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汗轻哼一声，没说他剥的皮也没破。小年轻在夫郎面前撑面子，他去凑这个热闹作甚。
慧哥儿嗯一声，低头继续烧火。库兰嘿嘿笑，开始剥另一只羊。
羊还好说，牛就是庞然大物了，得五六个汉子一齐上阵才能按住，叫声格外凄惨，慧哥儿捂着耳朵才好受些。
晾肉的木架子挂满了肉，两个男仆抬着放到后院杂物房中，吃的时候去取即可。
厨房温度高，肉在里面放不住，后院的房子都没有炕，温度低，日常存放东西十分便利。
冬宰一直到晚上才结束，几个人都饥肠辘辘，幸好慧哥儿早早准备好了酥油茶，先前宰杀的羊肉也已经入锅炖了一个多时辰。
炖肉前托汗特意过来，将四只羊蹄挑出，见慧哥儿不解，托汗笑笑：“库兰这家伙不吃羊蹄，不要一起炖。”
说着托汗摇摇头，有些感慨：“羊得黑蹄病很常见，库兰那时年纪小，又刚被赶出来，见多了受不住才落下的毛病。
没事，你以后炖羊肉的时候稍微注意些就行。这几只羊蹄我和满达他们一会儿烤着吃。”
慧哥儿点头受教，新宰的羊肉新鲜，什么都不用加，白水煮熟，出锅时撒把盐，就是至高的美味了。
冬宰累人，得吃些油性大的补补才好。不过库兰只挑了几块肥肉，剩下捞的都是慧哥儿喜欢的羊肋排。
他知道慧哥儿不喜欢吃肥肉，喜欢肋排这些紧实的瘦肉，剩下的就都让男仆们拿出去吃了。
男仆们有些受宠若惊，肥肉谁不爱，香香软软的，东家竟然只拿了几块。几个男仆顿时觉得东家成家也不算坏事，起码吃上面矜持多了。
只剩四个人时，库兰啃起特意留的肥肉，小声对慧哥儿道：“你多吃些，你和冬儿丹哥儿都太瘦了。今年冬天多吃些肉，明年成亲的时候胖乎乎的才好。”
慧哥儿瞪库兰一眼，见冬儿和丹哥儿一人一个肋排啃得香喷喷的，全然没听到库兰的话，这才安下心。
库兰低头傻笑两声，不知道为什么，和慧哥儿在一起时他就想说话，什么话都能说得出。
远处群山茫茫，西边天空出现绚烂的晚霞，明日又是晴好的一天。
一大早，吃过早食，库兰端着盘子起身，跟在慧哥儿身后进入灶房：“一会儿我就带着人去打草了。你在家的时候别怕，这边周围都清理过，不会有野兽下山的。晚上锁好门窗，有院墙挡着，什么也进不来。”
“草都枯了，你们去哪里打草？”慧哥儿一路上也看到了，现在很少有青草了，天气这么冷，库兰要跑哪去割草？
“去南边。那边有个山谷，里面有温泉，周边的草常年都是绿的，部落每年都去那边打草。”
库兰将慧哥儿推到一边，挽起袖子开始洗碗。热水用完了，水太冷，还是他洗吧：“以后你洗碗都用热水，不要怕用柴。家里存了很多牛粪和柴火，够烧的。”
慧哥儿嗯一声，眼睛里亮晶晶的：“温泉离这里远吗？我能去吗？”
温泉是很难得的，医书里说能治很多病痛，他也想去泡。
库兰笑笑：“骑马得一天，等打好草过两天我带你们去。那边温泉温度不太高，正好可以泡澡，部落里每年都有人去。”
慧哥儿点点头，还没泡到温泉就觉得心里暖呼呼的：“你几天回来？”
“四五天吧。这次多割些草，毕力格说前几天下了雨，有一些晾晒的草料发了霉，得多割些草才行。”
“好，我等你回来。”
“哎。”库兰笑得格外傻，还没走就想着回来时慧哥儿在门口等着他的样子了。
“阿父，我们字写好了，你快来看。”丹哥儿在院子里喊。
和玩伴离得远了，怕两个孩子精力旺盛没处发泄，慧哥儿便教两个孩子认字。每日都得写够十个字才行，没有毛笔也不打紧，慧哥儿让两个孩子在地上用树枝划拉。
“来了。”慧哥儿见厨房没有要忙的了，出去看两个孩子写字。
两个孩子渐渐大了，除了写字还要练习射箭。冬儿自从射中了游匪后，对射箭兴致很高，每天都要拿着小弓练习。
丹哥儿是个爱学人的，哥哥做什么他也要做，缠着库兰做了一把小弓，每天跟着哥哥一起玩，也高兴得紧。
库兰去割草，家里没了库兰，像是少了十几个人一样。平时库兰虽然话不多，但每天跟在慧哥儿身边，做什么都要一起。
现在突然身边少了一个人，慧哥儿还有些不习惯。
不过家里事情多，八百多只羊需要喂食，每日还要清理羊圈牛圈，慧哥儿很快忘了想库兰，天天忙着铡草喂羊。
幸好有托汗和娜其布帮忙，慧哥儿才忙的过来。毕力格和夫郎娜其布也是喀日图的族人，在冬牧场有房子，因此两人并不住在库兰家，男仆里只有托汗和满达住在库兰家。
满达是其他部落的人，在冬牧场没有房子，因此不得不住在库兰家。
托汗是因为要库兰养老，所以安心地住着，跟自家一样。
他的房子每日去打扫一遍，也不住，平时库兰家来人了住不开时，会让到托汗家住。不过库兰家很少来人就是了。
“慧哥儿。”婉儿和托娅各骑一匹马来到库兰家，还没进到院子婉儿就喊。
“来了。”慧哥儿在旁边的羊圈里喂羊，闻言掸了掸身上的灰，出去招待客人。
婉儿和托娅将马匹绑到牲口棚，随慧哥儿进屋：“慧哥儿，过几天酋长要带着族人去阿勒腾交岁贡，到时候大家都要去城里逛逛。你去不去？”
“什么时候？”慧哥儿倒茶的手一顿，问道。
“四天后，那时候打草的人应该都回来了。”托娅接过奶茶，笑着说。每年到冬牧场后，家里的汉子们都要忙着外出打草，打好之后才有时间去交岁贡。
“好，我肯定去。”慧哥儿笑，来时只匆匆看了一眼阿勒腾，如今在草原定居，很该好好逛逛才是。
阿勒腾是草原离大晋最近的一座城池，所有出入草原的行商都会在此歇脚，因此城虽然不大，但十分热闹，里面卖什么的都有。
每次交岁贡，族人们都会去城里逛两天，顺便买些过冬的食材物品。
“慧小嬷，冬儿和丹哥儿呢？”阿特罕气喘吁吁地跑进来，他的马儿小，跑得没有托娅和婉儿快，因此晚到了一步。
“在正房和乌木玩呢，你去找他们吧。”
日升日落，三日后傍晚，库兰割草回来了。
他和几个男仆一人一辆罗罗车，每辆车内都装满了青草。八只随行的骆驼身上也都绑满了，满载而归。
慧哥儿迎上来要帮忙卸草，被库兰制止：“冬儿和丹哥儿呢？”
“出去玩了。”自从上次阿特罕骑马来找两个孩子，俩娃娃知道可以骑马出去玩，每日都要阿特罕骑马来找他们。
两人有库兰给的糖，有了糖做诱惑，阿特罕一日不落地过来载两个孩子出去，不到饭点不回来，都玩疯了。
库兰把草卸到墙角，笑着说：“小孩子，调皮些无妨。”
慧哥儿知道这也是个宠孩子的，没反驳。见自己帮不上忙，他道：“我去给你们冲酥油茶喝。”酥油茶饱腹，几人刚回来，肯定饿坏了。
“小东家，多放些酥油，一路上饿得心慌。”一名男仆笑嘻嘻地开口。在外面天天啃冷馕，回到家怎么也得喝些热的才行。
慧哥儿脚步微顿，脸有些红，低头嗯了一声匆匆离开。
库兰嘴角的笑意怎么也掩不住，他轻咳一声，吩咐道：“动作快些，别磨蹭。”
虽话语生硬，语气里却带着明显的喜意，几个男仆都笑起来。
库兰回来了，晚饭慧哥儿就准备的格外丰富。
羊杂汤里还特意放了辣子，冬日里喝起来暖暖辣辣的十分舒服。又炒了一盘萝卜丝，蒸了一碗鸟蛋，算是做了三个菜。
不是他不想多做几道，草原冬日里只有萝卜，他就是想做也没有食材。
“婉儿说后日酋长带族人去交岁贡，到时候要逛逛阿勒腾。”吃晚饭时，慧哥儿道。
两个小家伙听说要去县城，高兴地放下筷子直拍手：“去县城，去县城喽。”
“好了，先好好吃饭。谁不好好吃饭就不带谁去。”慧哥儿板起脸。两个孩子越来越皮，今天回来时衣服都刮破了，也不知道去哪儿弄的，越来越不省心。
冬儿和丹哥儿挤眉弄眼，冲着库兰眨眼睛，库兰想开口说两句，被慧哥儿一瞪眼，立刻埋头喝汤。
两个孩子见库兰叔叔这么不中用，忙也低头喝汤，眼睛却时不时向上瞥，眉眼弯弯地瞅着慧哥儿，一脸的谄媚相。
“好了，不准搞怪了。好好吃饭。”慧哥儿给每人碗里添了一筷子萝卜。
也许是以前没肉吃，两个孩子来到草原后特别喜欢吃肉，很少吃菜。慧哥儿每次都要强制给他们夹些菜才行。
两个孩子对视一眼，苦着脸吃萝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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