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打青山寨得了米之后,消息不胫而走,周围寨子一直眼红,成日上门巴结,被陆续赶走后他们不敢明抢便直接改偷,寨子时不时被骚扰,不断爆发小冲突,吴倩烦不胜烦,心知这多少和王杏的好爹爹脱不了干系,使得吴倩对她的恨意又增添一分。
那日过后,吴倩再不去哥哥院子,只每日由边边亲自来汇报王杏行事,倒也过的平静。王杏从小在深闺里长大,对书本中描述的山外天地十分向往,如今真出了家门,才体会到什么叫世间险恶,对青山寨的人更是避而远之。
次日一早,吴倩练完早操后听自家兄弟来报外头有人来找,吴倩出门一看是伏虎寨的人,领头人竟然是大当家丁琼!
伏虎寨亦是北方四州一大寨,与青山寨齐名,最早不叫伏虎,传闻那寨主丁琼当年亲手打死一头老虎,将虎皮剥下挂在寨门口三天三夜,威名远播,从此改名伏虎寨,平时两个寨子间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各自占地各凭本事,交集很少,今日这丁琼亲自上门倒是头一回。
话说丁琼已五十有余,生的是豹头环眼,脸上尽是沧桑,身子骨却是健朗,他一人当先,头戴棉帽,帽舌折起,身着厚重棉袄,手里还拿着根烟杆,一路上寒风瑟瑟,他却把耳朵露出来,一边走一边大笑,身后还带着十余名兄弟,风尘仆仆。
一行人被引至祠堂,吴倩将其余当家和张妈妈全数喊来,堂中烧起旺火,算是暖和许多。待人坐定,吴倩开口道:“久闻丁大当家大名,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现下已入冬,伏虎寨突然上门,想来定是有急事了?”
丁琼扫了一眼周围仗势,依然面带微笑,接道:“吴大当家果然聪明,看你年纪轻轻,又是一女子,青山寨能有如此大规模当真有几分本事!”
伏虎寨冒着严寒跑来自家地盘,多半也是为了那些米,吴倩并不接话,等着他下一步棋,丁琼见对方不理自己也不恼怒,接着道:“我也不废话了,今日一是来恭喜大当家的,话说今年蝗虫忒凶悍了些,现下是粮食比金子贵,听说青山寨前些日子得了一批“好货”,自然是要来恭喜!”
吴倩听后轻笑道:“哦?丁大当家如果只是为了道喜而来,那就大可不必了,不瞒你说,我寨子几百张嘴,那米早就下了肚,你们怕是白跑一趟了!”果然还是惦记着这些米,历来道上有条不成文的规矩,货在外,各凭本事抢,货进了家,便是自家东西,这米虽无人明抢,但也不知那些偷鸡摸狗之贼里有没有伏虎寨的人,吴倩手底下兄弟顿时露出警惕之情,议论纷纷,甚至有摩拳擦掌之意。
面对祠堂里众多敌意,丁琼丝毫不慌乱,猛拍三下桌子,提高音调说道:“各位兄弟稍安勿躁,今日我不是来讨米的!”
吴倩看他那气势,也一拍桌子站起来,挥挥手示意下面安静,脸上漫不经心,但眼睛倒是直直盯着丁琼,问道:“那是为何?”
丁琼扫视周围,停顿片刻后说到:“我来向青山寨讨要一座山”
什么?这山匪山匪,一座山不仅是一处家,更是敛财的工具,青山寨常年盘踞在西北深处三座交通往来的要山之中,正是依托有利地形才使他们发家致富,这要山与抢地盘有甚区别?
底下安静的人群又有要爆发之意,吴倩虽也是眉头紧皱,却迟迟没有接话,似在看丁琼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众人听他继续道,“青山寨的实力不可否认,但二十但米不是小数目,吃多了难免引来财狼虎豹,不若我两寨联手,报团取暖,保没有人再敢打你们的主意,至于这米我一粒不要,我只要你一座山,大当家聪明绝顶,何不考虑一番?”
丁琼这话分析的透彻,想来是早有预谋的,如今特殊时刻,青山寨里藏着这么多米,届时周围小寨走投无路联合起来,再大的寨子也经不起群攻,且官府这边也是不小的威胁,这便是吴倩一直担心的事情,伏虎寨黑白两道通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比青山寨势力更大,有他们的加入,兄弟们便可安然度过蝗灾时期,想到这里,吴倩转头看了一眼张妈妈,两人私下接头交耳一番,摇曳的烛光下只能看见吴倩的单薄的背影,一盏茶的功夫后终于回头问道:“不知丁大当家要哪座山?”
丁琼脸上不可察觉的松下来,复而笑道:“云夕山下是连接外邦必经之道,常有外商走货,货肥的很,当初青山寨亦是靠着这山起家,我便就是要这云夕山。”
“好大的口气,云夕山的确乃我们肥水之地,但与青山只一山之隔,地理位置十分重要,伏虎寨狮子大开口可是想趁机吞了我们?!”说话的是二当家赵世勇,他对丁琼说完也不看他脸上表情,转而对吴倩继续说:“大当家不可”。
吴倩自然晓得这云夕山的重要性,青山寨占着的三座山中,其中青山便是他们主要生活地,而云夕山就在隔壁,两山之间有多条道路相通,后来又修了吊桥,若是伏虎寨得了云夕山,那势必威胁到他们老巢,只听吴倩道:“我二当家的话您也听见了,云夕山绝无可能相送,雪天路滑,若无他事,大当家还是早些回去!”,说罢做了个请的手势。
话音刚落,就有人围了过去,丁琼看着对方一个个举起大刀要来驱赶自己,身子一挺,跳上身旁的桌子,眼神锐利大吼一声:慢着!”,这一声带着浑厚的力气,甚如虎啸,惹得祠堂里回声阵阵,在场兄弟皆被镇住,吴倩更是严阵以待,身后的苗刀也握在了手里。丁琼对此很是满意,眯着眼睛扫视周围,最后停在吴倩身上,继续道,“嘿嘿,大当家未免太不近人情了,何不听我先把说完?既然我来谈合作,自然约法三章,第一我伏虎寨人绝不越山一步,有违反规矩之人,任凭处置,第二生死由命,日后出了事也绝不和青山寨扯上半点关系,第三,这山我只占十年,十年为期,不论得了多少,期限一到我必撤走,最后,为表诚意,我夫人底下红娘子十余人,凡是青山寨兄弟们有看得上的,都可带回来,山可再占,美娇娘可不是日日都有,届时你我更是亲家,共谋发展岂不是美事?还请吴大当家自己权衡取舍罢。”
众人一听,又窃窃私语起来,红娘子乃丁琼夫人亲自培养的一支女子练家子队伍,听说她们不但身手了得,且各各长得美丽动人,就是泼辣了些,平时又有伏虎寨罩着,无人敢动她们心思。青山寨里男子泛滥,抢钱越货吴倩从不管,唯独不准他们干奸掳女子之事,抓到必然重罚,可话一说回来,又有哪个女人肯自愿嫁给土匪,以致寨子里尽是些单身汉,如今兄弟们听见有女人相送,顿时动了心。
周围人的态度转变被吴倩尽收眼底,三当家熊琛的眼里更是放着精光,一副蠢蠢欲动的样子,之前听边边说熊琛多次在哥哥家门口转悠,想必还是对王杏不死心,这熊琛平日管寨里的兵器交易,常利用下山之际□□妇女,吴倩早有清理门户之意,奈何他私藏着一批兵器不知去向,底下还有一批死心塌地的兄弟,吴倩尚且年轻,地位不稳,得先收了这些兄弟人心才是,丁琼给的条件着实诱人,可割山不是小事,即便只有十年,吴倩还是留了心眼,只见她一边盯着丁琼,脑子一边飞快旋转着,过了许久终于开口道:“若我仍是不答应呢?”
“十年换寨子里兄弟对你死心塌地,大当家你不会不答应”,丁琼回的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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