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继父许伯汉在夜里潜入南旗卧房偷偷抚摸她的脚踝,南旗本以为母亲陈白羽听到这件事会大发雷霆带她离开这个龌龊男人,可母亲不仅没有安慰面前遭受丈夫骚扰的女儿,反倒端起长辈的架子狠狠斥责了她一番。
南旗十几年后仍清清楚楚记得母亲当年对自己说的那段话,那是母亲在南旗十一岁时对女儿后半生的无情宣判。
“伯汉给你吃,给你喝,你让他碰你一下怎么了?何况他又没把你真的怎么样?我现在要是带着你离开,你吃什么,喝什么?难不成你希望咱们娘俩双双饿死在街头?南旗,今时不同往日,你寄人篱下,得忍。”
“寄生虫。”南旗当时心灰意冷地怼了母亲陈白羽一句。
“你说什么?你说我是寄生虫?那你又是什么?你是寄生虫身上的寄生虫!南林死了,现在你卑贱得连蚂蚁都不如!还来嘲笑我?你觉得你有能耐是吧!好,那你别依靠我!你去自己滚出去混生活!”
母亲陈白羽掏出一张皱皱巴巴的二十块纸币甩给南旗,她便拿着这二十块踏上了人生的另一段旅程。
“……出国……年龄不限……工作经验不限……年薪二十万……”
南旗在陆城火车站看到这张招聘广告后乘坐火车前往当地,彼时年少的她一心只想摆脱母亲独立生活,她奔着罕有的高薪而去,骗子则恰好利用了她孤立无援和无知贪婪。
她被前来接站的小伙子四一以一万八千块的价格卖给一名六十几岁的山区老汉,南旗对老汉摊牌自己是陆城明远集团的现任老板南森的女儿,单方面承诺老汉如果他肯帮忙联系父亲,家中会付给老汉大笔现金作为回报。老汉被成功说服后,南旗将浅唐学校校长钟正明的号码交给他,南旗这才辗转被当地警方解救。
浅唐学校校长钟正明因此事得以与母亲陈白羽结缘,南旗与母亲自此又过重新上了物质充盈的生活,母亲一跃成为浅唐学校校长钟正明的妻子,人们都习惯性地尊称她为钟太太。
南旗经历这场磨难之后重回到浅唐学校五年级的课堂,那年她的班级里转入一名年仅七岁的跳级生蒋小书……南旗任由自己回到五年级时的记忆,她在教室第一排老师讲台正对面的位置看到端坐在书桌前的蒋小书,那个怪家伙为了防止眼镜掉落在镜腿上系了一截儿蓝白色的弹力线,头发上挂着星星点点的粉笔灰。
语文讲课时老师情绪一激动便会喷口水,蒋小书每到这时便会无奈地竖起课本当做盾牌,南旗下意识地打量了一下蒋小书脚上的白鞋,那个家伙将鞋带胡乱团成一团塞在鞋舌下面。
南旗跟随记忆站在三尺讲台前环视整个班级,她惊讶地发现那些从童年时便陪伴在身边的同学和伙伴,二狗,三胖,四海,大壮,小花,歪脸,闷驴,图图,他们竟然通通都不在,原来他们就是在那一年集体消失在南旗的生命里。
翌日南旗便领着许思怡打着浅唐学校实际掌控人陈白羽女儿的身份去学校档案系统查找资料,她在自己小学四年级的期末班级合照上成功找到了所有的旧友,可小学五年级的那张班级合照上所有同学都照常出现在队伍里,却唯独没有她的存在。
南旗不死心地又找到了蒋小书在小学五年级时的班级合照,南旗看到比蒋小书高一头的自己站在那个怪人身后的第二排偏右的位置,那些童年时一起长大的旧友却没有一个人出现在这张班级合照里。
许思怡将两张班级合照一上一下摆在桌面上细细比对,她这才发现两张相片脚下标注的日期之间竟然相差了三年。南旗在学校档案室工作员的陪同之下沿着时间线继续查找,她发现在这空白的三年岁月里,她好友们除去出国的几人大多已按部就班地升入浅唐学校的初中部,所有人都在这三年时光里一岁又一岁的长大,唯有她的成长在这三年间处于一种类似故障的停滞状态。
南旗在电脑搜索引擎上一一搜索那些旧时老友的姓名,那些旧友们大多已在各自的领域里都小有建树,她惊讶地发现那些老友们姓名词条上的年龄均是二十五六岁,可自己身份证上的年龄却只有二十三岁。南旗试图回想起自己确切的出生年月,可她发现自己的记忆像打满结的毛线团一般混乱,她不明白究竟是哪一个步骤出了错,她不明白为什么自己的人生比那些老友们滞后了三年。
那天南旗与许思怡离开浅唐学校的档案室后一同前往钟校长留给母亲的宅院,她在母亲卧房抽屉一角翻找到自己当年的出生证明,果然,她的年龄被改小了三岁,出生证明上的日期意味着南旗根本不是二十三岁,她事实上今年已经年满二十六岁。
原来自己不单单比蒋小书大了五岁,实际上两个人之间竟有八岁之差,难怪南旗总觉得那个怪人幼稚到无以复加,最令南旗无法接受的是她的真实年龄竟比简医生还要大,她无法接受那个像阳光一般温暖柔和的女孩在年龄上竟是自己的妹妹。
“南旗,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母亲陈白羽不知在何时走进房间。
“妈,我全部想起来了。”南旗决意假装恢复记忆从而在母亲嘴里套话。
“我一接到学校档案室工作人员打来的电话就知道大事不好,果然这一天早早晚晚还是来了。”母亲放下手中的包叹一口气坐在椅子上苦笑,随后又道,“妈知道你一定恨死了那个恶心的老畜生,可你一定不知道那老畜生在五年前就已经得癌症死了,他也算恶有恶报。那个拐走你的四一出狱后因为抢劫杀人又二进宫,估计得在监狱里蹲上个半辈子,至于你留在当地医院的那个早产儿……她被送到了孤儿院,只活到两岁半……现在想想,那孩子的身世确实可怜,可她身上留着那个老家伙的血啊,所以可怜她又有什么用呢?死了也好,死了清静,你已经在那个深山里为生她被耽搁了三年,总不能搭上自己的一辈子吧。”陈白羽终于不用在女儿面前苦苦隐瞒这个见不得光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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