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翡见他回了头,原本还在盯电脑的眼睛动了动,转移到了邬祺脸上。
女孩眼晴清澈透亮,此时正坐在他身后的办公椅上,侧着身,手扶靠背的垫着下巴,歪着脑袋,看着他,发丝因为刚吹过的缘故,有些蓬松,碎发也胡乱支着,披散在肩头,像涉世未深的小鹿,整个人都透着干净懵懂。
邬祺的嗓子有些哑,轻轻唤了一声,“时翡……”他好像在画稿时入了梦,不敢大声,怕梦醒。
“嗯?”时翡应。然后抬了下下巴,“你画面脏了。”
一句提醒将他拉回现实,他低头看向自己手中的工具,电容笔在屏幕上画出了歪歪扭扭的一条点线,他操作屏幕将那条乱线删除。与此同时,闷声问:“你知道你刚刚在说什么吗?”
“什么?”时翡被这句话问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仔细回忆了一下,道:“我就是看你对人物的动作掌握有些不太清楚,想着可以场景重现一下,让你对肌肉的力量分布更明确些。”
“比如手指捻唇那里,除了大拇指用力以外,托着下巴的食指也有发力,接受力的那方下巴轻仰,脖子上的胸锁乳突肌和舌骨下肌群也会出现拉扯和变化,如果是提腰的话,则会涉及到垫脚尖,手上的力度会更加明显,手背青筋因下垂而突出……”
“好了。”邬祺叫住,张合着唇瓣吸了一口凉气,他不敢再听下去,越听越坐不住,他以为她的情丝终于长了芽,但终究是他想的太多了。
按下面上多余的情绪,抬脸看她,温声道:“我画的出来,信我。”
这是他打小的爱好,人都快要长进画里了,她又怎么会不信呢。
时翡点头,然后又想了想,说到,“如果有需要,随时告诉我,我力气大,把你举起来,双脚离地,摁墙上都没有问题。”
“…………”
本就静不下心再画的邬祺是彻底静不下了。
他再一次吸气,将手中的绘图设备放到桌面上,转过头看向那位乐于助人的女士,嘴角竟上扬起了弧度,声音缓缓:“把我摁墙上?”
“嗯。”时翡点头。
邬祺个头是高,有一米八六,但人很清瘦,把他举起来对于她来说简直轻而易举,毕竟五十公斤的沙袋架子,她能一手一个的在操场上拎上一圈。
“做什么?”
“还原场景,让你更细节的观察肌肉变化。”之前他画发丝就这么做过,给她头发盘扎成各种形状,记录发丝流线。
邬祺面显纠结的提醒,“可是你把我举起来,我要怎么观察我自己。”
“那就……用一只手抓你,然后我再拿相机给你拍下来。”这是个不错的主意。
邬祺挑眉,“一只手?”
“嗯,我力气大。”抓的起。
邬祺继续,“抓哪?”
时翡看他,手臂轻抬,用手一指,“就你脖子啊。”
邬祺了然,“哦,掐死我。”一个人的所有重量都依靠一个支撑点支撑,而且还是双脚离地,依靠握于脖颈的那双手,那他离死好像真不远了。
时翡反驳:“不是……”她怎么可能掐死他,又没有理由……“可是托你胸部的话,脖子上的肌肉变化就不明显了。”那还怎么做参考。
她还能想到这一层。邬祺轻笑,问:“为什么不是我举你?”这样他观察的不是更方便。
时翡皱眉,疑惑看他。“他们不都是男生吗?我又没有喉结。”
“……”
所以被举的是他,因为他是男性,还有喉结,那么…刚刚她说的‘接吻’,也是她来占主导方吗……
她主导……接吻……提腰……
“邬祺,你耳朵好红。”时翡看着眼前耳尖如同滴血的邬祺,出声提醒道。
他想回到话题最开始的那个时间,然后毫不犹豫的答应她。“时翡。”
“嗯?”
女孩的眼睛依旧清澈,平静无波。
却让他深陷其中,自愿投入水底。
“你知道我画的那两人是什么关系吗?”
时翡点头,“知道啊。”
邬祺心情迫然紧张起来,“是什么?”
“恋人,所以他们才会接吻。”
“那我们呢?”刚刚不是问他‘要不要接吻吗?’,她也说了,接吻,恋人之间做的事。
邬祺看她,盯着时翡的脸颊一动不动,他很期待这个回答,期待她的承认,只要她说了,他把他的全世界都给她。
“什么?”时翡不解,怎么就扯到‘我们’了?
邬祺耐着心重复着:“我们的关系是什么?”
关系吗?时翡想了想,“我们是家人,你是我弟弟。”
“……”这个回答可真是有些让他难过。
邬祺眼睫半落看向地面,苦笑道:“时翡,我们就相差两个月,而且,我今年二十六了,是名成年男性。”
“那就不是弟弟了吗?”小一天不也是弟弟吗?
“我不想当你弟弟,除了弟弟,我还能是你的什么?”邬祺努力引导,期待着那即将宣之于口的答案。
还能是……,时翡想到了一个,面容突然有些纠结,身前的手臂抬了起,起了落,嘴唇都被牙齿咬磨了会儿,“这……你是不是得先知会一下你的父母啊。”
邬祺从椅子上滑蹲到时翡身边,两手握住女孩的手臂,眸光温和的看着她的眼睛,薄唇轻启:“嗯,只要你说了,我会立刻告诉他们,包括,你的父母在内。”
时翡见对方态度如此真情实感,咬牙道:“好吧,我同意了。”
邬祺眼神顿时亮了起来,灌满笑意,由曲腿半蹲到双膝跪地,抓着时翡的肩膀喜出望外,“真的?”
“嗯。”时翡点头,握住对方的手臂就要往上抬,“你不用跪我,快起来,我同意做你干妈了,儿…儿子?”这别称属实是不顺口,别扭极了。
“……时翡。”听到竟是这个回答后,邬祺的神情逐渐黯淡下去,唤人也似梦中呓语。
是呀,救他于火海,让他还能继续生活到现在,说是给予他第二次生命也不为过。
只是他想要的……
“不是这个……”邬祺呢喃。
“啊?不是啊?不是就好,可吓死我了。”时翡拿手拍着胸脯缓解着此时的紧张,她现在心跳的极快,是从未有过的频率与感受,比快跑八百米都让她感到不适,脸颊都感觉烧了起来,也不知道会不会红成睡衣上的樱桃色。
至于邬祺,他的情绪过于低沉,脑袋微微向下垂着,看起来丧失了所有力气,就在眼前开始泛起水雾时,他倾身向前环住了让他如此束手无措的女孩,轻声哀怨:“你要让我怎么办啊,时翡。”怎么就不开窍呢。
邬祺的拥抱将时翡的双手也圈了进去,有着细软发丝的脑袋贴靠在她的臂弯处轻轻刮蹭着,好似这样就能汲取到他所需的力量般。手臂在这个过程中又箍紧了一些,却并没有让怀里的人儿感到不适。
今天的邬祺真的很不对劲,或许是真被画稿难住了。时翡任由邬祺环着,圈在他身下的小臂缓缓绕到邬祺背后轻轻拍扶,给他顺毛,让他放松。
“我可能真要孤独终老了,成为一个‘寡夫’。”
倍显丧气的自嘲突然传进时翡耳中,让时翡警铃大作,忙将身上的大型动物掰开,让他与自己面对面,然后捧起对方那五官俊郎立体的脸颊,严肃道:“你不是,不许说。”
‘寡夫’二字让时翡心中很是恼火,上学那会儿,邬祺总被班级里的那几个调皮捣蛋的小怪孩欺负,拿着他的名字谐音开玩笑,‘邬祺’‘无妻’,喊他‘寡夫’,甚至因为他长得好看,还带着些女相,还喊他‘小寡妇’。
那时时翡就一直陪在他身边,谁喊一句,她就揍谁一顿,为此,时爸时妈和邬爸邬妈都没少来了学校,但时翡有理,邬祺老实,哪个爸妈来了,都占上风,唯独钱上不占,她力气太大,还不会控制,医药费没少出。
再后来,时翡把那些人都揍改了,要么不说,要么背后说,她再也没有听到当她面的任何对邬祺的坏话,只是‘寡夫’二字就像诅咒一样,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子里,让她心烦。
尤其是现在,这两个字竟然被当事人亲自说了出来,她想打人,此时此刻!
“我不是给了你媳妇儿吗?你才不是那个。”
许是时翡在大学当老师当得久了,如今生起气来竟真带着点儿威严震慑,让邬祺有些恍神,表情委屈巴巴道:“那你给我的媳妇儿呢?”
“媳妇儿……”说到媳妇儿,时翡才想起来这一天过下来,居然忘了把媳妇儿送去了宠物医院打针的事情告诉邬祺,再看邬祺不知何时就眼眶泛红的可怜模样,脑中思绪竟乱的出奇。
烦躁道:“媳妇儿不在,明天再赔给你。”
媳妇儿是只长相霸气的小狸花,是两年前邬祺过二十四岁生日时时翡送给他的,主要也是时翡喜欢,觉得可爱买下的,因此除了最开始的几个月养在邬祺这里外,后来的大部分时间都被时翡带到了她那里住,只有时翡来时,才会把媳妇儿带来。
“我要你现在赔。”
邬祺此刻真的好不讲道理。
但毕竟和媳妇儿聚少离多……
“那你去接它吧,就在之前打疫苗的那家宠物医院里,它早上没有精神,没有吃饭,还吐了,我送过去的。”
时翡说完,就站起了身,朝着门外走去,她现在好烦好烦,想咬点儿什么东西,又想下楼跑上几圈,顺便把路过的树木都拔了折了当柴烧。
直到时翡的身影从门内消失,邬祺都没整理好情绪,甚至外露的更加明显。
时翡现在还不懂爱情,而他,也没怎么传达明白,是他的错吧。
邬祺支了下身子,借了下力,从地上站起身来,坐到了时翡刚刚坐过的椅子上,摘下眼镜,双目有一瞬间失焦的涣散。
他没有想过今晚会和时翡聊这些,但结果此刻已经十分明朗。
他家的女力士,二十六岁,情窍未开,对他,毫无男女之情。
想到这儿,他的身子变得更加无力,仰头靠在椅背上闭目养息,眼眶里的酸涩让他下意识抬起手掌轻轻覆了上去。
要个名分可真难啊……
门口再次传来把手拧动的声音,时翡换了一件宽松休闲的出行衣服,语气带恼的喊道:“还去接你媳妇儿吗?要去,现在就走!”
邬祺将眼睁开,轻轻摇头道:“还是别去了,坐车来回它也不怎么舒服,等它病好了再去接它吧。”
时翡同意,嘴上依旧不饶人:“这可是你说的,今晚别再给我要媳妇儿了。”
“嗯,不要了。”他原本要的也不是这个媳妇儿,而是她。
房门没有在收到邬祺的准确回答后再次闭上,此时时翡依旧站在那里,双唇紧抿,一动没动,然后嚅嗫的开口:“邬祺,我饿了……”
邬祺闻言,忙从椅子上站起身来,向门口走去,“饿了?想吃什么?我去做。”
时翡摇头,又否认道:“我不饿。”
看着邬祺此刻已经来到自己面前,定足而立,她脑中思绪更加杂乱,焦躁陈述道:“邬祺,我很奇怪。”
时翡:要媳妇儿不要?
邬祺:要媳妇儿,不是要媳妇儿
媳妇儿:到底要不要!!!(病床轻咳猫猫脸)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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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你我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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