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怀玉瞳孔一缩。
孙华卿也往前走了两步,一脸担忧:“施姑娘不是才挪了去?咱们快去瞧瞧吧!”
不用她说,秦怀玉抬腿便往外走。待出了房间,她朝北边栖迟轩的方向一望,果然见有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天已经黑了下来,那头隐隐约约亮起的红光,提醒着她火势之大。
“定是有人纵火,不然不会顷刻间烧成这样……孙姐姐,我先走一步,你请便。”秦怀玉定了定神,不待孙华卿点头,就脚下生风,往栖迟轩奔去。
孙华卿就这样被她落在后面,暂且不提。谁知没走多远,负责府内戒备的秦大勇也着急忙慌跑了过来,气喘吁吁道:“娘子,不、不好了!”
“有、有贼人,有贼人打晕了马倌和守在后门的家丁,把郎君那匹‘踏雪’偷走了!”
秦怀玉脚步一顿,被提在嗓子里那口不上不下的气一噎,呛得泪水盈眶:“不好……”
怪她太粗心,亲自领人搜查的时候,把秦怀金的栖迟轩给忘了。这下好了,给了那“贼人”喘息的机会。此刻,其盗马扬长而去,怕是如鸟上青天,再也抓不到了……
算了,反正三皇子通敌的密信不在秦府,那人多半是无功而返。她就知道,惹上这种天大的事,想脱身很难。现在是只来了一个,往后估计还会再有。如此看来,秦怀金拼了命截获证据,还是埋在荒郊野岭的土里比较好。
思及此,秦怀玉很快做出判断:“马丢了就报官,我现在哪有空管什么蟊贼?看见了吗?栖迟轩走水,救火才是大事!”
“快,快去叫人过来,打水扑火!”
“啊?”秦大勇抬头一看,这才发现,栖迟轩那边天还是亮的,不由吃了一惊,“我、我这就去!”
——
施芸是被烟呛醒的。
她依稀记得,自己昏迷之前,中了洛弢的药,五感渐失,浑身发热。她没忍住扯开衣襟,却发现四肢无力。始作俑者贱兮兮地压过来,像一座小山似的,岿然不动,令人呼吸困难。
再然后……
房梁上传来动静,藏在屋子里的陌生人出现,替她搬走了那座压在身上的小山。但药效仍在折磨着她,头昏脑涨,直至睡去。
醒来时,眼前是身后站着一大帮人且面沉如水的秦怀玉。枕畔,则是光着膀子但不省人事的洛家二郎。洛弢还光着膀子,肥硕的身躯正侧压在自己身上。猪蹄也好巧不巧,落在她凌乱的亵衣外,盖不住那下方的一抹雪。不过,他额角有干涸的血。看样子,凶器是她手边白釉黑花的腰圆荷莲纹瓷枕。
面色苍白的施芸:“……”
目睹此景的秦怀玉:“……”
不小心看见这一幕的众人,尽皆瞪大了双眼,甚至有人倒吸一口气。站在秦怀玉身边的孙华卿,也握紧了垂在腰侧的手。
丑闻,绝对的丑闻!
秦怀玉望向昏死过去的洛弢,目光如刀。意料之中的事,只是没想到会发生这么快。怪她,明明知道自己表哥是什么样的人,还敢偷懒,让他和施芸住在一个院子里……
象齿焚身,山木自寇,自古皆如此。施芸是真正的美人,洛弢是十足的色鬼,这俩人如何能放在同一个屋檐底下?
尽管这一幕并不香艳,但仍令人浮想联翩。秦怀玉缓缓呼出一口气,沉声道:“来人,先把洛弢给我搬开。再去请大夫过来,为少夫人诊治。”
“是,娘子。”秦大勇二话不说,点头招呼起身后年轻力壮的男仆。四个魁梧的成年男子合力,将头上有伤且昏睡不醒的洛弢从床上抬了下来。
“放下。”秦怀玉冷着脸吩咐。
“这……”有人犹豫了。
“放下!”
“啊、是!”
砰——
肉坨子拍地,发出一声巨大的闷响。秦怀玉转身,从人自动让出一条道。她拎起摆在外头合欢桌上冷透的一壶茶水,折返回来。而后提起壶,对准那壶嘴就是灌。
“噗——”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中,她憋足了劲儿,一口凉水喷了出去,淋了洛弢满脸。但人还没有醒,所以秦怀玉继续喝着喷着。直到第三口下去,茶壶见了底,做着美梦的洛弢才哼哼唧唧地睁开眼。
“爽……”
“好爽……”
“美人儿……嘿嘿嘿……再来一次……”
半梦半醒间,洛弢边说边舔唇。毕竟,梦里什么都有,就是没有坏他好事的壮士。拥着表嫂共赴巫山十二峰,想着万花丛中过时的快感,他高兴的嘴都合不拢:“表嫂……你别躲呀……来,到我这儿……”
哐啷——
秦怀玉丢掉空空如也的茶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俯下身,揪住洛弢的衣襟。骨节分明的十指用起了力,冷白的手背上,青紫色的筋脉一点一点凸起。
“好你个洛弢,”她眯起眼,双手一抬,将神色迷离的色鬼猪头扯起,字字铿锵,“吃了熊心豹子胆?竟敢对我嫂嫂不敬!”
“常言道:兄弟妻不可欺。我哥尸骨未寒,棺木还摆在灵堂里,你这做表弟的,急不可耐地缠上他的遗孀?”
“呵呵,枉我娘疼你……秦家只是没了郎君,不是人死绝了。你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能由得你这禽兽不如的东西撒野?”
被秦怀玉含水喷醒的洛弢尚未恢复理智,正晕头转向,不知发生了什么。眼下给她中气十足的骂声一吼,当即灵台清明,想起昏过去之前那贴在自己软肉上的利刃。他心有余悸,无视近在咫尺且怒火中烧的秦怀玉,只颤抖着手去摸脖子上受伤的地方。
极细的一道伤口,已经结了血痂。身体和头颅还连接在一起,并未分离。确认完这一点,洛弢提起的心才放下。等他回过神来,才发觉自己被秦怀玉提着衣领,仰坐于地。在她身后,尽是高擎着火炬并带着棍棒的女女男男。
空气中弥漫着烧焦的木头味和淡淡的血腥味,还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潮味。火光摇曳,像流动的水,淌在每一张僵硬的脸上。汗液艰涩地爬行,留下长短不一的痕迹,或明或暗。其中,要数逆着光的秦怀玉面色最黑。
满室风生,白幡轻晃。洛弢感觉脖子上的力道一松,忽然有一缕醇厚清幽的香气,往鼻子里钻来。他下意识地吞了吞口水,来不及细嗅,眼前划过一道素色残影。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响起,从右到左,夹杂浓郁的铁锈味。
啪——
啪——
秦怀玉抡起蒲扇大的巴掌,裹风而至,连抽两下。要知道,她虽然是女子,却也生了秦家崇武的祖宗们的骨架和力气。眼下其年龄尚小,身量不足。可长年累月勤于锻炼的她,拉一石弓也是轻轻松松。
两巴掌下去,秦怀玉感觉手心火辣辣的。厚脸皮的洛弢挨了狠打,脸顷刻间肿了起来。白皙的肥脸左右,各生出一个红彤彤的巴掌印。清晰明了,五个指能看见四个。
这位养尊处优的公子哥,平日里连句重话都不曾听到,哪里挨过打?当即懵了圈,等回过神来,疼得眼斜嘴歪。耳朵里也是嗡嗡的,像是进了两只迷路的蜜蜂在乱蛰,一抽一抽的痛。
“你、你……”光着膀子的洛弢捂着灼痛的脸,打了个寒颤,带着哭腔控诉,“秦怀玉,你凭什么打我?我爹都没打过我!”
“哈哈,我凭什么?”
秦怀玉将他往地上一甩,撸起孝服宽大的袖子,詈骂道:“我呸!你这含鸟的小猢狲——纯纯的畜牲,脑子里装的,真是只有□□底下那点事儿啊!”
“不顾伦理纲常,借病拖延挪屋,趁府中治丧忙,跑来轻薄自己貌美如花的表嫂!来,你可瞧瞧这是谁?你的狗腿可全招了!”说着,秦怀玉侧过身,轻轻击掌。
秦大勇闻声,单手拎着已被揍得鼻青脸肿且奄奄一息的元宝在地上拖行。走到洛弢面前后,把人随手往下一掼。然后,他又从怀中摸出了两个洛弢十分眼熟的牛皮纸包。
哪怕脚下铺着毯子,头先着地的少年也因痛,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洛弢低头,看见还披着周婆子外衣的元宝,当即冷汗直流,浸湿了下半身的亵衣。本来他头就还在疼,这下双颊也火燎燎的。
“啊……这……”洛弢张嘴,想要狡辩。但对上自己表妹锋锐无匹的眼神,他却不由自主想起了被打昏前,那柄架在他颈项间的利刃。于是肥厚的唇虽然在翕动,却是什么声儿也发不出来了。
“人证、物证俱在,你还有什么话说?”秦怀玉冷笑一声,将交握的十指捏得咯咯作响。
洛弢闻声,瞬间瘫倒在地。在秦怀玉重新靠近时,惊恐地瞪大双眼,撑着胳膊,蹬起两腿,四肢并用地向后躲。他发现了,屋里没有人去拦气头上的秦怀玉。一旁被塞住嘴的元宝的惨状,也令他开始生出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突然记起来,在秦府里说一不二的,四年前就换成秦怀玉了。此后,连姑姑都难以动摇这个表妹所做的任何决定。如果她真的要动手,还有谁能救自己?
望着她那张酷似秦怀金生前的冷硬的俊脸,洛弢不停地摇起了头。然而,剑眉比起成年兄长来说更为浅细的秦怀玉,并不因此而温和。炅然的双目中蕴着洞明世故的成熟,严肃语气里透出坚不可摧的信念:“我今天,要替舅舅,清理门户。”
秦怀玉:我脾气好,能动手不废话。
十在:理解,毕竟文武双全。
施芸:?
秦怀玉:嫂嫂,我信你是被逼的。
十在:美人无辜,能不能给她披个衣服?
施芸:谢谢……
十在:以下科普来自百度,无论好坏,我一般都不删评,但机器人有自己的判断。预收文案在下,感兴趣的麻烦进专栏点个收藏,谢谢大家!
注:
象齿焚身:象因为有珍贵的牙齿而遭杀身之祸。比喻人因财多而招致祸患。也比喻因为自己的原因而招来灾祸或侵害。
山木自寇:山上的树木因成材而遭到砍伐。比喻人有才能而招致祸患。
预收文案:
众所周知,在修真界,剑修最强,同样最穷。作为元洲最有名的天才剑修,庄筠可谓是穷得响叮当。上至降妖除魔下至看门遛狗,只要给钱,就没她接不了的活。
于是,被迫离开故土的温玉锦,拿着她失踪多年的师父的遗物找上了她,说:“师姐,我有钱。你帮我回家,我给你钱花。”
庄筠望着师父的遗物陷入沉默。良久,她抬眼,瞧见面前因衣衫褴褛而春色外露的少女,不动声色地别开脸,轻咳一声:“你确定?”
“当然。”黢黑的眸子水润明亮,清贵的气质不泯尘霜。温玉锦粲然一笑,毫不夸张地说:“只我这张脸,就价值千金。”
修真界从不缺美人,头一次遇到吹这么大的美人,庄筠不由咋舌。直到她接下这个史无前例的大单后,一路相护,在途中遇到接二连三的追杀……
改头换面,东躲西藏。在揭掉又一张通缉令后,庄筠忍无可忍。她怒而回头,对上温玉锦那被烟雨浸润的脸,却什么气也生不起来了,只能吞一吞口水,用平和的语气和廊下滴水声,掩饰心动:“这就是你说的‘价值千金’?”
温玉锦眉眼弯弯,答得坦荡:“他们既以万金悬赏我项上人头,那这一张脸,怎么就不值千金?”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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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灭亲(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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