为它还很遥远,但其实往往比明天来得更快一点。”秦舟埋头在一堆设备中头都没抬一下,然后突然神情一震,猛地看向谢黎,“老大,找到了!”
每个实验体身上都有植入的芯片,通过技术可以知道它大概的范围,但实验体本身有足够的能力屏蔽掉芯片的信号,甚至屏蔽掉谢黎的能力。
其实这一点她在最近的几年里时常会有感觉,她的能力在很多时候面对高度发达的现代科技时,已经无法与之对抗。
甚至现代科技在很多地方所能做到的事情已然超过了谢黎的能力。
所以有时候谢黎也会突然一个念头,她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会不会这漫长的痛苦,终于也来到尽头。
人的念头一旦出现,便很难被磨灭。
她曾一遍遍地思索这个可能,在一次又一次不敌现代科技的许多时刻,这个念头都会陡然出现在脑海。
这个漫长的尽头……会是哪呢?
不管怎样,总之眼下对于找实验体这件事呢,就只能通过仪器进行大范围的信号搜索,捕捉其微弱的信号源。
这也是谢黎找秦舟帮忙的原因。
位置显示它已经离开了地下城,坐标位置已经离开了主城区。
天大亮以后,谢黎和秦舟动身离开了地下城。
再次见到广袤的天空,感受到阳光洒在脸颊的炽热,谢黎还有种很不真实感。
走出防空洞的通道,谢黎再次看到中心广场上矗立的巨大雕像,这次她看得清楚,那是一位一手怀抱婴儿一手握拳高举的母亲,眼神坚毅地望向远方。
“德萨夫人,乞尔齐斯最伟大的女性,几百年前领导了这里的女性独立与解放。”秦舟和她解释道。
谢黎点点头,德萨夫人的事迹她早有听说。此刻夫人站在被炮火摧毁的故土之上,停落身上的白鸽为她披上盔甲。
就如今日无数在战火中牺牲的女性,她们坚毅而勇敢,独立而伟大。
寂寥多日的中心广场突然有了人气,联合军队在广场上建起临时休息区,并为难民提供简单的衣食和医疗服务。
谢黎忍不住在其中寻找熟悉的身影,帐篷里来来往往许多人影,谢黎一一看去,都不是许泽宥。
“找人呢?”视线突然被打断,眼前变成秦舟的脸。他表情很是揶揄,“那里面的熟人可不少,不知道哪一位才是老大想见的人?”
谢黎收回视线,轻咳两声抬手摸摸鼻尖,立刻换了话题,“具体位置在哪?”
“喏。”秦舟很是识相,立刻乖巧地递上手里的金属设备,一块巴掌大的电子屏,上面是这里的平面地图,一个红点闪闪发亮。
“这是昨晚23点58分捕捉到的位置信息,应该是……”秦舟拿着显示器对着前方转了半圈,然后在西北方向站定,伸手指向前方的石板路,“这边!”
谢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那是一个轻缓的上坡路,道路两旁原本是有点英式风格的古老建筑,如今只余炮火轰炸后的断壁残垣。
两人沿着石板路一路往上走,这里以前应该是一条商业街,路两旁的一楼都是巨大的展示橱窗,只是里面没有光亮黑漆漆一片,并不能分辨究竟是卖些什么。
倒是那许多的橱窗前大都摆放的花盆格外引人注目,或是干脆在墙角逼仄的缝隙里随意落下的一粒种子,此刻都静静地开出花来。
“维克多玫瑰,乞尔齐斯的三大特色之一,被誉为全世界最鲜艳的红玫瑰,尤其是清晨露珠在花瓣上滚动滴落,仿若血滴落下。这里的人们都喜欢在窗前放一盆维克多玫瑰,传说可以抵御夜里吸血鬼的来访,给屋子里的人带来安宁和好梦。”秦舟笑着感叹,“这座城市真是美妙,有最美的落日,艳丽的玫瑰,还有狂热爱好歌舞的居民。”
“安宁和好梦……”谢黎突然想到之前刚到乞尔齐斯的时候在商店中遇见的男孩,“第一颗炮火落在乞尔齐斯上空的时候就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夜晚——维克多玫瑰可以抵御冷血的吸血鬼,却抵挡不了人性的贪婪**。”
两人一起走了很久,更多地看到这座城市的全貌,也就越发惋惜于她曾经的辉煌美丽。
直走到太阳快要落山,两人已经走出了乞尔齐斯主城,来到城北郊外的一片居民区。
这里房屋低矮朴素,明显不似主城建筑的典雅华贵。
塔布村,乞尔齐斯的贫民窟。
秦舟一路看着仪器中地图的位置,然后在一户商店前面停住,“到了。”
两人抬头看看店门口的牌子,门牌残破了一半,勉强分辨出这是一家杂货铺。
“什么的杂货。”秦舟念着门牌上的字,咧嘴笑了,“这儿的人都喜欢这样给店起名字吗?”
谢黎也皱眉抬头看,n's groce,门牌破损了一半,掐头去尾只留下中间这两个半拉的单词。
“走吧,进去看看。”谢黎看了很久,然后推门进去。
一股木头发霉又掺杂尘土的味道扑面而来,谢黎微微弯曲食指,屋子里并没有**。
同时秦舟也通过探测器证实了一点。
谢黎点点头,有了上一次的失败,这次没有过多期待,结果也就没有太过意外。她依旧在店铺里四处转转,看清了屋子里的布局。
同时秦舟站在角落的柜子前向她招手示意,“老大,这里。”
柜子里有用四处搜寻来的破旧衣物堆砌而成的小窝,更深的角落里还放着一些未拆封的速食产品。
柜子外面的瓦罐里装有清水,旁边甚至还放了一个完整无缺的铝制小盆。
很明显的生活的痕迹。
而且绝不是临时停留。
“它应该只是暂时出去——找吃的去了?”秦舟抱臂推测。
“我们在这等它回来。”谢黎伸手摸摸堆叠的衣物,最上面的一层衣服虽然陈旧,但很是干净,甚至有着洗衣液和阳光的淡淡味道。
秦舟点点头,起身准备稍微收拾出一块干净点的地方。杂货铺半掩的铁门突然被人从外面粗暴地踹开,哐一声撞击墙面,发出巨大声响。
吓得秦舟一哆嗦,几乎要开口骂娘。
两个拿着武器的歹徒直冲进来,看到他俩,其中一人高声向外呼喊:“这里有人!”
更多歹徒鱼贯而入,将谢黎两人围在墙角,枪口对准他们向外示意,“出去!”
谢黎和秦舟对视一眼,秦舟默默收了身后的激光剑,两人乖巧起身跟着一名歹徒往外走,余下的几名歹徒在屋子里继续搜寻一些有用的东西。
谢黎听到身后陶瓷碎裂的声音,回头看去,柜子边的瓦罐被粗鲁的踹开撞到墙角,罐子碎裂成几瓣,里面的清水淌了一地。
谢黎眉头几不可察的微微一皱。
外面更多持枪的歹徒,还有十来个应该是四处抓来的村民,聚成一堆蹲在墙边,谢黎和秦舟也学着他们抱头蹲下,混在人群里窃窃私语。
“这地儿还是个土匪窝?”秦舟小声吐槽,“战乱和世界末日都没影响他们打家劫舍,整的还挺敬业。”
“闭嘴!”看守的人厉声呵斥,秦舟立刻乖巧低头安静如鸡。
等到日落西山,村子里最后一点光亮消散,四处一片暗沉,被抓来的人已达百人,统一拿铁链锁在村子中央的小广场。
大多都是宣布停战后从四面八方特意赶来回家看看的村民,还有其余一两个和谢黎他们一样碰巧路过的“幸运儿”。
这些被抓的人里有男有女,年龄身份各不相同,显然这是一场无差别的绑架,被抓之人没有任何特质,只要是被他们撞上都逃脱不了。
“他们抓这么多人要干什么?”秦舟蹲得腿都麻了,趁守卫不注意稍稍活动下双腿,一边小声在谢黎耳边嘀咕。
太阳早已落山,歹徒聚在广场中央吃铁锅饭,这边只留了两个人守着他们。
那铁锅炖肉的香气实在馋人,两人一天奔波此时实在饥肠辘辘,秦舟咂咂嘴狠咽口唾沫,同时肚子不争气地叫起来。
“老大,跑吗?”秦舟以眼神示意两名看守,此时防备不足,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谢黎摇摇头,“再等等。”
“等什么?”
“等等看他们想做什么。”谢黎眼神一沉,“希望不是我想的那样”。
“哪样?”秦舟疑惑。
谢黎摇摇头,歹徒吃过晚饭逐渐靠拢过来,两人低头保持安静。
夜里风起,更深露重,谢黎半坐在地上靠着树干,这姿势难受得很,她迷迷瞪瞪睡得很不舒服。
恍惚间好像做了一个奇怪的梦,梦里她站在遥远的未名星球,头顶是广袤无垠的宇宙。
那是颗很不寻常的星星,在那里海水是明黄色的,天空是淡紫色的,树上长的是金色的叶子,河岸边铺满五彩斑斓的宝石。去到那里的人们永远不会做噩梦,每当有人说出爱意,天空就会下起一场粉红色的雪。
粉红色的雪……
谢黎骤然惊醒,才发现已经是第二天上午,日头高照,晴空万里。
“老大,你终于醒了。”秦舟泫然欲泣,一张小脸皱皱巴巴,“吓死我了,我差点就要呼叫总部了。”
谢黎还未完全清醒,迷迷糊糊只觉得头痛欲裂,“我怎么了?”
“你夜里又发了高烧,我叫看守给你喂了药,但你依然昏迷不醒。”秦舟委屈得很,“老大,咱跑吧,我怕你身体要顶不住。”
“我没事。”谢黎递给他一个安抚的眼神,抬眼看看头顶的太阳,“快到时间了。”
“什么时间?”秦舟问。
“公布第一次抽签结果。”谢黎眉头紧蹙。
此次全球抽签在保证完全随机的同时也尊重了地域性的差异,也就是说,二分之一的概率并非完全是在全世界范围内的随机抽选,而是在不同地域内进行抽一半的人选。
换言之,一个地区内共同生活的人们,才是竞争的对手。
这也是谢黎真正的担忧,这群歹徒将村民绑架却不直接表明目的,末日之下图财就实在太过可笑。
那此刻他们的目的就只会有一种可能,便是活命。
抽签规则中唯一的一条补充条款:中签可自愿转让。
若是人质不愿意转让,那就更干脆一点,直接杀掉中签的人,签号会自动流回签池,等待下一次的重新分配。
这个规定其实出现在这种情况下十分让人费解,它给了投机取巧很大的漏洞,也在不同层面上反复鞭笞人性。
虽然难以言说这条规定究竟是利弊哪一项更大,但它的出现着实打破了绝对的公平。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日头逐渐西移,按照这里和联合总部时区大约三个小时的时差,谢黎心中缓缓盘算,然后抬头看向一旁众人。
大家的手环同一时间亮起,弹出弹窗信息,发件人为联合总部。
联合总部时区:7月28日12时0分0秒。
大家纷纷低头查看,有人迅速点开迫不及待,有人畏畏缩缩犹豫不决。很快,有人喜极而泣,有人破口大骂。
联合公报:全球公民请注意,第一轮抽签结果现已公示,请各位公民尽快确认。符合选票条件且尚未登记身份信息的公民请尽快通过官方途径进行登记或联系军方寻求帮助,第二轮全球抽签将于48小时后开始。
谢黎也看向自己的手环,信息简洁明了,显示军人依法拥有登船资格,她抬头和秦舟对视,在对方眼神中看出他也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短暂的确认信息后,那群歹徒起身有了动作。
为首的是一个长满胡子满身肌肉的中年男人,表情看上去十分凶狠,背后背着一把重机枪。
“结果出来啦!”男人语气状似轻松,同时将枪口对准了众人,“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巴图。”
谢黎眉头骤然紧锁,周围一圈村民们也都噤若寒蝉。
意思再明显不过。
“让我猜猜,大家里面有多少人被幸运眷顾,抽中了登船资格呢?”巴图阴骘的目光在众人之间扫视,最后停留在其中一对年轻夫妇身上,“哦,这位美丽的女士,你……”他的视线落在女子的腹部,那里微微隆起,“有宝宝啦!”
“恭喜!”巴图扯扯嘴角,“说起来,我和我的夫人也刚刚拥有了一个可爱的女儿,她叫艾尔莎,现在还未满一周岁。”
显然并没有人真的想听他在这里聊这些家长里短,而巴图对此毫并不在意。他依旧兴致盎然,甚至打开手环的全息投影,向众人展示了两张他小女儿的照片,“这是我们的第一个孩子,我们都十分爱她。”
“很幸运,艾尔莎获得了登船资格。”巴图收起投影,照片上灿烂的笑容瞬间消息,“但可惜,我的夫人并没有中签。”
“你知道的,这样一个未满一周岁的小婴儿,实在不能没有母亲的照顾。”巴图的目光落在那对年轻夫妇中的男人身上,“不知道你的妻子是否也被幸运女神眷顾呢?”
男人神情畏惧,闻言还是哆哆嗦嗦地将妻子护在身后。
巴图无所谓地吹了声口哨,旁边立刻有人上前强硬地查看了夫妻的手环,两人均显示中签。
“哇!”巴图显得十分意外,“真是幸运的一家人。”
他扯动嘴角甚至放声大笑起来,粗犷的笑声在小广场上空盘旋,刺激着所有人的耳膜。
巴图缓慢地走到年轻夫妇面前,枪口对准女人的肚子,同时看向年轻男人,“可是我也希望可以家人团聚,怎么办呢小伙子?”
“你愿意将你的中签资格转让给我的妻子吗?”巴图微微眯起眼睛,一字一句地问。
中签自愿转让的要求十分严苛,需要转让者与被转让者共同前往联合军部,双方需分别经过多次询问验证,还要通过可以检测神经系统的仪器,以完全确保双方均为“绝对自愿”。
这当然使强制中签转让具有不小的难度,但其可能性绝不为零。
“你,愿意吗?”巴图低头阴骘地看向男人眼睛,低声重复了一遍。
男人惊恐万分,只能徒劳地用自己的身躯挡在妻子面前,汗水顺着他脸颊滑落打湿衣襟,他犹犹豫豫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
砰!
一声枪响撕碎了死一般的沉寂。
谢黎瞳孔骤缩,几乎立刻弯曲食指。下一秒,眼前那个男人被子弹贯穿胸膛,以一种诡异的姿势僵硬的向一侧倒去。
同时他身边响起女人绝望的哀嚎。
“啧。”巴图揉揉耳朵,“真能墨迹。”
杀鸡儆猴,极好的警示作用。
巴图的枪口再次对准众人,这次显然缺少了许多耐心,“我再问最后一遍,有人愿意自愿转让吗?”
与此同时,周围一圈的歹徒纷纷抬起枪支,枪口对准所有被绑架的村民们。
屠杀。
谢黎脑海中闪过这两个字,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
巴图的枪口再次对准了女人,这次没有障碍物的阻挡,枪口直接抵在女人微微隆起的肚子,微微眯起眼睛,“孩子已经没有父亲了,美丽的女士,你也不希望他连人间的天空都没机会见到吧?”
女人脸色惨白,双眼通红布满血丝,她害怕的浑身颤抖,却还是直视着巴图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如果人间已经恐怖如炼狱,那我情愿我的孩子从未来过。”
巴图挑挑眉梢,轻声哼笑一声,然后缓缓拉动保险栓,“很好。”
在他按下扳机的前一秒,谢黎的手环中迸射出强劲的激光光束化作利刃,轻松割断捆绑手腕的铁链。
双手挣脱束缚的同时,谢黎伸手按在秦舟肩膀,秦舟立刻意会,独属于两人的心有灵犀。
秦舟手腕转动,手环中同样发出激光刀刃,两人并肩而立,一瞬间恍若曾经。
谢黎低声和秦舟耳语,“联系联合军队。”
“明白。”秦舟飞快地答道。
谢黎大步向前挥剑轻松地打掉了巴图手中的手枪,剑指他咽喉命脉,另一只手打开手环面板,全息投影亮出自己的身份证件:“联合军队。”
证件上两寸的彩色免冠照,谢黎身穿制式军装透过镜头凝视前方,目光平静而深邃。
形势骤转,匪徒们纷纷僵愣在原地,为首的巴图被刀尖指着咽喉,更是一动不敢动。
“我,我不知道你们是联合军队的……”巴图结结巴巴地解释,“意外,这都是意外!”
“联合军队处罚条例,采取强制手段恶意威胁他人转让中签者,如何?”谢黎微微侧身,问身后的秦舟。
“失去登船资格。”秦舟已经解开了所有人质的桎梏,快步走到谢黎身边。
谢黎歪歪头,眼神示意巴图,“跟我们走一趟吧。”
失去登船资格……
意味着亲人分离再难相见,意味着末日之下再没有求生的机会,意味着人类逃离地球,而自己将被全人类所抛弃。
失去登船资格……巴图浑浑噩噩,无声地反复嘟囔这句话。
谢黎不再理他,转身去询问刚刚的孕妇情况如何,秦舟也在人群中检查是否还有其他人受伤。
那位孕妇受了很大的惊吓,仍坚强地支撑起身体向她道谢,谢黎微微点头伸手探上她脉息,孩子情况还好。
谢黎在心里长舒一口气,正想跟她说明孩子的情况,却见眼前女人脸色骤变。
下一秒,身后一股强劲气流劈开空气,顷刻间直抵脊背。谢黎立即转身按动手环打开护盾,依旧被气浪掀翻在地,脊背贴着沙砾碎石滑行几米。
谢黎眼前一黑,后背火辣辣的疼。
她奋力抬头,看到巴图站在远处,肩上抗得□□仍有余温。他表情狠厉而可怖,眼中一种说不上来的神情。
这个眼神谢黎见过太多次。
穷途末路的赌徒,大抵都在濒死之际有着拼死一搏的可笑幻想。
“跟你们走是不可能了。”巴图诡异地笑起来,“倒是你们,可以留下来。”
“你敢袭击军人!”秦舟呼吸一滞,快步跑过来挡在谢黎身前,抬手打开激光护盾挡在身前,“□□属于军用武器,你怎么会有?”
科技发展至今,武器也在经历冷兵器向热武器的巨大跨越之后,迎来第二次革命。
现在小型的便携式军用武器已经完全抛弃了传统的实体形式,军用手环可以用激光化作利刃,用空气产生子弹,手环任意变形成为枪支或是防具,无论是攻速还是战力都是传统热武器的成百上千倍。
可惜,无论是离开军队的谢黎,还是每天的工作就只剩给办公室里的漂亮姐姐们冲咖啡的秦舟,都已经失去了携带军用手环的资格。
他们的手环连不上军队内网,也无法变形成为枪支,更不能利用空气产生子弹。
所以秦舟很是肉疼的扯扯嘴角,在心里祷告联合军队能来得更快一点。
巴图微微挑眉,再次扛起手里的□□:“现在是关心这个的时候吗?”他抬头看看天空,阳光明媚而刺眼,正如他此刻的人生啊。
“都结束了,年轻人!”巴图按动了板机。
秦舟抬手挡在身前,忍不住回头看向谢黎,再次面临生死一线,他其实内心颇为怅惘,所以表情也很有点欲哭无泪,“老大,工资还没给我结呢。”
不过也无所谓了。
所以其实他想说的是,老大,真高兴仍有可以和你并肩作战的这一天。
想象中的轰鸣和剧痛都没发生,秦舟闭眼等了足足五秒,等到汗珠砸在手臂灼烧一个窝,秦舟犹犹豫豫地睁眼,谢黎含笑的眼睛立刻撞进眼底。
突然将他拉回好多年前。
他们初次相见,在联合军队的总部大楼。
“姓名?”面试官谢黎坐在长桌对面,翻看手中属于自己的简历。
“秦舟。”秦舟这样说。
他为了这场面试准备了很久,比如详细介绍自己的履历,为什么选择联合军队,有什么特长或者成就。
“军法大学信息工程专业研究生,笔试和一面成绩均为第一。”谢黎简单地陈述简历上的内容。
秦舟默默地吞了口唾沫。
“你去过乡村支教?”谢黎的目光停在第二页的某一行。
“额,是的!我曾在大二的暑假跟随学校的支教社团去往山区支教……”这个问题虽然被问到的可能性不高,但好在秦舟还是准备过的。为什么去,学到什么,面对的挑战和最大的收获,面试的基本问题。
而谢黎只是浅笑着合上了他的简历,抬头看向他。
“那里的风景怎么样?”谢黎这样问道。
秦舟愣了一下,很快反应过来,“那是一个十分美丽的村庄,那里有连绵的高山,和总也散不开的云雾。”
谢黎笑着点点头,很快便示意他可以离开了。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秦舟都对此感到莫名其妙,甚至直到军队的录用offer递到他的手中,他再次回到联合大楼,在顶层的房间里见到谢黎,仍觉得像梦一样不可思议。
那是一个周一的早晨,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木地板上,谢黎端着一杯浓醇的黑咖啡,也给他倒了一杯。
“欢迎来到联合军队。”谢黎伸出右手,秦舟赶忙伸手准备和她握手,谢黎却轻快地抬手和他击了一下掌,“同时欢迎你作为最后一名成员加入我的团队!”
联合军队最高指挥所长官——谢黎,在她进入联合军队的第六年组建了属于自己的团队。
小队一共只有五人,却曾创造出联合军队建军以来最瞩目的成就。
那个时候秦舟总以为,他们会永远在一起。
“吓傻了?”身后一声低沉的男声传来,秦舟僵硬转身,看到了五人小队里另一张熟悉的面孔。
闻轼径直越过他走向谢黎,她背部的伤有些严重,不及时处理恐怕会感染或是失血过多。
“真没想到,短短几天我们就又见面了。”闻轼拦腰横抱起谢黎,怀中温软的躯体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温暖透过衬衣传递到肌肤,让他对此刻的怀抱有了一点点实感。
“闻轼!”秦舟终于反应过来的时候,闻轼已经抱着谢黎走出去很远了。
他屁颠屁颠地小跑着跟上,表情带着几分谄媚,“副队。”
五人小队,以谢黎为队长,闻轼为副队,秦舟最晚进入。彼时还有另外两名队员,一个是总戴副金框眼镜打扮的“衣冠楚楚”的法国佬梦纳西,一个是留着金色大波浪的冷艳红玫瑰Susan。
那时每次从战场上下来,他们会在一起彻夜喝酒唱歌,日头落下又升起,世界从黑暗走向明亮。
他们一起看过无数次日出,在山顶,在沙漠,在摩登都市最高的大厦顶楼,或是最普通不过的一条小巷子深处鲜有人知的酒馆。
他们是怀揣共同理想的战友,更是足以交付性命的家人。
时过境迁,虽然早已物是人非,秦舟依然如此称呼他。
闻轼挑挑眉,同在联合总部大楼,虽然不在一个部门,他和秦舟却还是经常碰面的。
虽然大多时候都是秦舟无赖地躲在他办公室里偷闲,而他在一旁忙的焦头烂额。
很多时候闻轼也在怀疑,就那个天天给办公室里的姐姐们冲咖啡的工作到底能有多累,总部又不是没有咖啡机。
“好久不见呀!”秦舟十分热情。
“不久,你无故旷工好几个月,人事上周刚刚来找我签过字。”闻轼面无表情。
“你就直接签字啦!”秦舟表情大为震惊,“一点儿没帮我遮掩?”
“她还让我转告你,既然世界末日在即,你大概也不会在乎自己被扣光的年终奖和绩效奖金了。”闻轼毫不留情。
秦舟觉得天都塌了。
不过,好在他的调节能力一直很强,下一秒秦舟看见迎面走来的熟人,依旧热切地挥挥手臂和他打招呼,“是许律呀,又见面啦!”
谢黎闻言微微一动,眉头轻轻蹙起。
这样微小的动作,闻轼却仿佛有所感应,停下了脚步。
许泽宥已经走到了面前。
“你受伤了。”许泽宥皱眉看向闻轼怀里的谢黎,她应该十分痛苦,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后背被鲜血洇湿一片,血滴甚至透过衣服滴落地面。
“医生会为她治疗。”闻轼微微侧过点身子,这个动作不动声色地隔绝了谢黎试图看向许泽宥的目光。
许泽宥眸光微沉,点点头,退开些身子。闻轼便不再停留,大步离去。
秦舟站在两人中间左看看右看看,等到闻轼离去,冲许泽宥笑笑,也赶忙小跑着跟上。
原地便只剩下许泽宥孤身站在太阳下,阳光有些刺眼,照的人眼睛都有些睁不开。
许泽宥抬手揉揉眼眶,莫名心头一动,往他们离去的方向看去,谢黎微侧过头埋在闻轼臂弯里,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眼中带着浓浓笑意,似有满天星辰。
她遥遥望向他,似隔千山万水,又似近在眼前。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