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被祂强行压在身下的詹人羽早就放软了身体,顺着力道躺平任由摆布。
只是凑近细看的话就能发现,温顺如绵羊的小宠物此刻正微微挑动着魅惑人心的桃花眼睫,与祂相似的讥讽眼神伴随高傲仰起的白皙下颌,将反将一军的愉悦心情演绎得淋漓尽致——
【规则4:如果你们的爱情圆满,您的恋人每天都会陪伴您,照料您,保护您,反之您的恋人会疏远您,怀疑您,将您视为异端。】
既然你对我这么“情深义重”,想来不会拒绝“爱人”的合理要求吧?
“恋人”不再继续折腾,詹人羽反而起了故意招惹之心,再次主动伸手攀上了对方的脖颈。
他的手指纤细灵巧,玉石般的指腹含着人类特有的温暖与柔软,虚虚在阴寒冰冷的人形诡异喉结处恶意摩挲。
那是他记忆中某位混蛋唯一称得上“弱点”的地方。
每次无意间吻上这个位置,像尊人形机器般肆虐行动的首席玩家都会在他面前流露出些微似真似假的人性反应。
不知是讨厌还是欢愉,对方接下来粗暴与柔情并存的举动总是叫詹人羽摸不着头脑。
可惜往往到了这种时刻,他的意识多已模糊不清。
没有多余的心力去分析男人的变化,詹人羽直接把这种怪异的反应标记成了对方的“弱点”。
现在正好拿来试试被怪谈游戏复刻的怪物。
许是从来没见过如此胆大包天的生存者,“恋人”的瞳仁猛烈收缩,眼眶中仿佛可以吞噬万物的无底黑洞在那一瞬间爆发出惊人的光芒,却又很快黯淡下去,再次恢复成一片混沌的死寂。
某些不该存在的画面突兀地闪现在“恋人”的脑海中。
祂扇动了下僵硬的眼皮,低头攥住“作乱”的手指,与詹人羽四目相对。
小宠物戏谑地眨了眨眼,似乎在等待祂别无选择的决定。
短暂的沉默后,“恋人”终于认输,点了点头遵循规则放开了对詹人羽的挟制。
詹人羽平安度过怪谈的第一轮死亡之夜。
青年从前后夹击的绝境中逃出生天,直播间内一片欢声沸腾。
短短几个小时接连退场两名新人生存者,死亡率之高令所有观众忍不住悬心。
本来蓝星政府组织的推进计划就已经陷入停滞,生存者们长时间原地踏步,后续游戏迟迟得不到攻克。
如果再没有新鲜血液注入打破僵局,恐怕人类的灭亡将会是避无可避的终局。
这一回的新人局不止官方极为重视,民间也报以最为热烈的关注度。
社交网络上铺天盖地针对“同居恋人”的留言与争论——
“为什么詹人羽一句话就能破局?感觉他什么都没做就莫名其妙安全了。”
“楼上是不是眼瞎?怪谈设定詹哥与诡异是一对相爱的情侣,这可并不是单向的关系,而是双向箭头。只要生存者没有引起‘恋人’的怀疑,那么‘恋人’就不能拒绝生存者合理的请求。”
“没错,根据第4条规则‘恋人’有义务照料保护自己的爱人,现在詹人羽提出他等了‘恋人’一整天,身心疲惫需要休息,这种要求可是再合理不过了!‘恋人’要是霸王硬上弓,那就铁定违反了规则。”
“哼!不过是瞎猫撞上了死耗子,侥幸逃过一劫罢了!”
“侥幸?他都一杆子打翻诡镜了,还能是侥幸?你查查前面的游戏回放,有几个生存者敢直接上手动诡物的?真要说运气好,你还不如说隔壁的秦观泉呢。”
“别提,秦观泉怎么熬过这关的我还糊涂着呢!”
作为本轮新人局开场最受瞩目的生存者,与詹人羽那边随性肆意的画风截然相反,秦观泉几乎全程神经紧绷奋斗在分析规则、探索线索的道路上。
极强的道德洁癖让他的精神状态时刻处于高压鞭策之下,原本可以在复杂的社会中跌跌撞撞度过余生,偏偏又被口味清奇的管理员挑中,被迫成为游离在生死边缘的怪谈生存者。
新的身份,新的责任,秦观泉睁眼后便自觉肩负起拯救蓝星的重任,无用的七情六欲被他抛之脑后,唯有破解怪谈的执念在驱使身体继续行动。
他的san值也在近乎自杀似的冷酷思考中逐步降低到岌岌可危的数值。
普通人的san值减少是丧失理智,秦观泉的san值降低则表现为精神上愈发苛刻的冷静。
冷静到几乎失去人性。
因而当此生最厌恶的衣冠禽兽扶着那副虚伪的金边眼镜出现在他面前时,徘徊在警戒线边缘的san值反而因为突如其来的情绪波动骤然回升了一波。
可以说是因祸得福。
秦观泉对此一无所知,他瞪着“恋人”那张清俊文秀,偏偏嘴角斜了点高高在上的精英面皮,心口涌出的反感足以将理智淹没。
这种丧尽天良的坏种,就该一拳头打歪他的鼻梁!
等到入夜交颈相拥,秦观泉的忍耐显然已经到达极限。
这边的“恋人”比直播间想象的还要急切,明明长了一副衣冠楚楚的正人君子像,狎昵挑衅生存者的手段却比詹人羽那边的诡异还要恶劣几分。
秦观泉手中的诡镜甚至还没来得及大发神威,就被“恋人”以不可置喙的强硬态度抢走了人头。
被冰冷的手掌拢住肩膀的瞬间,忍无可忍的秦观泉抄起手上没来得及放下的诡镜朝“恋人”砸了过去。
两“件”同属怪谈游戏的诡异面对面相撞,霎时迸发出惊天动地的诡气对冲。
夹在中心的秦观泉避无可避,两股交错的森冷气息将他整个人狠狠卷向身后的墙壁。好在有床板和枕头勉强抵挡了一下,没有遭受更严重的伤害。
秦观泉咳了口血,随后彻底失去了意识。
诡镜到底比不上拥有人形的诡异高级,两相诡力意外相撞,“恋人”那张假人皮不过擦破了点脸颊。
反观那面气势汹汹张开精神攻击的诡异美镜,身上点缀的琉璃彩珠悉数崩碎,星星点点的碎片像是抛洒出去的五彩糖果,顷刻间落满了床铺。
无瑕的镜面也支离出一条条丑陋的疤痕,就算可以用诡力重新胶合,怕是也难以还原先前的光可鉴人。
诡镜蔫怂怂地回到床头柜上自闭,“恋人”的拇指尖摩了下脸上浅浅一道伤口,几乎无眼白的黑瞳射出冷冷的视线。
祂报复似的捻起诡镜留下的彩珠碎片扔进嘴里,像是咀嚼糖豆般把如钻石坚硬的碎珠片咬得嘎嘣作响。
几颗小碎粒下肚,“恋人”受伤的脸皮肉眼可见恢复如初,而状态不佳的诡镜表面再次碎开了几道沟壑。
补充完能量,“恋人”习惯性扶了扶金边眼镜,把昏迷不醒的秦观泉一把捞回怀里,没继续做什么禽兽不如的坏事,反而安安静静陪着自己的生存者度过了怪谈游戏的第一夜。
观看了全程的直播间完全一头雾水,想不通秦观泉是怎么莫名其妙过关的。
似乎这位有些认真过头的“优等生”,身上是带点运道的。
大多数心理正常的蓝星人对于秦观泉的存活还是表达了祝福与庆幸,现在这样绝望的情况,多活一名蓝星生存者,就多一份驱逐怪谈文明的希望。
隐藏在民众背后的蓝星官方可不是吃素的,作为蓝星所有生存者的智囊团和后勤队,他们手中积累的怪谈经验更加丰厚。
距离蓝星主城十小时车程的远郊——
人迹罕至的无人区内,植被凋零,湖泊干涸,肆虐的风沙缓缓侵蚀着土地上原本绿意盎然的生机,在黄昏充满神秘色彩的余辉映照下,整片区域折射出一股无声无息的死寂。
等到黑暗彻底笼罩天幕,影影绰绰的扭曲身影就会破秽而出,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生命枯萎之地狂欢盛舞,彻夜不眠。
如果此时有人靠近观察,就会惊恐地发现那些模模糊糊的影子多是曾经在游戏中吞噬过生存者的怪谈诡物。
此时碍于规则,祂们还只在无人禁区范围内行动。
无法想象这群恐怖之物被投放到人类聚集区后,整个世界将会遭遇什么样的灭顶之灾。
怪谈文明对蓝星的蚕食并不是空穴来风,官方早已在周遭环境潜移默化的改变中敏锐察觉到这颗容纳了无数生命繁衍生息的蔚蓝母星正在悄无声息地走向灭亡。
随着怪谈游戏迟迟得不到推进,眼下蓝星不适合生物生存的区域开始逐渐增多。
这也是怪谈文明正在逐步剥夺蓝星生命力的铁证。
为了不引起社会恐慌,官方只得动用手段暗地里找借口将原无人区人口迁移到其他安全区域居住。
同时在这些渐渐“死去”的土地周边拉起警戒线,设立禁止出入告示,派遣专人日夜看守。
好在境况也不是全然绝望。
怪谈游戏虽然坑起生存者从不做人,但是本身的运行也被规则束缚。
生存者只要在游戏中表现突出,就有机会得到的怪谈岛主慷慨的“奖励”——又称怪谈馈赠。
目前没有任何生存者知晓所谓的“怪谈岛主”指代何人,又与游戏的管理员存在什么样的联系。
但是不得不说,蓝星官方正是利用怪谈岛主赠予的那些远超现存科技水平的奇特道具,才能在无人区内诡异力量最薄弱的几点夹缝处建立起人类可以生存的“绿洲带”。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离诡异更近一步,就能挖掘出更多怪谈文明的秘密。
金赤色的烈焰汹汹燃烧,火势冲天,偏偏连绵的火焰山峰没有失控地向区域中心地段蔓延,反而如同几面坚固不催的火红盾牌,将核心地带五芒星构造的建筑群牢牢守护住。
火焰外壁,因为人类血肉的吸引,不管白天黑夜,每时每刻都有无数的诡物聚集成堆。
祂们焦炭般扭曲阴邪的身体翻卷出恶心粘稠的黑雾,枝桠分叉的爪牙不断攀爬撕扯着烈焰灼烧的保护罩。
只是火焰壁罩被规则之力强势覆盖,外围的诡物再怎么不甘与怨毒,都无法用蛮力冲破禁锢。
焰火保护下的工作人员似乎早就习惯了这样惊悚的情形。
一眼望去,蝼蚁般渺小的人类群体在由透明连廊相接的楼群内部来回穿梭,脚下生风,每个个体都在为正在进行中的怪谈游戏做出自己微小的努力。
此刻“绿洲带”的几名主要负责人都已从还在进行游戏直播的会议大厅悄然退场。
接到某个许久没有回音的内线电话后,向来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总基地长第一次在下属面前失了态。
带上几位官方扶持的资深生存者,基地团队的所有高层匆匆向那座深挖在地底,现在已经鲜为人知的蜂巢监狱赶去。
出了电梯后,又穿过层层错综的迷宫阶梯,数十分钟路程的终点是一间别有洞天的高阔蜂房。
这里是整座蜂巢最隐蔽难寻的位置,六角形的入口却大喇喇敞开着,没有设置任何安保措施。
探头往里看,一扇厚重结实的大铁门几乎占据了蜂房的半壁江山。
巨大的门板由十二片流转着奇特纹路的方形铁片拼合而成,交错的铁板上分别镶嵌了十二面造型奇异的时钟。
每一块透明表盘上大大小小咬合的暗灰齿轮都在毫无规律地推动着指针的旋转,混乱的跳动让人根本无法掌握准确的时间。
指针转动的速度不一,有快有慢,微弱的“嘀嗒”声此起彼伏,宛如夏日蝉鸣的喧嚣,吵得人心烦意乱。
一群人正要靠近由钟表构筑的诡异牢门,原本空荡无物的蜂房入口却又突生异变。
数百条手臂粗宽的寒石铁链被造访者触动了机关,一瞬间毫不留情的攻击从四面八方凌冽袭来。
链条的尾端悬挂着一把把沾惹了血腥气的尖锐倒钩,钩刺稳狠准地扎向人群。
被躲开后又势头不减地猛地砸向地面,带来的惊人威力就像是一颗颗炮弹在眼前炸裂。
“哐当哐当”的石板破裂声接二连三响起,众人脚下不稳,加上被迫躲避被震得乱飞的碎石与呛人的扬尘,不得不连连后退。
许久,恼人的动静才彻底消停下来。
密密麻麻的锁链交织在一起,阵势骇人。
虽然松散晃荡的链条早已在岁月的捶打下褪去了漆色,锈迹斑斑的环扣向外暴露出看守的日渐式微,但是其中隐隐散发的渗人气息还是令几位资深生存者心生忌惮。
那种感觉,就像是食人蛛编织出捕猎网后隐蔽于黑暗处,静悄悄等待猎物的自投罗网。
不敢贸然靠近,基地长只能领着所有人站在距离锁链更远一些的位置干等着。
无孔不入的规则之焰似乎蒸干了土壤中蕴含的水分,地底下炽热而又苦闷的空气令在场所有人感到焦灼不安。
啪嗒、啪嗒。
针落可闻的静谧中,闲庭漫步般的脚步声突兀地从铁门另一端遥遥传来。
那道声音始终不疾不徐,极富节奏感的皮鞋落地声从模糊到清晰,昭示着来者与出口的距离正在不断缩进。
仿佛即将正面迎上死神挥下的镰刀,每个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资深者们紧张地握紧了怀中的馈赠道具,向前微微俯身摆出进攻的姿态。
面上沉稳的基地长眉头紧锁,急剧跳动的心脏几乎提到了嗓子眼,一双饱经风霜的锐眼分毫不错地盯着那道仿佛可以把所有人拖入地狱的恐怖牢门。
嘎吱——
时隔多年,透过锁链交缠的空隙往里窥视,那扇沉甸甸,曾经被封印成铜墙铁壁的高大门扉正在被一根散发着诡异黑气的手指轻轻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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