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挽鹿往那处走了两步,小手轻轻推上那道达到他肩头的门。
木门前后晃了晃,门没有关。
昨天天色很黑,这道门又被裴晟种的白瓜藤绕着,他根本就没有发现裴晟和他的阳台之间还有一道相连的门。
裴晟那句“你还可以从什么地方离开这个房间?”不断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明明他可以从这里离开的。
裴晟是故意整他的。
想着裴晟故意捉弄他的神情,裴挽鹿攥紧了拳头,低着头垂着眸,像是难受得不行。
他几乎一直都是被爷爷护着长大的,可是,他身边那些堂哥堂弟都觉得他有时候不是那么聪明,好欺负,动不动会捉弄一下他。
他不喜欢这样的捉弄,他也会对他们生气来表达自己的不满。
这些人总会用一句“开玩笑的,金尊玉贵的小少爷不会开不起玩笑吧?”来堵他的嘴。
他真的很讨厌这种恶意的捉弄。
凭什么一句开玩笑就可以云淡风轻地揭过对别人造成的伤害?
等爷爷去世以后,他不再有人保护了,那些人欺负他也不需要什么借口了。
因为那些恶意,因为那些伤害。
穿书后,他几乎没有对原来的世界有所留恋。
甚至就在裴晟帮他挡了顾女士以后,他还觉得这个世界没有那么恐怖,这个世界里,裴家人对他都很好。
就连裴晟也只是嘴上不留情,可是现在他才发现裴晟好像和那些欺负他的人没有什么不一样的。
他们都一样,喜欢看他哭,喜欢看他委屈,喜欢看他可怜巴巴地求饶。
委屈一点点在心中聚集,又酸又胀的感觉塞满了他整个心脏。
裴挽鹿忍不住撇了撇嘴,觉得自己没有用,难受就忍不住想掉眼泪。
裴挽鹿有时候在想,是不是因为他容易掉眼泪,看起来很好欺负,所以总会有人要惹他逗他。
裴晟点开了监控,看了一圈裴挽鹿的房间之后没有看见裴挽鹿,于是切了监控,找了一圈之后,裴晟在阳台上找到了裴挽鹿这只小狗。
裴小狗抱着膝盖,眼尾泛着红,鼻尖也红了。
想哭但是又极力忍耐的模样,可怜意味很重,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过了一会儿像是没有办法忍受自己受的委屈一般,闪烁的泪花滚落。
裴晟眉峰蹙起,长眸半阖。
裴挽鹿这又是在闹哪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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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嗡
手机震动的声音把裴挽鹿从悲伤中往外面拽了拽,裴挽鹿抹了抹眼泪,拿出手机,来电人是裴晟。
是裴晟给他打电话了。
看着裴晟这个名字,裴挽鹿心里闷闷的,刚擦掉的眼泪又往外滚。
裴晟捉弄他,现在还要给他打电话,是早上没有时间嘲笑他,现在专门打电话过来嘲笑他吗?
裴挽鹿泛着粉意的指尖点上了手机屏幕,接通了裴晟的电话。
“给……给我打电话做什么?”
小东西的声音绵软,带着点儿沙哑的哽咽意味,就像是受到了极大的委屈,又像是有点儿生气。
裴晟皱眉,生气都像是在撒娇。
裴晟:“误触。”
裴挽鹿:“???”
他有这么笨吗?谁误触会误触这么久啊?误触不是应该马上就挂断电话吗?
裴晟给他打电话还找了这么拙劣的借口,让他更加看不懂裴晟了。
好复杂的一个人啊,他以为裴晟是打电话来嘲讽他两句的,但裴晟好像不是。
裴挽鹿成功被裴晟这句话扰乱了思绪,都忘记了自己还在委屈,还在不高兴。
裴挽鹿:“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笨蛋啊?”
裴晟诚然回应,“嗯”
倒是很有自知之明。
裴挽鹿:“……”
裴挽鹿撇了撇小嘴,“你就是打电话来跟我说我是笨蛋的?”
少年软糯的尾音往上扬,有点儿不可置信又有点儿生气。
裴晟挑眉,“是你问我的,裴挽鹿,我只是回答你的问题。”
裴挽鹿:“。”
裴挽鹿再次闷住了,过了半晌裴挽鹿才小声辩解,“是你先把我当笨蛋戏弄的,你要是不那样戏弄我,我就不会问那样的问题,你就是觉得我笨,所以好欺负,才欺负我的。”
裴晟视线落在监控上,看着裴挽鹿攥着拳头的小样子,一声冷笑,“裴挽鹿,我怎么欺负你了?”
裴挽鹿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瞳孔,不是,为什么有人可以这么不要脸,欺负他,还不承认。
裴晟真的比他以前遇见的所有人都要恶劣。
“我找到了阳台的门了,你不要想骗我,明明我今天早上就不会被妈妈发现,可是你骗我,我除了从你的房门出去,没有地方出去。”
“亏我还以为你人不错,没有出卖我……”
裴晟冷眸扫过裴挽鹿身后的木门,嗤笑,“我欺负你?裴挽鹿,我倒要问问你为什么连我的阳台和你的阳台之间有一道门都不知道。”
裴晟这句话刚一落下,裴挽鹿整个人都不好了。
是了,原主是知道这道门的存在的,可是他不知道。
回想着裴晟早上威胁他,提到他除了从裴晟房间出去别无选择的表情。
裴晟从那时候就在怀疑他,就在编织陷阱等他露出马脚。
明明现在的阳光很好,可是他却觉得后背潮湿黏腻。
裴晟的算计,裴晟的心机就像一条盘踞在他身后的蛇,这条蛇优雅矜贵,随着呼吸起伏优雅地吐着信子,舔过他的后背,让他觉得自己被潮湿和黏腻卷携。
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就会被这条蛇咬上一口,毒发毙命。
裴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敏锐,也比他想象中的还要心机深沉。
所以裴晟是不是已经开始怀疑些什么了。
裴挽鹿缓缓抬眸,他几乎不敢继续往下想,视线怔怔的,有些茫然无措。
裴晟这个人太复杂了,已经让他没有办法去思考更多关于裴晟的事情。
裴挽鹿切断了自己所有的思考,这是他一直以来自己的保护机制,只要一件事情太复杂,让他感到恐惧,他就会脑袋一片空白。
像是不去思考,一切就没有发生过一般。
裴晟:“嗯?裴挽鹿,你还没有想好自己怎么解释吗?”
小东西白皙的喉结轻轻滚了滚,轻轻咽了咽口水,裴晟冷峻的眉峰下,冷厉的眸子盯着裴挽鹿的柔软脆弱的动作。
“我……我……”
裴挽鹿支支吾吾半天,才忽然想起来点儿什么,“我失忆了,当然什么都记不得。”
这句话让裴挽鹿找回了点儿信心,对,他失忆了,所以什么都记不得了,当然这扇门都记不得了。
“失忆了?失忆了还需要支支吾吾费心思考自己为什么记不得有道门。”
“裴挽鹿,你是假装失忆,还是终于找到了失忆这个借口了?”
裴挽鹿:“!”
裴晟是在炸他,要是他说出了其它的答案,或者说过了半天才想起自己失忆这个借口,裴晟就几乎可以断定,他的失忆是假装的。
裴挽鹿有些无措的抿了抿唇,过了半天,才闷声开口,“我没有装,我就是失忆了。”
他现在没有选择,只能咬着自己失忆不松口。
“我没有装,就是没有装,你就不能相信相信我吗?”
小东西的声音一句比一句弱,明显底气不足,可是还是咬着自己失忆不肯松口。
至于,相信裴挽鹿?
不可能。
小东西已经把自己的头垂了下去,软软的耳朵白皙,大概因为不太习惯撒谎,那白皙的耳朵都要红得滴血了。
让人觉得,是在刻意为难他,又像是在说什么轻薄的话给他听,才让脸皮子薄的小孩儿都红了耳朵。
裴挽鹿。
“哥……”
又是很软一声,撒娇意味比刚才任何一声还要浓。
裴晟眸光冷冽,“行了,我知道了。”
裴晟撂下这句不耐烦的话挂断了电话。
裴挽鹿:“?”
嗯?
“行了,我知道了”
他哥相信他失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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