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色皎洁,映着回廊上一大一小行走的两道身影。
“阿父,为何要小宝与你们分房睡呀?”小的那个被牵在手中,乖顺地跟着萧漓往偏房地方向走去,小小的脸上露出些许疑惑。
以及自以为掩藏得很好的紧张。
萧漓面色凝重,被唤了好几次都未回神,直到小家伙拉了拉他的手指,恍惚的眼神才堪堪聚焦,看向面前强装镇定的小孩儿。
“阿父——”小宝咬着唇,细软嗓音几乎带了哭腔。
微微叹了一口气,萧漓弯腰抱起他最近圆润不少的小身体,小宝便乖顺地环上他的脖子,小脸眷恋地贴上去不说话了。
偏房果然被火炭烘得暖暖的,一进屋就感觉热意扑来,床上是铺得整整齐齐的崭新棉花被,水壶被搁在床头,炭盆高高架起,是孩子绝对触摸不到的高度。
陆石总是想得很细致。
一阵嘤嘤声传来,小宝埋着的脑袋一抬,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
“狗崽?”
听到小主人唤它,狗崽叫得更欢了,连连扒拉萧漓的裤腿。
甫一落地,狗崽便飞快地往小宝身上扑去,鼻子左嗅右嗅,用带有倒刺的舌头轻轻舔他的手心。
小宝被舔得咯咯直笑,抱着它一顿撸,心情肉眼可见地变好。
过不一会儿,小家伙才抬起头,眉梢眼角扬着笑意:“狗崽可以陪小宝睡一个屋吗?”
萧漓颔首,烛光将他的眼神衬得有些温柔:“自然可以。”
小宝欢呼一声,似乎方才的紧张与怯弱都随之散去:“谢谢阿爹,谢谢阿父,如此小宝便不害怕了!”
看到小孩儿和狗崽亲热玩闹的画面,萧漓悬着的心终于落下,脚步轻轻地离开了偏房。
出得门来,外面雪色映窗棂,他并未立即回屋,而是站在廊下,遥望着对面屋内坐立不安的身影。
许久,许久。
……
陆石从枕头下摸出藏了不少日子的小药包,挑了一点倒进酒里晃匀,忐忑地坐在桌前等待。
据说这药烈性,他只给自己的酒里放了。
做完这些,他便频频张望门口,却迟迟不见等候的某人进门。
他鼻尖已沁出了汗。
屋内炭火同样烧得暖热,陆石心一横,将下了药的那杯酒一饮而尽,抬手扯开了衣襟,这就要出门寻人。
既下了这般大的决心,今夜无论如何也不能逃避。
他“吱呀”一声拉开门,借着酒性蒙头苍蝇似的往外冲,岂料与来人撞了个满怀!
“哎呦。”萧漓捂着额头,刚要调笑一二,目光不设防落在他敞开的衣襟上,立刻便哑了炮,随即手一紧,人已经被拉着进了屋。
“喝了。”陆石端过酒杯送到他面前,语气显得硬邦邦。
眼帘却垂着不敢看他。
萧漓慢慢站直了身体,接过酒杯嗅了嗅,接着一饮而尽。
陆石还要满上一杯,却被他按了手,眼底迅速浮起一层迷离水光:“一杯就够了,今夜不能喝醉。”
听懂他的言外之意,陆石像被烫到似的抽开手,又惊觉这样不对,于是踌躇着上前几步,学着话本里那般伸手去揽他的脖颈。
萧漓眨了眨眼,眸中一片水光潋滟。
他们身高相当,陆石闭上眼,不敢再看对方那勾人摄魄的眼眸,压着如擂鼓般的心跳,凑上前轻轻压住了他的唇。
一息、两息、三息……
直到对方的轻笑声响起,陆石才懊恼地别开头,语声低喘:“你不是很会么,动动啊。”
显是药效开始起作用了。
话音刚落,便感觉一只手轻柔地掰过他的下颌:“好,为夫教你。”
萧漓说教便是真教,总是亲身示范一遍,又让陆石照着他的再来一遍,深了浅了、轻了重了……
那都是要重来的。
陆石被他牵着引着,一颗心犹如百爪挠心,薄唇被亲得水泽透红,连着脖颈往下红成一片。
偏他天生一股犟劲,认定了的事绝不更改。
萧漓特意避开了他的后腰,揽着他往塌上带,呼吸有些不稳:“方才服了什么药,尝在嘴里苦得很。”
万万没想到以这种方式被发现的陆石勉力稳住颤抖的手,指尖勾着他的寝衣带子一抽,从齿缝中挤出几个字:“一些——助兴的药。”
萧漓何等聪明人,几乎一瞬间就想了个明白,他抬手挡住眼,低低逸出声笑。
“江怀玉那小油条没告诉你,那等药一般是给男子服用的?”
陆石被他问得一怔,下意识便要解释,却听得身下那人轻轻道一声“罢了”,捉了他的指尖缓缓探入衣襟中。
“你来吧。”
后半夜又下起了大雪,积雪压重枝头,发出嘎吱嘎吱的响声,正房的烛火微黄跳跃,窗棂上映出一抹温润玉色,与窗外雪色交映成辉。
蜷缩在床脚的小黑狗动了动耳朵,抬起头警戒地看向正房的方向,待分辨出声音的源头是熟悉的主人后,这才守着酣睡的小主人继续浅眠。
*
“什么,没有做到最后?”善济堂后院,江怀玉将陆石拉到角落,逼着他含糊说完全过程,面露震惊。
“小声些。”陆石急得忙去捂他的嘴。
“那药性忒猛,就是软脚虾来了也得成金刚棍,他不会憋出什么毛病来吧。”扒拉开他的手,江怀玉喘了口气,突然面露同情地说道。
陆石支吾道:“不,不会。那药——是我用了。”
江怀玉:“!!!”
他围着高大健壮的哥儿转了个圈,口中啧啧称奇:“要我说你比那王八还能忍,这么烈的药这次又是怎么忍过去的,浇冷水?躺雪地里?不会是跳到结了冰的河里泡着吧?”
陆石脸色爆红,咬牙道:“……没忍。”
江怀玉这回是真摸不着头脑了,既称没洞房,又解了药性,这是什么操作?
他瞪着水灵灵的大眼望着对方,陆石在他的眼神中羞愤欲死,至于细节,更是半个字都不肯透露。
江怀玉只得换了种问法:“那——你还觉得恶心么?”
陆石摇了摇头。
那一夜种种情绪交织:羞耻、难堪、逃避……以及被逼着承认身体欢愉的濒绝感,唯独没有让他犯恶心的感觉。
兴许是萧漓太温柔了,总是会在他濒临崩溃时亲亲他的唇,鼓励他继续。
所有的一切都由他主动探索,他掌控着节奏,走向和随时停下的权利。
只是到后来,他的意识早已被裹挟,便昏昏沉沉随他去了。
见好友话虽说得含糊,神情却餍足,素日冷硬的眼角如化开的雪水,柔柔地舒展开,江怀玉便知他并未在房事上受欺负,道萧漓这病秧子倒是用了心,便不再追着发问,反而叮嘱下人把善济堂前后打扫干净。
陆石不由暗暗松了一口气。
再问下去他恨不能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雪后天霁,林大师终于启程,将在明日到达善济堂开义诊,并为小宝诊治眼疾。
院子内外的积雪被扫得干干净净,屋檐上的冰棱被敲下来捡走,就连树上的雪都被抖落大半……
干完活,下人们陆续窝在角落里围着火盆聊天说笑,唯独有一道藏青色的影子没去偷闲,搬着扶梯去擦柱子顶端的灰尘。
“别擦了,主子说天冷,开春了再擦不迟。”一同做事的伙计喊他过去烤火。
“嗯。”那人应了一声,完全没有停下的意思。
那伙计嗤笑一声,懒得再搭理这个外来客。
这个自称姓王的中年哥儿醒来已经一月有余,总是一副沉默寡言的做派,吐字从不超过十个,成日只知道干活,更不用提和他们这些下人打成一片了。
性情古怪得很。
据说这人起初会整夜整夜小声地哭,后来倒是听得少了,只是那斜贯整张脸的狰狞伤疤总是让人觉得心里打颤,因此更没有几个人愿意亲近他。
陆石与他打过几次照面,倒是不怎么怵这个。
“小心。”
扶梯“吱嘎”一声,兴许是因为老化,下沿的一只脚断裂,陆石三步并作两步上前,替他扶住了摇摇欲坠的梯子。
王哥儿身子摇晃一下,被一双手稳稳扶住,将他接了下来。
“多谢恩人。”他背上出了一把冷汗,垂着头向陆石道谢,披散的长发遮住了他大半的伤疤。
那日被救助时他并未完全昏迷,因此知道是面前这个年轻的高大哥儿将他抱进屋里,又用了非常昂贵的药材才将他救回。
陆石见他姿态低微,心里难免不是滋味,便道:“你家住哪里,不若我们替你联系一二,总是在外漂泊也不是办法。”
王哥儿摇了摇头,仍低垂着面道:“家中父母早已与我断绝关系,我,没有脸面再回去。”
陆石露出微微怅惘的表情。
自他有记忆起,便寄居在沈家当作童养媳对待,亲生父母长什么样,姓甚名谁一概不知,幼时每每被欺负后,他总幻想着父亲骑着高头大马将坏人一剑斩于刀下,母亲会抱着他温柔地哄慰……
时过境迁,他不再盼望那遥不可及的亲生父母来解救他。
但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怎么会有孩子舍得与父母断绝血肉关系。
陆石并非好事之人,没有再继续揭人疮疤,只叫他先在药堂干着,若哪日改变想法了客随时跟他提。
王哥儿低垂着头应了一声是。
翌日一早,陆石一行便站在药堂门口等着,不知过了多久,远远地看到一辆马车朝这边缓缓驶来,率先下来的是一名十四五岁的药童,接着一位老人被搀扶下来。
老头满头银发,却精神矍铄。
陆石忙迎了上去。
久等了。这学期开学工作巨多巨忙,这周才稍稍步上正轨,应该能够勉强恢复日更……吧(给你们磕头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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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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