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怿琛话音几乎是刚落，陶沅唇角抿成平直的线，转过头来，一字一顿。
“十八，成年了。”
他眼神冷的能直接把秦怿琛冻上，但显然并没吓退男人。
“哦？”秦怿琛挑起眉梢，语气玩味，“那可真巧，正好十八啊。”
陶沅直勾勾盯着人好一阵，掏出手机，从壳背面抽出身份证怼至秦怿琛面前，声音里压着的烦躁，“看清楚了吗？成年了，十八。”
“陶..沅。”秦怿琛眯眼瞧，随后口中清晰吐出两个字来，笑着大方给予肯定，“嗯，成年了，那就不麻烦警察叔叔了。”
陶沅把身份证塞回手机壳的动作可以说是粗暴了，倒不是他非得跟面前的男人解释，而是如果报警的话，无疑是没必要的麻烦，但他现在看秦怿琛更是带了多管闲事的不爽，剩下烟也没兴致抽，老样子碾了一圈。
“年纪这么小，怎么来干这个？”
陶沅捡起原先丢在一旁的那根，站起身来，居高临下的姿态对上抬起头眉眼英俊的男人，秦怿琛至始至终笑着，陶沅至始至终没给好脸色。
“跟你有关系吗？叔。”
“.....”
少年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消失在修车店门口，秦怿琛才无奈摇着头轻笑出声，“什么小破孩子。”
十八岁啊，倒确实是有点小。
—
在秦怿琛犹豫着要不要对刚成年的小朋友下手的两天时间里，陶沅可谓是日夜绷着精神，没敢一刻放松。
他是今年三月份满的十八岁成年，所以修车厂这里目前算是他第一份正式工作，工资不高，但包吃包住，这是陶沅留下的原因。
开始时其实一切都好，这边学徒不止他一个，统一都是老板直接带，偶尔有需要加班通宵都是常见的，他能忍，这些对他而言不算什么。
直到上周，加班到凌晨五点他回去倒头就睡，醒来时感觉到身边有人。
那一瞬他是浑身汗毛炸起，到粗重的喘息声越发清晰，甚至有某种暧昧不明的呻吟夹杂着，他才恍然明白过来，眼角不动声色的微微睁开，余光看清他狭窄的床边坐着一人。
房间里没空调，只有老旧的风扇转着，一个房间住着四名学徒，只不过现在只有陶沅一人，因着都是男的加上实在闷，陶沅只穿了单薄的T恤，下半身一条短裤。
比起其余几人直接裸睡的作风是要好了不少。
于是此刻，他半眯着眼，见平常对他颇多关照的老板，眼眶充血的盯着他，脸上是令人作呕的神情。
那一刻陶沅是想把人揍废的，但顾忌到手里头每三月发放的工资，硬生生忍下了。
时间无限的拉长，起码是在陶沅那，到最后总算忍到肥胖老板喘匀了气，抽出纸巾胡乱擦了擦手，蹑手蹑脚离开了。
陶沅这才起身，面无表情换了长裤，买了人生中第一包烟。
在那之后，他睡眠很浅，闷出再多汗被子永远裹着严实，房间只有他一个人绝对不睡，短短一周时间，整个人精神萎靡，那股恶心感持续萦绕在心头。
真恶心，死基佬。
“小陶。”
修车场老板的声音喊他时，陶沅面色木了一瞬，回头勉强收了脸上厌恶，“师傅。”
王武正面色不虞，堪称严厉，“你又跑后头偷懒了？到底怎么回事最近，晚上不睡觉，白天整天想着不干活。”
陶沅眼皮垂下，对着先前觉得人还不错的师傅此刻只觉得反胃，不冷不淡答，“我知道了师傅，会注意的。”
王武正瞪着连眼睛都没抬的少年心头火大，偏偏又被这副清秀干净的样貌弄得心里头yu火更躁，他倒是没察觉出陶沅态度变化，因为陶沅就是这么副爱答不理的性格，只是觉得陶沅在偷懒，但这懒偷的让他不爽。
自从上次起了贼心对着人手y一回，食髓知味，他本想找着时机能不能稍微碰一碰，反正是睡熟了，但陶沅最近夜猫子的作息让他愣是找不到机会下手，于是憋着更加怒，劈头盖脸又一通训斥，“小小年纪不知道吃苦，以后晚上不睡白天再睡直接扣钱。”
说完气汹汹的走了。
陶沅看着人背影，眼底是不加掩饰的嫌恶。
修车厂挺忙的，活多，不仅得处理车辆修理，还有保养清洗，陶沅吃完午饭趴在桌子上眯了会，太阳最烈的两点过去，又开始忙活起来。
一忙忙到晚霞铺满天空，转眼白日又到尾声，成片的橘彩绚烂，光都朦朦胧胧。
陶沅从车底下钻出来，随意撩起T恤下摆擦拭额头的汗，他平坦的小腹裹着薄薄一层水光，侧过身偏头时，大门口站着的男人正扬眉对他笑。
秦怿琛眸光不经意从某个白皙柔软的地方收回，定格在陶沅微沉的眼底。
陶沅打小出来谋生，很多方面直觉敏锐，眼前这个男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总不是无缘无故，至于对他格外的友善..也必定是有所图。他目光从秦怿琛车上瞥过，随后落在一身穿着，陶沅看不出名牌不名牌，但裹在面前男人一身皮上，气质不俗。
不像是平常来店里的那些普通客人。
陶沅视线很快收回，并不回应秦怿琛的笑，既然他搞不懂面前这个男人的意图，那选择不理睬显然就是没问题。
秦怿琛看出陶沅态度倒也是不恼，毕竟才一饱眼福，于是笑眼弯弯斯文好脾气模样走上前，离得人近了些才微微俯下身子，对着这会蹲在一旁专心拿扳手拧螺丝的陶沅开口说：“小师傅，我想洗个车。”
“.....”陶沅脸上有烦躁一闪而过，起身公事公办，“先交费拿单。”
这是头回两人面对面站着，陶沅很明显感觉到身高差距，他一米七八不算特别矮，但只到男人下巴位置，于是逼迫至眼前的宽肩窄腰的高大身体无形间是种压迫。
这让他眉头微蹙，只下一秒面前的男人恰好往后退了步拉开距离，随后冲他眨了眨眼睛，英俊的面容很有亲和力。
“那能办会员吗，洗车应该可以便宜吧。”
“八折，会员费另算。”
“那差不多，这折扣。”秦怿琛摩挲着下巴，一本正经像是在思考，实际上眼神全然落在浑身散发着“莫挨我”的陶沅身上，笑道：“那带我去办个会员吧，全年的话能算你提成吗？”
全年的会员卡一般修车厂确实有提成，他问这一嘴纯粹是讨好陶沅的意思。
陶沅眯了眯眼，露出个公式化的假笑，“算，你要办吗？”
“办。”假不假的，总之是笑了，秦怿琛丝毫不带犹豫。
陶沅眼神瞥过他，纤长的睫毛颤动两下，转过身喊：“齐哥。”
很快就有个长相憨厚老实五大三粗的男人过来，擦擦手对着秦怿琛点了点头，“怎么了，小陶。”
“这位客人要办卡。”陶沅下巴往身后点了点，“你带他去吧，提成算你的。”
他不领秦怿琛的情，既是表明态度也是让秦怿琛出出血，毕竟全年的价钱不会便宜，人傻钱多，冤大头。
秦怿琛好笑的看着陶沅睨过来的眸子里嘲讽的冷意，看人不带留恋离去背影，然后对上憨厚男人询问的目光，耸肩笑了笑，客气礼貌，“那麻烦你了。”
车子其实不脏，陶沅也不负责洗车，只匆匆一瞥就忙活自己的去了，全年会员的尊贵vip客人秦先生仍旧婉拒了去大厅坐着休息的邀请，只站在车厂门口，听着耳边闹市的嘈杂和机器的哐当声。
“秦先生。”身侧传来的声音，让正专注于看前方车轱辘底下两条绷直长腿的秦怿琛回眸，见着一脸讪笑的车厂老板。
“您不进去坐坐？外头热。”王武正是个矮胖身形，说话的时候脸上肥肉会抖两抖，粗壮的胳膊晒得酱油色。
“还好。”秦怿琛说：“随便看看，挺技术活的。”
“又脏又累，混口饭吃罢了。”王武正笑道。
秦怿琛不置可否，像是随口一问，“王老板，你们这边学徒看着年纪都挺小啊，这多久才能单独干啊。”
“那得看悟性了，勤劳踏实自然是快，都是可怜孩子，不然谁吃这碗饭，累死累活的。”
这话说得倒是实诚，秦怿琛自然也明白，昨天他逗陶沅说的那番话，问人成没成年，实际上这种学徒未成年收的多，警察管也管不来。但变了脸的人确实可爱，他毫不怀疑当时陶沅可能想把身份证砸他脸上，还有最后故意喊的那声“叔”...
秦怿琛忍不住勾起唇。
两人聊了阵子，车底下的陶沅才钻了出来，低头抽了旁边勉强算干净的布，擦去手上汽油，正打算找个水龙头冲一冲，耳边就炸开让他直泛恶心的声音。
“小陶，你给我过来。”
王武正这一嗓子吼的秦怿琛蹙眉退开半步，嘴角不易察觉的抽动，远处少年步行至跟前，陶沅眼底一闪而过的鄙夷，冲着他的。
秦怿琛：“.....”
得，这是被连坐了？从昨天陶沅的反应，秦怿琛就知道和这王老板有关，果然面前少年收敛情绪，没感情的停下脚步至跟前，“师傅。”
“你还当我是你师傅，又要跑哪偷懒？”王武正刚瞅陶沅脚步迈的方向，一时就没忍住吼出声，粗鲁的行为当着秦怿琛的面还是几分难堪，尤其刚才注意到秦怿琛躲开的反应，就忍不住撒气。
陶沅压根脑袋没抬，不冷不淡口气，“洗手。”
“你这手怎么了，洗手，成天洗手，你这么娇贵你来干这个？”王武正脸红脖子粗。
陶沅没说话，把乌黑的手背伸至王武正跟前，唇角是压着的弧度，“脏了。”
“我看什么看，你是翅膀硬了是不是？偷懒还会找借口了，晚上成天不睡白天费劲找你人，你这样什么时候...陶沅，你听见没我说的？”
秦怿琛看着面前的少年始终头也不抬，冷白的面颊右侧蹭黑了片，睫毛浓密挡住眸中此刻冷光，垂在身侧的手有只破了皮，露出的小片皮肉血点沾了灰...再听见耳边王武正不留情面的训斥，莫名心里有种复杂滋味。
“真是爹妈死了没人教，基本的教养都没有，抬头！”见陶沅不说话，王武正更是气急败坏，“混混一样整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是吧，不爱干就滚，我还要看你脸色...你给我把头抬起来！”
陶沅全程没什么反应，王武正面子彻底保不住，伸手就要去抓陶沅头发，手到半空中被铁钳般的力道硬生生制住。
“王老板。”秦怿琛脸色已然冷了许多，话语中没了原先敷衍的笑意，他侧身往前，动作不明显把陶沅护在身后，“还小呢，这话说的未免过重了些。”
王武正手臂动弹不得，可也不敢得罪秦怿琛，毕竟那几百万的车就不是寻常人开的起的，只得忍住。
“秦先生，我是一时着急了。”肥胖的脸上谄媚的笑。
秦怿琛松开手，忍住厌恶，“当然。”
身后陶沅紧握的拳心松开，听着耳边秦怿琛又一句“之后会记住的，王老板也别和小孩子计较”，目光才移过去落在男人脸上，眸中不屑，显然是对这官方一番话嗤之以鼻，却不想被毫无预兆偏过头的男人捕捉正着。
随后秦怿琛冲他眨了眨眼。
陶沅：“.....”
秦怿琛又开口缓和几句，总算王武正松口，佯装一副好师傅教导，这会陶沅没拂他的面子，看在两周后工资的面上。
最后被王武正挥手打发走。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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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讨好你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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