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姝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倔。
而寿檀最恨的也是她的倔。
她接二连三地请过四个保姆,然而没一个能在李姝的冷嘲热讽下待够半小时。
寿檀也就看开了,任由李姝折腾去了。
但此刻听到医院来电,一时间,还是有无数个不好的念头涌进寿檀的心头,让她心乱如麻。
甚至医大附院作为京市数一数二的名院,坐拥强大的医疗资源的事实都让寿檀心生惊恐,反而觉得李姝情况一定不好,不然不会大费周章被人送到这里来。
到了医院,神情严肃的医生就对她描述了具体情况——
原来是李姝独自在家时轮椅翻倒,整个人摔在地上。
但最恐怖的是,当时她是想去够储物架上层的碗碟,结果轮椅撞倒了储物架,上面的锅碗瓢盆一齐压在了来不及躲闪的李姝身上。
寿檀听着听着,心差点从嗓子眼跳出来,后怕地想起李姝有时还会顺手把菜刀放在架子上。
“患者瘫痪多年,全身肌肉都有不同程度的萎缩。经过刚才的检查,骨折肯定已经发生了。脏器有没有受损,还要做进一步检查。”
带着口罩的白大褂开出一串账单,指挥她:“先去缴费吧,你母亲伤的不清,早一分钟做手术早一分钟减轻痛苦。”
寿檀看到最后的金额,差点急得眼泪就流出来了。
5万块,这年头五万块能做的事太少了,可偏偏此刻她已经弹尽粮绝,竟然掏不出来。
“医生,能不能缓缓......”
她艰难开口,但很快就被人用话堵了回来:“小姐,现在都是系统联网没有商量的余地,你还是赶紧筹钱吧。”
医院很忙,大夫还没说两句就被人叫走了。寿檀掏出手机来想要借钱,可始终没法拨通任何一个电话。
更何况,她如今朝不保夕,借了钱用什么还呢?
这些年李姝的精神状态越来越偏执,身体也每况愈下,于是辞去了教练的工作。
母女俩感情好的时候,她还会收寿檀的生活费。但一旦吵架,李姝简直是拿出恩断义绝的态度了,不要寿檀的钱也不让她知道自己是怎么生活的。
所以,李姝想必也没什么存款。
疲惫和无助在恐惧的发酵下顷刻间向寿檀袭来,宛如潮水。
李姝就躺在她背后的病房里,皱着眉头歪倒在床上。她实在太瘦了,被子盖在她身上都没有起伏,宛如一张纸,夹在书页和书页之间,因为疼痛还在颤抖。
寿檀心里已经有了打算,随即握着手机一步步走到走廊尽头。
那里安静昏暗,只有一盏射灯打在一旁的绿植上,寿檀站在窗边稳稳心神,从黑名单里拉出孟渔的电话,拨出。
然而电话迟迟没有接通。
寿檀眼眶红了,只是咬着牙忍着。过了一分钟,又打过去。
这回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电话那头的男生冷淡漠然,光是听着就让人心生畏惧。似乎也有些疲惫。
“孟先生,之前您跟我说的事,还作数吗?”寿檀单刀直入。
电话那头沉默。
“你在哪?”
寿檀没直接回答,只是道:“您之前说的事,我答应。我现在很需要钱......”
“现在在哪,回答我。”
然而孟渔不可能那么好糊弄,仍旧紧逼。
寿檀只好乖乖回答自己当前的情况。
电话那头的孟渔静静地听着,耐心等她说完后道:“知道了,不要着急,我会让严密去办。”
末了他又道:“在原地不要动。”
“为什么?”寿檀不明所以。
电话那头的人似乎叹了口气。
“等我。”
*
严密实在是个很靠谱的秘书。
寿檀刚挂断电话,自己还没走到病房门口,就看到一群白大褂急匆匆地走过来,围着李姝嘘寒问暖,紧接着一切手续都被简化,李姝很快被推去手术室。
寿檀心里难受的要命,刚喊了一声“妈”,眼泪紧跟着就下来了。
李姝的精神仍然不大好,但还是伸出手帮她擦泪,硬邦邦道:“我还没死呢,坚强点,不要哭了。”
非常经典的李姝做派,什么话到她嘴里都变了味。
手术室亮起红色提示灯,寿檀靠着走廊上的墙,晕乎乎地望着手术室发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眼前递过一张手帕纸,寿檀抬起头:眼前这个人她见过,是追尾那天坐在驾驶位替孟渔开车的年轻男人。
“只是一场小手术,李小姐,医生都是最好的。”严密在她面前站着,客气地等她收拾好心情,这才表明来意:“孟总,想请您上楼坐坐。”
“孟先生也在这儿?”
严密点点头,并不多说什么。
二人一块乘电梯上了住院部顶层,顶层只有两户,进门后就是个大平层,室内开阔明亮,会客室、衣帽间、健身房以及各种电器设施更是应有尽有。
屋内静悄悄的,只能听到滴答滴答的走钟声。
严密将她带到最里的卧室内,伸手轻扣房门:“孟总,李教授......”
话没说完,袖子被寿檀拉了拉,她示意严密去看不远处:“孟先生睡着了。”
只见孟渔双眼紧闭,平躺在病床上,此时正好有阳光洒在他流畅得宛如刀刻般的脸颊上,只有微皱的眉头泄露出一丝常人无法见到的疲惫与脆弱。
......不儿,这是什么“白雪公主”睡姿。
严密望着自家老总端庄恬静的“睡颜”,又想起他那栋位于城西洋房里的那间遮光遮的堪比黑洞的卧室......
饶是专业如严密,也忍不住嘴角一抽。
不过他自然是唇齿紧闭,将寿檀送到门边后便礼貌离开。
屋内只剩下两个人。
卧室的床边摆着一只小冰箱,反正孟渔也没醒,于是寿檀索性背对着他蹲下打开小冰箱,里面放着好几听可乐。
甜甜的、凉凉的可乐。
自从存款飞了,工作丢了,寿檀都好久没买可乐喝了......就连贺青歌请她吃烙锅的时候她都没好意思要饮料!
寿檀悄悄咽了咽口水,她正想着偷偷喝一瓶会不会被孟渔发现时,身后忽然传来一个幽幽的声音。
“......想喝就喝吧。”
回过头,孟渔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
躺在床上的他看起来更“亲民”一些。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冲她招手:“坐起来喝,再窝着胃了。”
寿檀面露尴尬,慢慢寸到他身边,紧接着听孟渔问:“你很穷吗?”
——这什么鬼问题。
寿檀额头冒黑线,破罐子破摔地点了点头。可孟渔却像是看不出她的窘迫般点点头,回应:“那很好,我很有钱。”
他从床上想要坐起来,却忍不住咳嗽起来。寿檀来不及腹诽,赶紧扶着他靠在床头,又倒了水递给他:“孟先生身子不舒服?”
“胃病而已,老毛病了。”
——胃疼也会咳嗽吗?
“当然,咳咳,也有些着凉。”
身旁的孟渔像是长了千里眼,随即已十分自然地解答了她心头的困惑。
他接过水,掌心直接握住她。
寿檀心里一颤,下意识直接把手抽了回来。
待发现不能之后她也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好像抗拒得太明显了,面上不禁有些讪意,反观孟渔仍旧好整以暇。
寿檀在他滚烫的目光下坐立不安,她拼命按捺住想要捂住他的双眼的冲动。寿檀的脸色随着他说的话苍白了不少,顿了顿道:“孟先生,我想跟您谈谈。”
“你说。”
孟渔真让她说了,寿檀反而不知道要说什么了。毕竟,她总不能直接跟孟渔说自己是第一次当情妇,什么都不了解,想问问他之前的情妇都要做什么?
“就是那件事......”
“做我情人的事?”
寿檀羞于启齿的事被孟渔直白地暴露在阳光下,她的脸更红了,刚想低头就被人捏着下巴抬起来,想点头也不行了。
大概是她此刻含羞带怯的模样取悦了孟渔,他修长的指节骤然放松了下来,但却迟迟不肯放开他的脸,沿着她的脸颊摸索着。
宁静的室内可以听到手指抚摸干燥肌肤时的簌簌声。
“躲什么?”孟渔听起来心情依旧不错,“这是你自己来找我的,不是吗?寿檀,这是你心甘情愿的。”
心甘情愿?这样也算心甘情愿吗?寿檀喉间泛起一阵苦涩来。而孟渔并不期待她的反应。
“三年,做我三年的情人。”
孟渔望着她躲避的目光,缓慢道:“这其中你只需要乖乖听我的话,而你可以得到金钱,房产,名誉以及一切,怎么样?”
他的语气里满是循循善诱的味道,仿佛世界上没有比这再好的生意了。
“那如果不到三年,您就厌弃我了呢?不如把协议改为'三年内以您的意愿决定是否延续'......”
孟渔一愣,原本放在床上的胳膊忽然发力,搭在她的腰侧将她狠狠往自己怀中一带:“寿檀,这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在这三年里,你只需死心塌地地留在我身边就好。”
女人下意识的再次抗拒令他愤怒,孟渔忍了许久此刻语气终于冷了下来:“李寿檀,我对你不好吗?让你跟我泾渭分明成这样。”
寿檀吓了一跳,状似认真地想了想,忽然叹了口气道:“不够。”
孟渔听到却不生气了,重新笑了起来:“胃口这么大,说,还想要什么?”他手下暗暗发力,逼着寿檀的脸无限靠近自己,这次寿檀不再抵抗了。
他试探性地亲了亲她的发顶,哑声道:“我喜欢你跟我要东西的样子。”
“我......”
寿檀简直被他这幅阴晴不定的模样吓得心里没底,一时不知该前进还是后退,最后斟酌再斟酌,还是道:“孟先生,我希望您能看在我和您的......关系上,先不要对创物科技撤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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