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上个员工的前车之鉴,颜妄还是成功坚守住了心底防线。
哪怕胃部饿得像是有火在烧,炸鸡薯条都在鼻腔里开派对了,她始终没张一次嘴。
她这种意志力算强的了,隔壁光头已经不停地吞咽着口水。
陡然瞧见男生边干活边嚼东西的唇部,光头两眼发直,“你嚼的口香糖哪来的?”
“我自己的道具。”男生吹了一个泡泡,“它叫【嚼不完的口香糖】,可以一直嚼,嚼到你吐出来为止。”
“还有吗?给我来一条。”光头理直气壮地说。
他一点不为自己的伸手行为感到羞耻,人饿到头了,什么礼义廉耻都能丢掉。说话语气也与刚进来时的客气大相庭径。
“没啦。”男生耸耸肩,“刚才那是最后一条,姐不吃我就自己吃了。你肚子饿吗?没事,咱好好干,争取挣出一顿大餐的钱来。”
光头一下子萎了,为了省点力气,他不再说话。
想不到自己作为30来岁的成年人,进了怪谈竟然还需要被14岁的孩子安慰。
情况没得选。
大家都只能抱着一样的念头去工作——今天好好干,争取多挣点,起码晚上能吃饱饭。
本来他们的目标还是离开这里,今天竟然变成了吃饱饭,不吃饱饭明天的营业指标更完不成。
开门营业的时间在颓丧的气氛中到来。
这次三人提速许多,窗口的蛞蝓人更是一只接着一只,似乎只要他们不停工作下去,客人就会源源不断的到来。
好不容易熬闭店,颜妄活动着酸痛不已的腰背,瘫在了床上。
今天的营业额比昨天高出1万5。
这是个好消息,尚不及欣喜,颜妄看到员工积分差点破防!
明明干活比昨天多努力了一倍,拿到的积分却还是一模一样。
【工作结束,今日个人表现评分为:80,店铺总营业额为7万5000元。】
【内部通知:
已有11人被评选为优秀员工,6人试用未通过被辞退。还请您再接再励!】
吃着跟昨天一样的压缩饼干,颜妄虚弱地叹气:“这样下去可不行。”
这地方真是多待不了一天。
“累死个人……”男孩有气无力地哼唧,“姐,我把晚饭全给你!你、你多攒点力气,明天把那你亲戚叫出来帮帮忙好不好?”
“我也想啊。”颜妄累得不想多说废话,只想回点力气,把这破地方拆了。
两人缄默,一时间只听得见彼此粗重的喘息声。
死寂中,颜妄听到“咔嚓”一声响。
她扭过脑袋,看见从下班起就一直没说话的光头站在厨房,手里拿着一只翅根,吃得津津有味。
先是翅根,再是薯条,香酥鸡块,红豆派……
咔嚓——
咔嚓咔嚓——
脆响在房子里回荡。
东西真的很好吃,光头嘬着五指,从贩售台掏出最后5个黄金鸡块一口气倒进嘴里。
“……哥,你还好吗?”男孩被这吃法吓了一跳,拎着饼干过去,“你要是肚子饿的话,吃我的饼干吧。”
开过荤的人已然对压缩饼干产生不了任何兴趣。
“还是吃肉好啊。我这体格热量消耗比你高太了,不摄入蛋白质不行的。”光头低喃着推开身旁的人,将油炉重新加热,倒了一整整一大袋无骨鸡块进去。
“你确定你这样吃没事?”
“真没事,你们要不要来两块?大家一起吃啊。很好吃的,肉香啊!你们不想吃肉?我想吃。”光头招呼着。
“我还是算了吧,吃饼干挺好。”男孩咳了一声,退回到自己床上。
颜妄坐在床上,眼神充满警惕,她觉得这家伙的神经不大正常了。
“我还以为你是和尚,不吃荤。”她淡淡地说。
“和尚?那身行头是用来骗人的。”光头扣着指甲缝里的油脂,不以为意地笑了,“我当过一阵子小偷。有天偷到这身衣服,觉得很适合就穿上了,没想到一路上受到不少尊敬。”
“打那以后我就不想把这身衣服脱下来了。真神奇啊……仅仅是一套衣服,被人对待的态度就截然不同呢。”
他专注而贪婪地盯着油炉,说到一半,急不可耐地伸手去捞鸡块,五指被热油炸得通红,他才慢吞吞地将手缩回来,肌肤起了一连串水泡。
看得男孩倒抽冷气。
“没事,我试个油温而已。试个油温被烫到很正常吧?它炸得实在是太慢了,怎么这么慢?”光头冲两人所在的地方咧开了嘴,眸光幽幽。
男孩毛骨悚然,转头一看,颜妄已经躺下睡觉了,睡得很安详。
男孩急道:“姐这时候你还睡得着?”
颜妄闭着眼说:“那还能怎么办。晚上还要接着上班,总不能不睡觉通宵吧。”
她感觉光头被同化了。只要吃了这里的食物,或是在雾中待久了就会被同化。
但她累够呛,根本没力气多管闲事。
就这么不管了?
男孩用力地咽了口口水,还是紧巴巴地凑过去。
光头正啃着一块半生不熟的鸡块,手臂被人搭上,他不耐烦甩开,像条护食的野狗:“你干嘛,想抢东西?”
脾气一秒一个样,竟然跟上个同事差不多。
男孩彻底不说话了,僵着身体躺回到床上,闭眼睡觉。
然而油炉一直嗡嗡作响,光头嗦着鸡腿的口水声时不时响起,两人是无论如何也睡不着的。
闭目养神一阵。
磨人的啃食声终于消停了会儿,耳朵刚放松没几秒,又一阵抓挠的声音响起,像是有一双手在凝固的猪油里不停搅和,发出令人牙疼的黏腻声响。
颜妄眼睛撑开一道缝,视线越过走道,正对厨房。
暗光下,一道灰色身影在不停地挠着脖子和下巴,发出窸窸窣窣声响。
光头原本浑圆的脑袋轮廓慢慢变形,下颌处的脸皮如融化的蜡烛一般,缓慢而无声地垂了下去,耷拉在肩上。
紧接着是他精瘦的手臂,肚子,大腿慢慢的膨胀。软趴趴的肉往下塌陷,活像一座肉塔。
黏腻的声音一刻不停,好似褶皱里塞满了油脂的皮肤,在不停摩擦发出噗嗤水声。
男孩平稳的呼吸紊乱了。
他就睡在过道上,离厨房更近,一切声响听得更清楚。
颜妄不知道他上个同事异变的时候会不会也发出这种动静,但这个孩子能忍到现在,没有被吓得大喊大叫也是很胆大了。
或是对危险感知的迟钝。
有时候在极危环境中活下去,迟钝也可以算是一种保护。
“嗯……怎么这么热,你们觉得热吗?”厨房里的人型塔挪过了脑袋,望向两人所在的位置。
它的身形比之前膨胀了两倍,像个小土丘,彻底看不出人样。
“嗬……怎么都不说话,这地方真热,你们不介意我开电风扇吧?”它声音变得沉重起来,仿佛嘴里含着一口永远吐不掉的痰。
无人应答。
它打开了排风扇。
排风扇是往外吹气的,它的燥热得不到改善,只好不停地撇去脖子上的汗。
一滴油滑的汗水溅到唇上,男孩冷不丁抖了一下,行军床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吸引到它的注意。
它站在原地没动,脖子在半空中伸长一大截,像蚯蚓一样,脑袋悬停在男孩脸上:“呼……原来你没睡着呀?”
男孩死死闭着眼,一动不动,肢体跟冻肉一样僵硬。
颜妄完全睁开了眼,一眨不眨地看着那头,握紧了手。
眼前这个“人”已经不是他们的同事了,而是新的蛞蝓人。
但凡它表露出任何伤人的迹象,她就会用异能融化它。
颜妄凝神聚气,搭在床边的食指微抬,对准蛞蝓人所在的方向。
万幸的是,它盯着男孩看了一会儿,扭头走了,圆润得看不出原先的手握上门把,走进储物间。
颜妄迅速从床上跳起来,冲到储物间门口。
它消失了。
才几秒钟的时间人就不见了,空余瓷砖上一滩粘液,在往瓷砖缝隙中渗透。
男孩蓦地大喘了一口气,“我的妈呀,上个大哥都没这么恐怖啊!”
颜妄问:“你看见了他是怎么消失的?”
男孩说:“姐,刚才那个情况我都差点吓尿了……怎么可能敢睁开眼睛呢。”
颜妄走进储物间,屋内一股哈喇子味,积水在一分钟内全部渗透进瓷砖缝里了。
颜妄从厨房舀一盆水泼在地上,过了几分钟,积水面积没有丝毫减少。
这地砖缝还挺挑食。
他们的同事大概是……化了?
摆在眼前的还有个更严峻的问题——
要是在上班前07号分店依然只有他们两个员工,那这份工作就岌岌可危了。
在她来之前,男孩和之前同事的营业额已经不达标了两次。
如果今天再不达标一次,很可能就要进行闭店整改了。她猜这个闭店整改,大概是连店带员工全都清掉。
“我猜……新同事应该很快就来吧?”男孩乐观地期盼着。
颜妄就没这么乐观。
与其祈祷新同事及时入场,累死累活再熬一天,不如赌一把。
她要见经理!
想到这儿,颜妄在男孩震惊的目光中跳出了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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