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子气势汹汹地一把拉开柴房门,门轴“吱呀”一声沉响,刺耳极了。
柴房内光线昏沉幽暗,她尚未来得及看清屋内的情形,一声低沉凌厉的暴喝陡然炸响。
“滚!”
仿若自地狱深处传来的厉喝,冷冽、沙哑,透着森然威压。
几乎是在同一刹那,一抹寒光倏然破空。
“锵!”的一声,一把匕首擦着婆子的耳多呼啸而过,带出一缕飞扬发丝和一线血丝,悍然钉入她身后的廊柱上,匕首柄震颤不止,杀意凛然。
婆子顿时厉叫一声,整张脸瞬间煞白,捂着滴血的面颊踉跄倒退几步。
殷红鲜血自她捂脸的掌心汹涌滴落,砸在地上溅出一朵朵血花来,她龇牙痛嚎着,余光一撇,竟瞥见那锋利匕首上赫然阴刻着两个字!
“北平!”
她身子猛地一抖,腿一软径直跌坐在地上,瞪大了眼睛惊惧交织,几乎魂飞魄散。
“北平军......是北平黑甲军的人!”
她尖叫着,连滚带爬地朝院外逃去,根本顾不得疼痛、也顾不得什么体面,绫罗裙裾拖得满地泥水,脚下生风般,一溜烟儿不见了踪影。
院中那些跟着婆子来闹事的壮汉们见状,也皆是骇然失色,先是愣了一瞬,随后齐齐变了脸色,纷纷互相拉扯着作鸟兽散,跌跌撞撞逃出了院子。
容宁一被放开禁锢的手臂,失了钳制,整个人顿时软了下去,瘫坐在地上,背脊冷汗涔涔,呼吸急促,胸膛剧烈起伏着。
她茫然望着那些四下逃散的人影,仿佛仍在梦中,枯坐了许久仍缓不过神来。
门外看热闹的那些村民们也面面相觑,纷纷赶紧散了,各回各家。
偶有几个心善的妇人,犹豫着想上前来劝慰她几句,却都被容宁摇头婉拒了。
几人也不勉强,只是叹息一声,帮她拾起被踹破的门板,勉强拼装回门框上,又顺手把院门掩好,这才各自散去。
日头慢慢斜了,院子里安静得只剩风吹过树梢的簌簌声。
容宁瘫坐在地上,仿佛整个人都被抽空了力气。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强撑着起身,拍去身上的泥污,缓缓走到廊下,看向那柄仍钉在柱上的匕首。
阳光斜照,映照在那柄匕首上,森冷刀锋上沾染着浅浅血迹,寒芒闪烁,分明是一柄杀人的利刃。
她伸手握住那刀柄,咬牙一拔,纹丝未动。
她双手紧紧握住那刀柄,深吸一口气,使出全身的力气猛然一拔才堪堪将它拔了下来。
匕首入手沉甸甸的,带着一股久经沙场的肃杀之气。
她握紧匕首,转身缓步走进柴房。
柴房里光线依旧幽暗,空气里弥漫着草药和腥甜血腥的味道。
男人仍虚弱歪靠在墙角,不同的是,经过她的施针敷药止血,已然醒了过来,身上被雨水和血污染透的衣裳也已经半干了。
比起之前濒死昏迷时的孱弱,现在显然已经好多了。
仿佛是听到了她的脚步声,他眼睫轻微颤动,缓缓睁开眼睛。
那是一双极黑极冷的丹凤眼,狭长凌厉,仿佛能瞬间洞穿人心。
他静静望着她,无甚表情,薄唇紧抿,连呼吸都极轻。
在这样破败杂乱的环境中,纵然是已虚弱至极的模样,容宁也不得不承认,这男人的气场实在太过凌厉。
眉目深邃、鼻梁直挺,眸光清冷中却带着迫人威压,令人不敢直视。
他本应是狼狈的,可偏偏那种克制又危险的冷峻气质,在这寂静的柴房中反而显得格外突兀扎眼。
容宁的心骤然跳慢了半拍,她垂首走到他跟前,在他面前蹲下来,伸手把匕首递了过去,低声道:
“方才......谢谢你。”
男人略抬起眼睑,乌黑凤眸微动,扫过她一眼。
容宁迎上他的视线,竟怔了一瞬。
“你......是黑甲军吧?”她试探着问,“伤成这样,是逃兵?”
男人不言,只冷冷看着她,目光锐利得像能剖开她的皮骨。
容宁没有退缩,只迎上他的目光,继续看着他。
柴房内光影幽暗,那双眼中仿佛藏着许多她读不懂的东西。
他沉默不语,神情微敛。
容宁识趣地不再追问下去。
这世道,谁还没有些无法说出口的秘密呢。
她方才之所以敢佯称自己是北平军属,也不过是先前替他疗伤时,瞧见了他衣饰上的北平军徽纹样,孤注一掷而已。
赌对了,才躲过了这一场祸事。
她盯着看了男人一会儿,忽然皱了下眉,迟疑道:
“你是哑巴么?”
话刚一出口,她又觉好笑,这人方才分明开过口,怎会是哑巴?
男人仍不说话,只目光深深审视地盯着她,仿佛在从她的每一寸表情中揣摩意图。
那目光太过专注锋利,容宁被他盯得有些发毛。
“你叫什么名字?”她耐着性子问。
男人眸光闪烁了一下,缓缓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容宁蹙眉,“那你从哪儿来?知道这里是哪儿么?”
男人垂眸,鸦黑羽睫低垂,掩去眸中神色,沉默良久,又摇了摇头。
容宁心中猛地跳了一下,忽然窃喜了一瞬。
难不成这人......失忆了?
这不就好办了么......
她瞧着他,仍不放心地追问道:“当真...不记得了?”
发现自己有些迫切失态,她抿了抿唇,放柔语气,“你别误会,我不是坏人,你若记还得些什么就同我说。”
男人垂眸,沉声说:“不记得。”
容宁闻言,转了转眼珠,踌躇了一会儿,一咬牙,心一横,说:“那我告诉你吧。你...是我夫君。”
“三年前你被抓壮丁抓走了,昨儿我才找到你,把你救回来了。”
说罢,她眼睁睁地紧紧盯着他的脸,屏息观察他的反应。
男人眉头轻动,不置可否,凤眸微挑,似是讽刺,却并未出声驳斥。
他只淡淡地看着她,半晌没说话,良久才开口低声道:
“是么。”
嗓音依旧低哑清冷,带着从骨子里透出的凉意,听不出情绪,却格外让人心悸。
容宁心虚极了,撇开目光不敢再看他,“额...怎么不是呢......我,我知道你可能一时接受不了,没关系,慢慢来。我不会逼迫你的。”
她站起身,背过身去避开他注视,“你伤得太重了,快别费力说话了,先好好休养。”
“你也饿了吧,我...我去烧些饭食你吃。”
话音未落,她根本不敢回头去看他的反应,丢下匕首拔腿就跑,几乎是逃也似地跑出了柴房。
穆琰紧盯着她离开的身影,眸中终于浮出了些许情绪。
狭长黑眸微微眯起,眸光冷冷落在她慌乱逃走的纤细背影上,薄唇轻抿。
夫君么......
他冷哂,眸色愈发阴鸷。
作者君:所以兄弟,你信么?
穆琰(冷笑):你凭什么觉得,我会要一个寡妇?
作者君(挠头):额...兄弟,我不得不劝你噢,嘴硬可会追妻火葬场噢。
穆琰:呵~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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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夫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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