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初,许挽宁正式入宫任职。在任职的前两日,许挽宁一行人已经提前先来宫里习了两日规矩,教他们的是一位司礼监的公公,尤其严厉,不容许半点出错。按照他的说法,你要是在宫里行差踏错,很容易小命就不保了。
许挽宁的职位是在翰林院的,白天她也是在翰林院编撰史籍,但是她又兼了宫中侍书一职,所以她除了休沐的日子,她晚上还是得留在朝房的偏房住宿值班,随时听候内侍传达女帝的旨意。
因为这一点,就把许挽宁困在了皇宫里,哪也去不了了。许挽宁心里百般不愿意,可她也是无可奈何,只能默默的把女帝从心里拎出来从头到尾再又骂了一遍。
今夜,就在许挽宁庆幸又安然无恙度过了一天,正准备歇下的时候,门被敲响了,外头传来了一个内侍尖锐的声音。
“许大人,皇上请您过去一趟。”
许挽宁不敢怠慢,马上换了官服,就随着内侍往内宫的方向走了去。
到了养心殿门外,只见里面烛火通明,许挽宁内心诧异,这么晚了,女帝居然还在办公,没想到还是一个工作狂。
来不及多想,只见一个女官走了出来,用着不善的眼神把许挽宁全身上下打量了一遍后,才用问道,“你就是许挽宁吧?”
“下官正是。”许挽宁俯身拱手答道,虽然不知道怎么就得罪这位天子近侍,但也不敢造次,毕竟宫里有宫里的规矩。
“也不过尔尔,皇上召见,你进去吧,可别御前失了礼仪。”锦瑟轻蔑的笑了笑,她不知道女帝和许挽宁之间的恩怨,以为她怎么就入了女帝的眼,之前特地拿了她的卷子看,现在还破天荒的半夜召见她,心里各种不舒服,生怕自己的地位受到威胁。
殿内,祁悦也的确还在批阅奏折,其实这对于在养心殿伺候当差的人来说,早已是常事,见怪不怪。
许挽宁深吸了一口气,迈过门槛,一进来就伏跪在冰冷的汉白玉地板上,连头也不敢抬起半分。
“臣叩见陛下。”
跪了良久,伏在地上的许挽宁迟迟没有听到叫起的回应。如果不是偶尔还能听到翻阅奏折的声音,许挽宁会怀疑这偌大的御书房静得只剩下她一人了。
祁悦没叫起,许挽宁自然不敢起来。随着时间越跪越久,她的腿早已开始发麻了。到了现在,她也知道,祁悦是故意的,这是在敲打自己,当然也有夹带私仇的成分。
跪了又一会之后,御书房里还是静得可怕,许挽宁除了双腿发麻,手也酸,她是真的坚持到了极限了,你让罚跪是可以的,可是一直保持着同一个姿势,连动都不能动,就真的太折磨人了。
当然,除了身体上,还有精神上的折磨才是最痛苦的,你永远都不知道下一秒敌人要拿你怎么开刀。她现在的处境就好比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任人宰割。
许挽宁觉得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在自己的手抖得就要支撑不住身体的重量之时,她悄悄地活动了一下手臂,心想祁悦反正一直在看奏折,应该不会注意到她的小动作。
许挽宁确定在不会被发现的前提下,她又偷偷地移动了一下发麻着的双腿。
嗯,上方还是没有半点反应,许挽宁终于松了一口气
不过女帝也太专注了吧,许挽宁有些好奇。于是偷偷往上方瞄了一眼,祁悦的确手持御笔在奏折奋笔驰书着,似乎真的没注意到下方跪着的人接二连三的小动作。
许挽宁见她真的没反应,偷看的目光也肆无忌惮了起来,昏黄的烛光下牙白的肌肤毫无瑕疵,眉眼长而隽雅,周身带着冷凝之感,如果不是出身在皇家,寻常人家是绝养不出这般的气质。
祁悦今日穿着常见的圆襟便服,发髻简单的挽起,插着一支金黄的双龙戏珠发钗闪耀夺目,腰间配着一块美玉,脚踩着黑色靴子,上面绣着金线飞龙的图案,就在许挽宁打算仔细研究的时候,上头传来了冰冷的声音。
“看够了吗?”
许挽宁冷不丁被这一吓,惊得她就差直接当场心脏病发作了,不得不说这人的气场是真的渗人。
“告诉朕,你在看什么看得那么仔细?”
祁悦眸光冰冷的斜靠在椅子上,打从许挽宁进来后,一举一动,皆在她的眼底之下,本来想着她还能坚持多久,没想到到了后头竟然越发的放肆了起来,真是胆大包天。
“回陛下,臣进来后请安后,见陛下正忙着,不敢出声打扰。后头瞧着这汉白玉地板质感不错,所以多瞧了两眼,还请陛下恕罪。”许挽宁惊吓之余,快速的冷静下来,反正她刚刚看的是靴子,只要一口咬定看的是地板,又能奈何得了她。
祁悦冷笑一声,没想到这人如此嘴硬,打死不承认之外,还不忘提醒她,自己无故罚跪了许久。
“哦,倒是朕的不是,朕忙着处理政务,一时没察觉你进来,想必爱卿不会介意吧?”
“臣不敢。”
许挽宁望着坐在椅子上笑得十分欠扁的女帝,硬生生地把内心的怒火强制压下,还得强扯起嘴角赔笑了两声。她是真的没办法,但凡祁悦是个普通人,她早控制不住冲上去把她打成猪头了。不过面对着强权,该认怂时还是得认怂的,对吧。
“没想到你还有不敢的事,朕记得你之前胆子还是很肥的。”
祁悦对于许挽宁认怂的态度还是很满意的,但她不觉得许挽宁是真的心悦诚服了,像许挽宁这种桀骜的性格,可是没那么容易驯服的,心里指不定怎么骂她呢。
“呵呵......不知者无罪嘛,臣当时不知道您的身份,冲撞了陛下,还请陛下恕罪。”许挽宁又讪讪地笑了笑。
“你都说不知者无罪了,朕还能说什么。起身吧。”祁悦轻哼了一声,她还真是头次见过脸皮这般厚的。
“谢陛下”,许挽宁慢慢地扶着地板起了身,等缓过了劲来,她又忙不停迭地请示,“不知道陛下深夜召臣来有何吩咐?”
看出了许挽宁想要赶紧开溜,祁悦也不着急,淡淡的说道,“本来是有点事要交代你去做的,可是经此一打岔,朕忘了,你先回去吧,等朕想起再叫你来。”
许挽宁脚下一软,今晚的遭遇她是真的不想再来一遍了,可是祁悦明显不愿轻易地放过她,摆明了提溜着她玩呢。
就算明知祁悦戏弄于她,她也毫无反抗的余地,这就是该死的阶级之分,该死的权力,难怪所有人为了皇权争得头破血流。
祁悦都这么说了,许挽宁只能退下了。回去的路上,突然想起了祁宣,她和女帝明明就是一母同胞,为何两人的性格差异那么大。如果今日换了是祁宣在那个皇位之上,想必会和先帝一样实行仁政,更不会像祁悦如此咄咄逼人吧。
这个想法刚一冒起,许挽宁给自己吓了一跳,她到底在胡思乱想什么,怎么会有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要知道这是想都不能去想的。
接下来的日子,祁悦总会隔三差五的找个由头把她叫去养心殿,然后都先让她跪一会,再奴役她去干些杂七杂八的琐事,乐此不彼。
祁悦是出气了,可苦的是许挽宁。她不止一次在心里骂祁悦实在小鸡肚肠和幼稚,总是能变着法的想些点子给她找事做。
比如大半夜的叫人把她从被窝里喊来,只为让她去研墨;要不然就是说御书房外树上的蝉吵人,让她顶着个大太阳出去爬树捕蝉,就差没叫她去掏鸟蛋了;更离谱的是连后宫里太妃娘娘养的小狗丢了,都要唤她去找。
两个月下来,许挽宁被折腾得整整瘦了一圈。倒不是担惊受怕的,主要是休息不好,祁悦还总给她额外增加工作量。
好在,许挽宁也发现了,祁悦一直给她找的都是小麻烦,似乎真的是单纯的出出气,没有要真的对付她的意思,她一颗悬着的心也落回了实处。
过不了多久,许挽宁才知道自己高兴得绝对太早了。
今日,许挽宁又被叫了去,她第一反应就是,这位主准又是想到什么新的折腾人的法子了。
许挽宁驾轻就熟地进了养心殿,熟练地撩起官服就往地上叩头跪下,就在她想着这次要让她跪多久的时候,祁悦却笑得异常和蔼让她起身了。
祁悦一系列反常的举动,落在许挽宁眼里,就是要作妖了。
“朕今日叫你来,就为了一件事。再过几个月,就是太后娘娘的寿辰了,朕寻思着太后什么也不缺,近来就喜欢念念佛经。刚好你又写得一手好字,就想让让你替朕抄写百遍《长寿经》,到时候再献给太后以示孝心。”
许挽宁皱了皱眉,佛经她是真的不熟,至于祁悦口中的《长寿经》她更是没去看过的,要是说个《大悲咒》她好歹也是知道的,现在她最关心的就是祁悦所说的《长寿经》到底有几个字来的,还要抄百遍,她已经开始怀疑那是个坑来了。
见许挽宁没回应,祁悦脸上轻飘飘的笑容就像顺水而去的花瓣,正色道,“你不愿吗?”
“臣不敢,臣......只是在想太后娘娘会喜欢哪位大家的字体,一时入了神而已。”
“这个不急,从明日起,白天你在翰林院当完差,夜里就到养心殿来抄写佛经吧。”
祁悦继续丢下另一个重磅消息,这个才是今晚叫许挽宁来的真正目的。
“为什么......陛下,我在住的偏房抄写就是了,臣怕在此打扰了陛下处理政务。”
许挽宁急了,祁悦让她加班加点抄写佛经就算了,但要是想到接下来一个月要和祁悦在同一个屋檐下待上那么久的时间,她怕会疯的。
“朕觉得你抄写的时候,有朕一同在侧,会更彰显朕的孝心。”
其实女帝是很傲娇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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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作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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